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八路軍129師征戰實錄 | 上頁 下頁
一六


  日軍第20師團由平津向南一路平推過來,除了和國民黨軍打過幾次陣地戰外,還沒有品味到中國兵學的奇深奧妙。這次伏擊使川岸文三郎補上了這一課。

  正當他們穿行在峽谷中,欣賞著深谷中的風景時,由各種輕重武器中發射出的彈雨傾瀉到了日軍的頭上。毫無遮攔,毫無退路,日軍只有看著子彈把身邊的人打倒,看著手榴彈在隊伍中爆炸,將帶著血肉的肢體拋向空中在周圍飛舞。

  在一陣令日軍心驚膽顫的急襲過後,王近山指揮伏擊的部隊和預備隊沖向已經暈頭轉向的日軍。

  沖在最前面的12連的一個戰士,在連續刺死6個敵人後,身上除多了3處刺傷外,還多了3支三八大蓋。另外一個戰士,身上多處負傷仍然不下火線,他將一個倒地的日軍撲在身下,用手抓,用牙咬,在敵痛不可忍時將其擊斃。

  周圍的民兵和群眾有組織的投入了戰鬥,中學生組成的戰地服務團也參加了進來。一個叫董三元的老漢,戰鬥後用一挺繳獲的機關槍從劉伯承手裡換來了一床軍用毛毯,並被劉伯承贊為「戰地老英雄」。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激烈戰鬥,除一部日軍逃回測魚鎮外,共殲日軍300多人並繳獲了300多匹騾馬和大批的軍用物資。

  戰場上的戰利品堆積成了小山,有炮彈、子彈、通訊器材、藥材、食品等等,很多戰士都戴著鋼盔,穿著黃呢子大衣,腰間還掛著戰刀,全套的日式裝備,勝利的喜悅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戰鬥後,陳賡在日記中寫道:今日終日搬運戰利品。群眾無需雇請,自動參加搬運。

  陳賡還親自給劉伯承挑了幾匹戰馬。第一次伏擊是一次成功的、出色的伏擊戰。

  §重疊的設伏

  從戰史上看成功的伏擊戰俯拾皆是,但在同一地點連續設伏的戰例卻不多。

  第一次伏擊後,劉伯承仔細分析了形勢,認為日軍侵犯華北以來,一直是在打勝仗,七亙村的伏擊,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很小的遭遇戰。他們驕橫得很,目空一切,並不把八路軍放在眼裡。敵20師團正急於向平定進犯,因無其他道路可走,必然還要由七亙村經過。於是,他當機立斷,準備在七亙村再進行一次伏擊。

  古人雲:用兵之法,貴在不復。這句話中的「不復」,用現代語言講就是不重複,言下之意是告誡統領軍隊的人在用兵時要不斷想出新辦法,這樣的語言我們還能說出很多——「見機而作,不得遵常」、「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等等。所以,不重複別人的老辦法,「貴在不復」已是「用兵」者要牢牢切記的訓條。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日軍在經過遭到痛擊的地點時,肯定會嚴加戒備,如臨大敵。在這種情況下,伏擊的前提條件突然性已經不復存在了,若同時在力量上還處於劣勢,實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可以說,敢於在同一地點第二次設伏,是一個超乎常人思維的大膽的行動,但只有膽大還不夠。如果沒有另外兩個看似平淡,實際上細緻入微,欺騙性很強的的行動,是很難使日軍產生盲目的自信,再次在七亙村遭受伏擊的。

  首先,第一次伏擊後的第二天,在日軍來收斂「無言凱旋者」的屍體時,772團一觸即退,佯裝敗走,使日軍認為八路軍己無再戰能力,從而以「示形於敵」之法來誘使日軍作出錯誤的判斷。

  再有就是巧妙的隱蔽。吃了虧的日軍再次來到七亙村後,其先頭部隊對道路兩側進行了嚴密的搜索,就在日軍的眼皮底下,埋伏的八路軍戰士沒有露出一絲痕跡,使日軍更加「自信」。日軍雖然更加「自信」了,但仍然沒有完全喪失戒備。因為在戰鬥中日軍的戒備一直很嚴,戰鬥打響後,護衛部隊仍然掩護著一部分輜重車輛,強行通過了七亙村,再加之雨後路滑,772團一部兵力未能到位,使這股敵人溜掉了。

  伏擊在有些人眼裡是很玄的一件事,設伏的前提條件是被伏者要在設伏者設伏的時間裡通過設伏的地點,除非能像孫悟空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裡,否則設伏不就變成了賭博嗎?

