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該分手了。」將軍歎了口氣。他叫副官:「送上校去作戰處。」

  幾分鐘後,我來到了一個擺滿了桌子的大土窖。

  我擔心缺乏經驗的讀者不清楚作戰處在集團軍司令部的使命和地位。我想儘量概括地講一講這個問題。

  作戰處(在高級司令部稱作戰部)是集中和研究關於我軍狀況和態勢的資料、敵情及整個作戰情況的中心。它要根據這些資料準備司令員考慮決心所必需的戰役戰術計算。司令員定下決心後,由作戰處以戰鬥命令或個別號令形式將決心傳達到各兵團,並監督其執行情況。

  整個這項巨大工作,當然是與司令部其他處及各兵種、勤務首長的司令部和領率機關密切協同完成的。由於作戰處的作用特別重要,作戰處長要兼任副參謀長。

  1940年10月交給我領導的第12集團軍司令部作戰處,由十五個軍官,即處長的助手和主要助手組成。他們中間很多人還很年輕。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紅軍飛速發展,以致連高級司令部都不得不用昨天的中尉來補充。只有時間加上刻苦學習,才能使他們成為有經驗的作戰參謀。

  如今,一群戴著上尉和大尉軍銜的青年人,正在鋪滿大幅地形圖的桌子跟前忙碌著。一個人在圖上標出最近的情況資料,另一個人把集團軍司令員的決心寫成文書,第三個人寫例行的戰鬥報告,第四個人在擬制號令,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幹自己的事。

  大家看到陌生的上校,都站了起來。一位坐在角落裡的熱情的黑髮者迅速朝我走來,他有三十歲上下,一對眼睛象兩個橄欖似的在黝黑的臉上閃爍,注意和探詢地打量著我。

  「大尉艾瓦佐夫,」他自我介紹道,「代理作戰處長。」

  我緊緊握住精力充沛的大尉的手。

  「上校巴格拉米揚。奉命擔任你們的處長。」

  「那太好了!」他高興地說。「再不來我們就精疲力盡了。我們的司令員對我們毫不留情。一有差錯就申斥一頓,真夠受的。」

  「怎麼,我是你們的避雷針嗎?」我笑了。

  「不不,」大尉有點發窘,「不過,上校總要感到輕鬆些。」

  大尉把軍官挨個兒向我作了介紹。我讓他們繼續工作,同時請我的副手介紹情況和作戰處要完成的任務。艾瓦佐夫只用圖而不看記錄,十分詳盡地作了介紹,使我熟悉了情況。他說明天早晨集團軍司令員要定下進攻決心。在此之前,他將聽取司令部及各兵種、勤務首長的建議。作戰處長通常要報告情況判斷,並準備提出自己的決心建議。

  我們準備材料,忙到了深夜。各種演習的情況我都已習以為常,因此事情辦得很順利。我們甚至還睡了一會。集合之前一小時,值班員叫醒了我。

  我剛刮完臉,我住的土窖入口處就傳來了我那機靈副手朝氣蓬勃的聲音:

  「早上好,上校同志!大帳篷裡已做好了集合準備,您報告所需的地圖和圖表都已掛好。同志們開始在那裡集合了。我們走吧,否則要遲到的。」

  帳篷裡已坐滿了集團軍領率機關的軍官和將軍。我隨艾瓦佐夫走到作戰處的桌子前。把工作圖打開,檢查過備考材料之後,我便環顧四周。我右邊坐著一個瘦長臉的上校。他有四十歲上下。他碰到我的目光後,和善地微笑著欠了欠身,伸出了手,並自我介紹他是集團軍司令部偵察處長卡明斯基上校。

