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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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談話到午夜才結束。斯大林送我到門口,我們互相告別…… 現在,我一次又一次地回顧往事,不能不指出,現在西德的歷史學家以及諸如曼施泰因那樣的一些為失敗而悲歎的回憶錄的作者們,總是不考慮某些無可爭議的因素,隨意歪曲事實。在斯大林格勒戰役中,保盧斯的第6集團軍和坦克第4集團軍的一些部隊被合圍。他們被全部、徹底地殲滅了。而紅軍從合圍第6集團軍開始,在它所實施歷次進攻戰役中,全部地殲滅了敵人的5個集團軍,儘管他們沒有被合圍。這5個集團軍是在野外條件下,在他們有一切可能實施廣泛的機動、並有足夠的彈藥和技術裝備作保障的各個戰役地區被擊潰和殲滅的。 因此,問題不僅僅在於合圍。 即使曼施泰因最終突破了斯大林格勒大包圍圈,保盧斯的集團軍也在我們的合圍圈中打開了一個缺口,難道就能改變南面的局勢、改變第6集團軍的命運嗎?不能。西德的一些軍事學術理論家也不得不承認這一事實。請看E·梅倫廷是怎樣回答這個問題的:「第6集團軍的覆滅已成定局,現在什麼東西也挽救不了保盧斯。即使出現某種奇跡使希特勒同意保盧斯突出合圍的嘗試,即使備受折磨、半饑半飽的部隊能夠沖出了俄國人的合圍圈,他們也沒有運輸工具,能夠經由被冰層覆蓋的大草原,撤退到羅斯托夫。集團軍將象拿破崙的士兵從莫斯科向別列津納河撤退時那樣,會在行軍中覆滅。」① 【①E·梅倫廷:《1939—1945年的坦克戰》,節譯自英文·莫斯科,1957,第173頁。】 是的,希特勒是有意地、純粹從戰役和戰術的目的出發,把保盧斯集團留在合圍圈中。他認為,被圍的第6集團軍可以牽制我數個集團軍。確實,他贏得了時間,他從高加索的包圍中爬了出來,他把我大量兵力牽制在伏爾加河,推遲他慘敗的時間,以便用全部力量作垂死掙扎。他的將軍們幫了他的忙,但結局如何,這是眾所周知的。 那時我曾考慮過心理方面的問題。這個問題的實質是,必須有下列條件來保證:使集團軍的全體成員從精神上來個轉變:即明智的決心;各級指揮員和司令部(包括集團軍司令部)進行野外進攻戰的素養;善於在比防禦性的巷戰更大的範圍內指揮部隊實施機動的素養。 事實上,集團軍是在非常狹窄的地帶上進行了150多天的防禦戰。當時,部隊指揮員和司令部參謀們制定了一整套非常明智的戰術決心,他們已習慣於在狹小的地方行動,並為達到了目的而自豪。而現在,當面臨要進入野戰陣地;要通過不是幾百米、而是幾十公里的區域;還可強渡江河障礙;要指揮營和團穿過田野、高山峽谷;不言而喻,他們已考慮過這些。而習慣是第二天性,要擺脫它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一想到這些,每次我都把自己當作一個團長,來檢查自己適應這種變化的能力。 在那時,也象以往一樣,我在國內戰爭時期的戰鬥生活的親身經驗,幫了我的忙。 那是1919年,在車裡雅賓斯克交戰之後,被擊潰的高爾察克部隊不戰而退,渡過托博爾河,其速度之快,簡直無法追趕。 我指揮的步兵第43團,因為在歷次戰鬥中屢立戰功,被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授予榮譽革命紅旗。 很快,團裡來了一位新政委F·C·尤蘇波夫,他原是那久日工廠的工人,他比我大15歲左右,有很好的組織才能,但對軍事一竅不通。