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九四


  次日清晨,我帶著1名傳令兵和2名偵察兵前往庫爾幹師司令部。接近該城時,我們聽到鐵路橋附近響起炮聲,隨後是輕機槍密集掃射。我知道,這是我們的友鄰部隊在進攻,於是我決定去看看他們是怎樣作戰的。斯特羅加諾夫和各團團長指揮所就在庫爾幹東北郊。

  從庫爾幹向北不遠的地方又傳來槍聲。在那兒作戰的是A·A·薩宗托夫指揮的我師第13旅。

  清晨8時左右,敵炮兵、裝甲列車和機關槍給我軍造成嚴重的損失。在鐵路橋附近渡過托博爾河的嘗試一次次地失敗了。

  我把情況弄清楚,並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又思考了一番之後,來到旅長跟前,這時,他身邊站著幾位團長。我說:「這樣組織進攻,除了傷亡之外,不會有什麼結果……」

  直率是年輕人的特點。無論是旅長還是各團團長,都沒想到這樣無禮的話會出自我的口中,無論按什麼條文他們都有權把我看作是一個學生。要知道他們都是久經征戰的老幹部。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斯特羅加諾夫問我,聲音裡流露出不滿。

  「敵人對每一叢灌木和每一塊土墩都已試射好。這兒集中了敵人的主要火器。如果我們不用炮火壓制住敵人,進攻是不會成功的。此外,白天進攻也不行……」

  最後,我對旅長說,如果他同意的話,我的團將在明天中午以前邊強渡托搏爾河,佔領有大片森林的河對岸之後,突破敵人的防禦正面。

  我這種自信得罪了老同志。這從他們的面部表情很容易看出。旅政委戈裡亞奇金這時也在指揮所。他沒有加入談話。但我告別後前往師部時,他趕上了我,用指責的口氣問我:「你為什麼要使我們的指揮員下不了臺?難道他們不想消滅敵人嗎?」

  我激忿地答道:「只有願望不行……我是心痛我們自己的人。為什麼要讓他們白白流血犧牲?」

  「好吧!」他諒解地說:「那你是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明天一定擊潰敵人,強渡托博爾河,並前出到樹林的東邊,是這樣嗎?」

  我在心裡又盤算了一下在同旅長談話之前就已考慮成熟了的計劃,回答說,決不食言,如果允許我在這裡按自己的計劃行動,作為一個共產黨員,我保證取得勝利。

  戈裡奇金沒有再問我什麼。我們一起來到師部。我去找師長,可他到政治部去了。

  卡爾波夫師長熱情地迎接我,可能這次我是穿著制服來的。他問起我團所在地段上的戰況。我坦率地依次彙報了全部情況。

  師政委加比舍夫走進辦公室,後面跟著戈裡亞奇金。加比舍夫向我打過招呼之後問道:「你提了一項什麼樣的強渡托博爾河、消滅敵人的計劃嗎?」

  我明白,戈裡亞奇金已向加比舍夫報告了我的建議。

  卡爾波夫和加比舍夫已知道,在這兩天的戰鬥中,薩宗托夫旅和斯特羅加諾夫旅時的幾個團沒有取得勝利,並且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因此,師長立刻對這個建議產生了興趣。我只得把剛才對斯特羅加諾夫旅長說過的又重複了一遍。

  卡爾波夫說我的計劃太輕率,說我過高地估計了自己和自己的團。談話似乎就到此為止了,但加比舍夫馬上插了話。

  他直戴了當地對卡爾波夫說:「為什麼不能讓崔可夫在他自己提出的那個地方實施進攻呢?」

  經過短暫的交談,在政委的堅持下,卡爾波夫同意了我的建議。然後,他把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贈送的獎品——一塊刻有名字的金表給了我,並問我還需要什麼,在實施這項大膽果敢的決心中,需要一些什麼幫助?