  後來,在戰爭開始時最艱苦的日子裡,我同亞歷山大·伊裡奇·卡明斯基還一起工作過。

  他出生在伏爾加河下游一個馬車夫家裡,自幼十分愛馬。這在某種程度上也促使我們親近起來。我們可以長時間地談論馬的體態,談論這些可愛而聰明的動物的奇妙習性。卡明斯基是一個老兵。他從紅軍創建之日起就是紅軍的一員,並在那時入了黨。他的文化水平不算高,僅畢業於教會辦的初小。但他勤奮自學,靠函授讀完了伏龍芝軍事學院二年級。開始他指揮分隊,當到了步兵營營長。然後在特種訓練班畢業,轉而從事偵察工作,在這一工作中特別充分地顯露了他的才能。他智慧超群,性格堅強。

  「我們後面這個人是誰?」我問起一個年紀挺輕、淡褐色頭髮的少校。

  「軍訓處長科羅通·謝爾蓋·雅科夫列維奇。異常能幹的指揮員。」艾瓦佐夫說。

  和卡明斯基並肩坐著的是個儀錶堂堂已過中年的上校。

  他那剛毅、沉思和聚精會神的臉色,我覺得很熟悉。

  「這是誰?」

  「我們的汽車裝甲坦克兵主任。」

  我看了上校一眼。遙遠的往事象閃電似的在我記憶中閃了一下。又見到這位剽悍的高加索獨立騎兵第2旅裝甲營長了……但這是他嗎?

  「他是不是姓皮斯庫諾夫?」我小聲問大尉。

  「正是,叫皮斯庫諾夫·亞歷山大·加夫裡洛維奇……」

  不錯,這是我在外高加索時的老相識,國內戰爭的參加者薩沙·皮斯庫諾夫。二十年代我當騎兵時經常在演習和集團軍級大演習中同他見面。

  我很高興:我未來的同事中除巴格拉特·阿魯沙尼揚外,還有一個老同志。我站起來朝皮斯庫諾夫走去。他臉上出現了困惑的神色,但立即就變得滿面笑容了。他用兩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有點失措地說:

  「哎呀!好傢伙!」

  大家都驚異地看著我們。

  我們沒來得及交談就傳來了響亮的口令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集團軍司令員帕魯西諾夫,集團軍軍事委員會委員①、師政委級澤連科夫,參謀長阿魯沙尼揚將軍走進了帳篷。

  【①蘇軍集團軍以上都設有軍事委員會,這是一個集體領導機構,最初只有三名委員,即司令員或總司令(主席)和兩名政治工作人員,就是這裡提到的軍事委員會委員,當時常由地方党的領導人擔任。1958年起,此職和政治部主任合而為一(由軍人擔任),並增加第一副總司令(司令員)、參謀長等為委員。——譯者注。】

  司令員仔細打量在場的人,目光落到我的鄰座身上。

  「這樣吧,我們從偵察開始。卡明斯基上校,您簡要報告一下敵情。」

  卡明斯基不慌不忙走到地圖前,拿起教鞭,轉身對著司令員,開始扼要而明確介紹敵人的防禦和兵力兵器,以及可能調到突破地段的預備隊。上校強調指出,敵人組織了堅固的預有準備防禦。要突破這種防禦並非易事,況且我軍前進路上還有一條大江河障礙。關於敵軍防禦的這些情報還是很不精確的。有關敵人淺近預備隊的情報也須進一步明確。

  帕魯西諾夫顯出不滿的神色:

  「是呀,我們的偵察瞭解得少了點。根據這些不完整情報怎麼能定下決心呢!況且您讓人們感到恐懼,假如相信您的話,那敵人的防禦就根本無法突破了……好,現在——」司令員向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們聽聽作戰處長給我們報告什麼。」

  我力圖簡明地判斷進攻地帶的情況,指出了強渡江河時可能發生的困難。並按戰役各階段將攻防雙方兵力作了對比。我軍在主要突擊方向的數量優勢明顯不足。因此,我建議在較窄的正面實施突破,並在此造成兵力近三倍於敵的優勢。

  「我不能同意您的建議,上校。」司令員站起來說。他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擊著桌子。「假如我們在狹窄地段實施主要突擊,敵人的很多兵力就不會遭我殺傷。我們應該盡力在首次突擊後就使敵遭到最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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