他很快就宣佈:「團長,你來指揮,我將保證做好政治路線方面的事。」 他的直率很合我的心意。 ……越過烏拉爾之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望無際的西伯利亞大平原。 高爾察克退過托博爾河以後,依靠各城市的富家子弟和哥薩克,補充了自己的部隊,他認為這些人將會同紅軍作堅決的鬥爭。 在高爾察克的命令中規定,農村居民中擁有私人土地50俄畝以上者為徵召對象。 西伯利亞的牧師們全力支持高爾察克政權。鄂木斯克的大主教謝裡維爾斯特特別賣力。在他的策劃下,組織了配十字架的教徒遊行,搞了什麼「祈禱和懺悔日」、什麼「賜勝」祈禱、什麼宗教呼籲書、報紙文章和宣傳小冊子等等。這一切都被動員起來反對紅軍的進攻。高爾察克順利地在哥薩克人中間進行了招募,組建成一個軍,轄15個團。他們依靠美、英、法、日的支持,簡直武裝到了牙齒。 紅軍的幾個團征戰近1000公里,人困馬乏,衣衫襤褸。彈藥、特別是炮彈嚴重不足。下面的這個事實或許能有力地說明當時的困難;方面軍從中央要了4萬雙樹皮鞋和包腳布。 糧食供應全靠當地居民,他們完全站在紅軍一邊。 奪取了葉卡捷琳堡和車裡雅賓斯克之後,東方面軍改組成兩個方面軍:土耳其斯坦方面軍,由M·B·伏龍芝指揮,下轄第1和第4集團軍;東方面軍,由B·A·奧爾德羅格指揮,下轄第5和第3集團軍。第2集團軍轉隸南方面軍。阿津的步兵第28師、第7師和第21師的一部,隨集團軍調走。我同我的團留在東方面軍。這些師調往南方面軍是因為鄧尼金的集團軍已對莫斯科構成威脅。 東方面軍得到的裝備和彈藥越來越少,糧食供應更無著落。儘管這樣,紅軍戰士的土氣仍很高昂,我們繼續向東發展進攻。 各團高喊著:「非拿下西伯利亞不可!」的口號前進。 西伯利亞的大門是庫爾幹。在光榮的騎兵首領托明的指揮下,紅軍騎兵大隊飛也似的馳入庫爾幹,並轉向北邊的別洛澤爾斯克。我們尾隨騎兵大隊也進入庫爾幹。 那天,我們派出了偵察兵。他們在托博爾河對岸的一片林中空地前遭到有組織的火力襲擊。我瞭解到,敵人要堅守該城前面的有利陣地。我部面臨的任務,就是用戰鬥強渡托博爾河。為了預防萬一,那天我在城南不遠的地方涉水過河親自去觀察。偵察兵的情報和我的判斷都證實,這裡的敵人沒有撤退的意思。 呆在我團裡的斯特羅加諾夫根據師首長的命令,下達指示:第45和第44團從兩側控制住庫爾幹——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鐵路,並準備強渡托博爾河;第43團退向南面,任務是強渡托博爾河,並沿鐵路右側向瓦爾加希車站進攻。 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我團未發一槍一彈就渡過了托博爾河,但無法發展進攻,因為在這個地段,我們的道路被舊河床、河岔和到處都是泥濘的河岸切斷。還好象有意作難似的,地圖上的標記也到此為止。這些河岔和舊河床究竟有多少,走向哪裡?誰也說不上來。我曾親自與騎兵偵察員去尋找過出路,但沒有什麼結果。在一條河岔前面的河灣窪地東邊,我們遭到伏擊,犧牲了兩名偵察員,我的坐騎也被擊斃。戰馬倒在爛泥裡,我的雙腳卡在馬鐙下,我差點就長眠在那裡。雅科夫·馬爾德尼科夫把我從泥足深陷的困境裡解銳出來。據他自己說,他能藏身在馬肚下馳騁。 全團停止了前進。我只好向旅部報告,說在該地段無法實施進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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