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普爾卡耶夫將軍身材不高,但體格健壯,看上去比他的年齡略大些。大腦袋上長著濃密的黑髮,有一張顴骨突出的、剛毅的臉,深棕色的大眼睛,總是透過夾鼻眼鏡的厚鏡片嚴厲地凝視交談者。

  他平淡而沉靜地迎接了我。談話顯得非常拘謹。當我自我介紹並向他報告從朱可夫那裡受領了任務後,普爾卡耶夫給魯布佐夫少將打了電話,要他考慮一下可以調哪些參謀來協助我,並立即在作戰部裡給我提供必要的工作條件。

  魯布佐夫很快就友好地緊緊擁抱了我。他立即對我如何安置住所表示關心,吩咐撥給我一間工作室,並發給我軍區司令部長期出入證。

  我毫不遲延地著手工作。到軍區實習的總參軍事學院畢業學員、富有經驗的騎兵B·B·伊萬諾夫中校給了我很大幫助。

  我過著單身生活,象俗話說的那樣起早摸黑地工作。我和伊萬諾夫很快就勝任了這一任務。在報告上花了很大力氣的司令員,對我們的勤奮很滿意。9月底,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作了最後修改和補充,把材料交給我,說:

  「打印後你再仔細檢查一遍。另外你也要準備起身了,再過三天第12集團軍將開始舉行首長司令部演習。我想到那裡去一趟。你跟我一起走。我把你介紹給集團軍司令員,你可以在演習過程中熟悉一下你將要去工作的司令部。」

  §3.在集團軍司令部

  第12集團軍司令部配置在德羅戈貝奇以西森林裡。集團軍領率機關的指揮員們在一個大帳篷旁站好了隊。森林裡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口令:「立正!」只見一個軍容整齊的將軍邁著正步迎著朱可夫走來。他用宏亮的聲音作了報告。這就是集團軍司令員菲利普·阿列克謝耶維奇·帕魯西諾夫中將。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默默向他伸出了手,用不高的聲音向指揮員們問了好。

  「我給您帶援軍來了。」他對帕魯西諾夫說,並指了指我。

  「您的新作戰處長。」

  將軍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我們默默地握了手。他比中等身材略高,身子站得筆直,自豪地仰著漂亮的、長著濃密黑髮的頭。他的整個外貌給人某種特別高雅的感覺。白白淨淨的臉,兩道彎彎的黑色細眉,小凸骨鼻子,用刷子梳理過的小黑鬍子……顯得舉止瀟灑,而且過分講究禮儀。

  有人告訴過我,帕魯西諾夫才智過人,是個有經驗的指揮員。但他的不太高的軍事理論素養也時常使他陷入窘境。他從紅軍創建之日起就參了軍,一步一步地升到了步兵師副師長的職務。1938年他開始得到迅速提升。現在已當上集團軍司令員了。

  朱可夫對演習的企圖很感興趣。大家走進掛滿地圖和要圖的帳篷。朱可夫起初不插話地聽集團軍司令員報告,但後來提出了異議。爭執的起因是突破地段應配置多少坦克和炮兵的問題。

  1939年野戰條令草案規定,主要突擊方向每公里突破地段至少應集中三十至三十五門火炮、十五至二十輛坦克。但是西班牙和卡累利阿地峽的作戰經驗表明,這樣的密度已經明顯不夠,至少需要增大一倍。帕魯西諾夫卻不想贊同這個意見,認為這種新密度是憑空想像的,實際上不可能建立。他打算按照原來的規定進攻。

  朱可夫冷靜地聽完了自己反對者的意見,然後輕易而令人信服地駁倒了他的全部論點。

  「我們應該學會同聰明而強大的敵人打仗。只靠喊『烏拉』是無法制服它的。」

  軍區司令員要求在突破地段建立較大的炮兵和坦克密度。他還對演習的組織問題提出了其他重要意見。

  朱可夫走後,集團軍參謀長阿魯沙尼揚將軍來到我跟前,緊緊握住我的手,親切地微笑著。

  「到我那兒去,伊萬·赫裡斯託福羅維奇。我們聊聊。」

  我同巴格拉特·伊薩科維奇是老相識。二十年代,我曾相當長時間指揮過亞美尼亞步兵師的列寧納坎騎兵團。當時阿魯沙尼揚是該師駐埃裡溫步兵第1團的團屬學校校長。

  儘管巴格拉特年輕,但他堪稱為最有前途的指揮員之一。

  他升得很快。1936年畢業於伏龍芝軍事學院,先後指揮過團和師,在卡累利阿地峽作戰時功勳卓著。現在已是最重要的邊境軍區集團軍參謀長了。他是十分能幹、聰明的人,那樣快的提升並未沖昏他的頭腦。

  將軍帶我去的再個小土窖,潮濕而又不舒適。大水滴不時從頂棚掉下來。將軍把一小張紙揉成一團,擦掉桌上的水,指著一張行軍椅說:

  「請坐。」

  一個年輕而穿戴整齊的中尉輕輕走進掩體。看來是剛從軍校畢業的。他的機靈而緋紅的臉上顯出了準備立即去執行任何命令(不管這一命令有多麼困難和危險)的神色。

  「瓦夏,」將軍指了指桌子,「想辦法搞點什麼來。」

  中尉的臉色一下子顯得有點暗淡了。他遲疑地答了聲:

  「是!」不慌不忙走出了土窖。

  「小夥子挺好吧?」將軍問。

  「是的,挺討人喜歡。假如他不當這個費力不討好的職務的話,也許可以成為一個不壞的指揮員的。」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阿魯沙尼揚反駁說。「許多副官的名字同他們首長的名字一樣是用金字寫進歷史的。您只要想想庫圖佐夫的副官安德烈·博爾孔斯基就行。他是公爵,貴族,但並不認為自己的差事不體面。」

  「噢,假如庫圖佐夫也給他那樣的差事,那是可以相比的。」我忍不住笑了。

  巴格拉特·伊薩科維奇明白我的暗示後,也笑了。

  「有什麼辦法呢?!我不能自己去端飯。我們沒有勤務兵。」

  後來我不止一次回想起這次交談。我們經常以「節約」為理由縮減傳令兵,於是他們的職責便落到軍官身上……

  好客的主人的桌子上出現了幾個打開的罐頭和一瓶白蘭地。

  「難道那時在學院裡我能想到我會這麼快由大尉升到將軍嗎?可是瞧,機緣湊巧,我不僅成了將軍,而且……」阿魯沙尼揚攤開雙手,和善地微笑著,「還有您這樣的有經驗指揮員當助手……」

  「到您手下工作我很滿意。」我十分真誠地說。「熟悉自己的首長,工作就會輕鬆些。」

  巴格拉特·伊薩科維奇談起了司令部的人們。他的評語不多,但面面俱到。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下級能做到該瞭解的都瞭解。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集團軍司令員叫參謀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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