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我們很晚才結束了司令部的工作。戈羅霍夫上校彬彬有禮地要送我們去住地,可是多夫本就象從地下長出來似地出現了。

  「我在這兒,上校同志。讓我送吧?」

  「你知道需要去哪兒嗎?」我詫異地問。

  「是的,已經勘察過了「我自個兒去走了一趟,弄清楚走法了。」

  我謝過上校,跟多夫本走了。

  第二天,我率同行者去該師第1團。這個團由面貌年輕,外表整潔的科羅特科夫上校指揮。他向我詳細介紹了部隊狀況,對指揮人員作了評價。分隊指揮員,其中包括各營營長,大都年紀輕,工作經驗少。

  我們巡視了軍營。它是在布頭兒奧匈帝國時代建築的,保護得很好。營房和院子裡都非常乾淨,雖然屋裡很擠:床是雙層的,甚至連紅軍戰士能不受妨礙地刮臉、整理軍容、熨熨衣服的一小塊地方也騰不出來。不過士兵的穿戴無可責難,甚至可以說是講究的。

  人們邀請我們去指揮員食堂吃飯。但我建議和士兵們一起吃。上校欣然同意了。紅軍戰士食堂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天花板離地面很高,看起來很舒適。看來團長是這裡的常客,因為對於他的出現,誰也不感到奇怪。從戰士們謙讓地使用湯匙來看。我明白在這裡將聽不到有人抱怨伙食質量。

  的確,飯管飽,而且挺可口。

  當時我們還去觀看了一個營的戰術作業。天下著毛毛細雨,又冷又泥濘。但是一切跡象表明,戰士們習慣于在任何天候中行動。可以認為,演練場進行的是真正的戰鬥。爆炸的煙塵時而在這兒,時而在那兒升騰到空中,被怒濤似的「烏拉」聲壓低了的猛烈射擊聲此起彼伏。步兵鎮靜地等候全速行駛、怒吼著的坦克(該團與機械化第8軍一些分隊一起演習),連我這個在軍事上已不算新手的人,也為這種鎮靜深感高興。射手們隱蔽在掩體內,讓威風凜凜的坦克從上面開過去,然後準確地將一束束教練手榴彈投向坦克。真是好樣的!頭項上的履帶聲震耳欲聾,吸進肺裡的是車輛排出的廢氣,泥土又嘩啦啦撒滿全身,誰經受這些都會知道這是困難的考驗。

  步兵第99師的士兵們後來不正是在這些演練場贏得了人所共知的榮譽嗎?他們1941年夏季表現的堅韌不拔精神,在神話般的故事裡傳頌著。

  另外兩個團也給我們留下了同樣愉快的印象。是的,這個師的人們有可以學習的東西。

  在去第72師路上,我決定沿界河桑河行駛。湍急蜿蜒的河流深深切開了喀爾巴阡山東坡。佩列梅什利以北的河谷很寬,有的地方達兩公里,但接著就越來越窄,峽谷兩壁也越來越陡,在薩諾克市以下,河很深,但到了上游,則幾乎到處都可以徒涉。

  我們的汽車費勁地喘著粗氣,沿著山路繞來繞去。上坡時常常毫無希望地空轉著車輪。我們下車用肩膀頂著車子走,一邊躲著從車輪底下飛迸出來的碎土塊。這時,我們都對我們那個精靈司機的先見之明感到高興:他帶來的那套「就便器材」,甚至在我們那多災多難的汽車眼看動彈不得的時候,還救了我們……

  在路上走了很久。我們不時停下來勘察地形,然後又上路。很晚才到達多布羅米爾。我們在濛濛秋雨中艱難地找到了師司令部。值班軍官想馬上向首長報告我們的到來,但我提出了異議,請他安排我們住宿。

  「那就請吧,」軍官同意了,「我們自己有一個小招待所,不過,很簡陋……」

  這個烏克蘭小城已經沉睡了。我們甚至未能馬上叫醒招待所的女管理員。她是一個半老的胖女人,用手拭著雙眼,甜蜜地打著哈欠,話說得很快:

  「你們怎麼這麼晚才來?」

  招待所是一座普通的木房子,裡面很冷。我們的司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女主人的名字,他非常會獻殷勤。

  「加普卡太太,請費心給上校先生屋裡生爐子,再燒壺開水。」

  他小心地攙扶著「加普卡太太」的胳膊,以防她不小心被門檻絆倒。

  很難說後來究竟是什麼對這位小招待所的富態女主人起了作用:是「上校先生」的尊號呢,還是我們司機的彬彬有禮?反正她以真正的烏克蘭好客態度接待了我們。劈柴在兩個石砌小爐子裡劈啪作響,火光熊熊地燃燒著,女主人把多夫本從院子裡取來的煤坯壓到了劈柴上面。不久還送來了熱氣騰騰的晚飯,這是女主人用我們路上吃的食品迅速而巧妙做出來的。就這樣,這個小招待所也使我們感到很舒適了。況且女主人安頓我們躺下後,又把我們的濕衣服收去烤幹、熨平。

  第二天早上,我被請去見師長。帕維爾·伊夫利揚諾維奇·阿布拉米澤將軍,一個中等身材、體格健美、動作象年輕人那樣敏捷的人,用鉗子般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有一副黝黑而輪廓尖削的臉龐,兩道彎眉下長著一對快活的黑眼睛,他的臉上浮現出和善的微笑。

  「是什麼風把你們吹來的?」

  將軍知道我是誰和為什麼來以後,愉快地介紹了這個已經改編成山地步兵師的師。

  「好!」他揚聲說。「我愛山,也知道如何在山地作戰。」

  該師轄步兵第14、123、187團。它和第99師的區別是,第99師的三個團都由有經驗的上校指揮,而第72師的三個團都由年輕的少校,即基斯利亞科夫、米先科、赫瓦托夫指揮。將軍以他特有的方式熱烈誇獎他們:

  「好樣的!雄鷹!棒小夥子!」

  我問他,以現在的這種狀況,這個師能不能立即進入戰鬥,假如要求這樣做的話。將軍跳起來,在辦公室裡快步走來走去。

  「聽我說,上校!那是困難的。但我們準備在任何時刻擊退敵人,只要它敢來!」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又說:「現在要儘快完成改編和補充工作。我們可是駐守邊界的呀。」

  將軍得知我打算到各團走走後,很熱情地說:

  「我們一起去吧!」

  我們說好先去第187團。在啟程之前剩下的時間裡,我同師參謀長帕維爾·瓦西裡耶維奇·切爾諾烏索夫少校進行了交談。他向我介紹了戰鬥訓練計劃和組織戰鬥警報緊急動員的問題,介紹了司令部主要指揮員,首先是作戰科長和偵察科長的情況,這些人員後來我都自己認識了。告別時,我打趣地問少校,他同他的師長一起工作是不是感到有些難。少校微笑著回答:

  「我們的將軍確實是個容易激動的人,有時他會把椅子都砸壞,但跟他一起工作還是輕鬆的。他是有頭腦而又意志堅強的指揮員,是參謀長的最好靠山,他會保護自己的參謀長。對每項指揮職務,都能親自體驗,他是一個出色的戰術家,幾乎會用所有武器進行射擊……」少校沉默了一會,繼續說:

  「部屬對他的公正和慈父般的關懷都很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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