  劉伯承之所以能夠把在別人眼裡很玄的一件事,變成為實實在在的具體行動,是依靠他常常掛在嘴邊上的「五行術」。劉伯承借用古代自然觀中的「五行」一語總結了關係到敵我雙方勝負因素的五個方面:任務,敵情、我情、地形和時間,從中即可看出,劉伯承的設伏,不是盲目的「賭博」,而是建立在對客觀情況確實的把握上。

  §黃崖底再顯雄風

  七亙村兩次重疊的設伏,狠狠地打擊了沿正大路西進的日軍第20師團。但八路軍的力量畢竟太有限了。彭德懷在抗戰期間曾經說過:如果八路軍經常有20萬,有蔣介石嫡系的裝備,再附加若干炮兵,國民黨軍依險防守,我軍機動作戰,靈活打擊敵人,把群眾發動起來參加抗日鬥爭,山西是難以打進的。

  但當時八路軍只有3個師,而不是20個師。129師兩個團的力量擋不住日軍西進,國民黨的數萬軍隊也沒能擋住日軍沿正太路西進。

  就在七亙村第一次伏擊的同一天,日軍攻佔柏井,直接威脅娘子關與舊關國民黨守軍的側背。在不利的態勢下,國民黨軍棄關西撤。日軍29日佔領平定,30日佔領陽泉,11月2日佔領壽陽。

  堅守23天的忻口,在沒有側翼掩護的情況下,不得不於11月1日放棄。忻口失守是華北戰局惡化的一個重要標誌。唇亡則齒寒,忻口失陷,太原就成了一座孤城,太原如果放棄,則整個華北的正面抗戰等於宣告結束。就在形勢已危如累卵的時候,八路軍卻逆流而上。10月底,八路軍總部率115師主力和129師769團由五臺地區南下,進至正太路西端壽陽以南地區。加上原已進入正太路的129師主力,八路軍的主力已經擺在正大路兩側準備有所動作。

  剛剛使日軍第20師團嘗盡苦頭的129師又使沿正太路西犯的另一個日軍師團——第109師團嘗到了伏擊的滋味。

  當劉伯承得到第109師團之第136聯隊的一個大隊,由東冶頭鎮向昔陽進犯的消息時,他正對照著地圖翻看著敵情通報。他馬上被這個消息所吸引。當他的目光沿著日軍前進路線看到黃崖底時,一個作戰方案又形成了。

  黃崖底地形複雜,小路從黃崖底經過時,正好處於兩坡下的窄溝裡,附近眼界開闊,便於隱蔽,是設伏的理想場所,特別是這裡離大路很遠,敵人又只有一個大隊——

  想到這裡,劉伯承定下了決心。他對參謀長李達交待完任務後,又補充道:「這一仗讓771團擔任主攻。」

  771團自從被襲後,兩次伏擊都沒參加,幹部、戰士都有點坐上了冷板凳的感覺,早就憋不住了。一聽到有戰鬥任務,還是擔任主攻,那個興奮勁就甭提了,紛紛表示要打好這一仗,也讓鬼子嘗嘗771團的鐵拳頭。

  在戰爭中使作戰力量得到正確的部署並不是件難事,難的是像劉伯承這樣將每一個可供調用兵力的作用發揮到極至。這是一種藝術。不會用兵,八路軍的幾萬部隊不可能在敵後發展到幾十萬部隊,更不會在抗戰勝利後打敗擁有800萬軍隊的蔣介百,除了會用兵,還要知兵、愛兵,做到官兵一致,才能夠產生出無比強大的凝聚力和戰鬥力。試想,國民黨軍在抗戰期間也湧現出了一批著名的將領,不能說他們不會用兵,但為什麼到了解放戰爭國共對陣時就不行了呢?恐怕不能知兵、愛兵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戰鬥就不用仔細描述了。當鬼子進入伏擊圈後,所有埋伏在兩側山頭上的輕重人器一齊開火,打得溝內的日軍抱頭鼠竄。

  由於兩側山頭通向溝底只有幾條小路,部隊不能對一回混亂的日軍發起衝擊,所以就只能以所有的火器向溝底齊射20分鐘。然後安全、迅速地撤離戰場。

  事後,771團有的同志還覺得不過癮,說:「要不是這個地形救了鬼子的命,我們就把鬼子全部收拾了。」

  即使如此,黃崖底一戰仍然取得了斃傷日軍300餘人,戰馬200餘匹的重大勝利。

  以後,一個日軍隨軍記者用《過天險的黃崖底》為題,在東京的一份報紙上報道了日軍在黃崖底遭受伏擊的情況。後來這份「歌頌」日軍「勇敢戰鬥」的報紙被八路軍繳獲,一時成為八路軍戰士的笑談。

  一個星期後,129師主力和115師相配合,又在廣陽、戶封地區連續兩次設伏,給由沾尚鎮西犯的日軍第20師團一個聯隊以沉重打擊。

  劉伯承後來回憶起這段經歷時常說:日本鬼子是記吃不記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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