  「從現在起,全師的所有地段都馬上停止進攻,」我說:「炮兵應停止射擊,由我來指揮,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射擊。黃昏前,溝通炮兵與我在庫爾幹南郊的指揮所的聯繫。師炮兵主任應當到我的指揮所裡。我旅的其它各團應做好從明日清晨起發展戰果、擴大突破口的準備。」

  卡爾波夫馬上命令參謀長下達了有關命令。然後,他仍很感興趣地問我什麼時候發起進攻。我很難確切地指出幾時開始,於是我含糊地回答:不是夜間便是明日黎明時開始進攻。反正中午前保證完成任務……

  當我要離開師長時,兩位政委——加比舍夫和戈裡亞奇金攔住我,邀請我到師政治部去一下。他們仿佛商量好一樣,問我到底有沒有把握完成所受領的任務。

  我感覺到了他們是同志般地為我擔心,我回答說,這一決心我是反復考慮過的,並請求他們不要再耽擱我了,因為做準備工作的時間已不多了。至於成功與否,明天就能見分曉……

  我從師部的通信樞紐部向我的副手布哈爾金下達命令把全團從所佔領的地段撤下來,午夜12時前帶到庫爾幹南郊;團部立刻派一小隊騎兵偵察員、徒步偵察員和2挺重機槍趕到那兒。

  出其不意是實現企圖的基礎。因此,我要求停止進攻和炮擊,以便使敵人確信我們已精疲力盡、再也不能在該地域實施進攻。現在我需要的是有關白軍的最新情報。為此,我決定親自去獲取,當然不是靠力量,而是要靠計謀。

  我知道在庫爾幹南郊的托博爾河上,有一個騎馬可以過去的徒涉場,攻城的那天我曾親自從那兒過河。我決定團指揮所就設在這唯一的徒涉場附近。

  師炮兵主任卡西莫夫被叫到這兒來了。他的任務主要是在團進攻的兩翼實施炮火準備,不讓敵裝甲列車能沿鐵路不受制裁地實施機動。

  卡西莫夫是個已過中年、精通自己專業的炮兵。他並未因向他下達戰鬥任務的是個還沒長出鬍鬚的年青指揮員而感到委曲。他把我的指示看作是命令,保證在面臨的戰鬥中親自指揮炮擊。

  騎兵偵察隊和徒步偵察隊到了,跟他們一塊來的還有我的馬車。我換上白軍少尉的服裝,傳令兵裝扮成上等兵。這些服裝是我們的偵察兵在俄羅斯卡博爾卡附近殲滅高爾察克匪兵時搜集的。就這樣,騎兵偵察員帶著兩廷機槍跟隨「少尉」渡過托博爾河。同時我把徒步偵察隊也帶到渡口。

  在托博爾河以東約3公里處,在兩條舊河床之間的灌木林中,騎兵偵察隊下了馬。

  我和傳令兵彼得·亞庫舍夫沿著乾涸的河溝和低地向白軍的戰壕摸去。還未走到約300米,我就裝作喝醉了酒的樣子,大罵彼得沒有把馬刷洗乾淨,我們罵罵咧咧地越過延伸到著樹林西邊空地的戰壕,來到敵人的後方。

  傳令兵象商量好的那樣對待的我怒駡,他只是催馬急急前進,並一再說:「是,長官!」我在白衛軍士兵的眼皮底下,兩次用短鞭抽打亞庫舍夫。這就造成完整的錯覺,即正在行進的是長官和傳令兵。在敵人的戰壕裡並沒有當官的,而軍士和士兵連想也不敢想要向怒氣衝衝的長官提問點什麼。

  我們就這樣沿著林中空地走了約4公里,幾乎到了鐵路跟前,把敵全部地段的陣地都觀察了。然後,返回到自己的部隊。

  這次偵察獲得了實施進攻所需要的一切情報:敵陣地的確切配置;渡河地點;隱蔽接近戰壕的通路和最利於我軍展開的地區;以及敵人官兵的士氣和表現。偵察兵攜帶幾挺機槍留在兩條舊河床之間,飼養員與馬匹(約40匹馬)集中在徒涉場附近。我和傳令兵換上衣服後,前去迎接從南邊向城市接近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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