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條秋田軍犬(90)_東方明

九〇

　　中午，薛兆鈞給丁松打電話，詢問指派一個排的兵力解決秋田軍犬行動之事。丁松在電話那頭說，老薛啊，你這領導還真不是善主兒，昨天給我這樣一道命令，弄得老子幾乎一宿沒睡好啊。你問怎麼著？我告訴你啊，我昨晚盤算下來，覺得這件事有點懸，聽說那些日本軍犬都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啊，有的連鬥野狼、金錢豹兩陣，陣陣獲勝，這種畜生可真實在不敢小覷哩！我考慮下來，必得選擇敢死隊方能勝任這一重任，現在我正跟參謀長商議是讓官兵自己報名參加呢，還是由本團長直接指定。參謀長說，敢死隊組成後，得請你薛主任過來一趟，慰問慰問，少不得還得帶幾罎子酒來為他們壯行。您說呢？

　　薛兆鈞是何許人！他頓時聽出了其中奧妙。當下非常惱火，但表面上沒有表露絲毫，照樣打著哈哈，說多謝丁團長如此熱情，那我這邊就等候你的通知吧。酒，我這就讓人去買。

　　放下話機，薛兆鈞禁不住破口大駡，驚得秘書丁正琛目瞪口呆，不知薛主任剛才還說得好好的，怎麼一眨眼就火冒三丈了。他知道薛兆鈞的性子，正要避開去免得自討沒趣，卻被薛兆鈞喚住，讓他速速去把警衛排長包三寶叫來。

　　包三寶是薛兆鈞的同鄉，三十多歲，早年當過西北軍班長，是個武藝高強、百發百中的神槍手，曾參加過張學良、楊虎城發動的「西安事變」，事變後離開軍隊，據說回鄉後當過一段時間的良民，後來不知怎麼的就上了橫山當起了土匪，手下有幾十號人。由於幹的是只劫富豪不搶窮人的行當，初時在民眾中間口碑倒還不錯。但後來漸漸就不行了，既搶富豪，也劫窮人。而當地政權也由共產黨執掌了，正好是薛兆鈞當著縣長。老百姓把狀子一份份地投遞上去，薛縣長自是大怒，決定親自出馬帶兵解決這夥土匪。隊伍來到山下，薛兆鈞讓人陣前喊話，給包三寶十分鐘時間考慮，如願歸順則算起義，以共產黨對付起義人員的政策予以優待。包三寶回答說，如果薛縣長敢隻身上山來，把這話當面對我包某人說一說，我立馬就帶著弟兄們下山投奔共產黨。薛兆鈞說這有什麼不敢的？遂不顧旁人勸告，赤手空拳隻身上山，結果包三寶就成了八路軍，當上了排長。

　　但包三寶作戰雖勇敢，卻是個違紀不斷的主兒，要不是薛兆鈞護著，有幾次就該上軍法處報到了。因此，幾年下來，職務始終沒有提升過。他也不在乎，就一直跟著薛兆鈞轉。這次，薛兆鈞奉調來水明州，包三寶率一警衛班一路護送，抵達後就留下當了軍管會的警衛排長，負責軍管會的警衛工作。

　　現在，薛兆鈞察覺丁松對解決軍犬問題的陽奉陰違態度，當即改變主意，決定交給包三寶去執行。憑著包三寶的那份兇悍，還怕對付不了那20條軍犬？果然，薛兆鈞簡單一說，包三寶就拍著胸脯道：「首長，您放心就是，我只需帶十個弟兄過去，幾分鐘內就可以解決了。這事我還得感謝丁團長，沒有他，我還挨不上這個差使，自然也就吃不到狗肉了。請首長吩咐：幾時行動？」

　　薛兆鈞說，行動時間就是眼下，此事拖下去只怕夜長夢多，所以必須速戰速決。不過，真的像打獵那樣跟軍犬周旋那就是下策了，我的設想是先跟公安局沈政委聯繫，請他對軍犬基地下道命令，讓馴導員先把軍犬誘進籠舍，上了鎖，你們過去只須隔著鐵門開槍就是了。包三寶說隨便怎麼都行，我聽首長吩咐就是了。

　　薛兆鈞於是就給沈皆儒打電話，說昨天在常委會上已經作了決定，要解決軍犬問題。我已經安排好人手，準備行動了，先通知你一聲。同時還要請你出面做以下工作：命令馴犬人員把全部軍犬關進籠舍，籠門一律上鎖；然後，把馴犬人員集中到公安局會議室，由你老沈同志以軍管會的名義把情況跟他們交代清楚，同時宣佈從今天起軍犬馴化小組解散，工作人員屬部隊編制的回歸原建制，屬公安系統編制的則由公安局在本局範圍予以安排。沈皆儒同志，你聽明白了嗎？

　　沈皆儒聽了心裡暗暗叫苦，尋思肖叟侯那主兒馴了幾月軍犬，還真的讓他學到了軍犬的那份警覺性，竟然就把薛主任的意圖提前琢磨透了，怪不得臨走前反復跟我說這事。現在怎麼辦？這是軍管會主任下達的已經常委會討論後表決通過的決定，完全符合組織原則，我就只能堅決執行了。於是，就對著話機說：「是！明白！」然後就像軍人接受上級命令那樣把薛兆鈞的命令複述了一遍。薛兆鈞很是滿意，說那我這邊就通知執行人員做準備了。

　　公安局這邊，沈皆儒稍一考慮，尋思此事必須執行，這是沒有討價還價一說的。但是，如果果真由他沈皆儒出面向馴化小組宣佈軍管會決定的話，肖叟侯回來後肯定不會給他好日子過的，幾次三番的胡攪蠻纏足以使他住進醫院。而且這於今後還要進行下去的公安局領導班子的互相配合顯然是不利的，於是就決定自己不出面，改由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兼政治處主任崔民光出面召集馴化小組開會。

　　軍犬訓練基地那裡，盛小牛、石嘯漪等人正在分析軍犬出現異常跡象的原因。見崔民光突然出現，盛小牛就感到奇怪，說老崔同志你從來不來基地的，今個兒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崔民光平時讓肖叟侯罵慣了，心裡縱有不滿也無可奈何，見眼前這個當過肖叟侯警衛員的盛小牛出口也像是肖叟侯似的，火就不打一處來了，秋風黑臉道：奉軍管會命令，讓把軍犬全部集中到籠舍裡去，一律上鎖，然後你們都給我去公安局會議室，上級有重要指示要向你們傳達！

　　對於盛小牛等人來說，這幾天外來人只要涉及到軍犬的話題，就足以使他們緊張。此刻聽崔民光說得如此明白，便知道情況大大不妙，盛小牛還沒有作出反應，石嘯漪已經一躍而起沖到崔民光面前，說老崔同志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要求您說說清楚。崔民光驚奇道，哎！你們跟著肖叟侯同志混長了，還真有點像他老兄的脾氣似的。小石同志，你參加革命工作不久，還不大熟悉革命隊伍中的紀律，我告訴你，執行上級指示是不能有這種情緒的，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他還要往下說時，盛小牛已經感到來者不善了，馬上打斷，說對不起，崔主任，軍犬訓練基地是肖局長肖書記當家，他臨走時有話讓我們必須堅守基地，切實保護軍犬安全，除了他的指示，誰的也不執行。崔主任您如若不信的話，可以往軍區打電話找肖叟侯同志查核，我盛小牛如有半點捏造，甘願接受軍法處置！

　　崔民光舌頭上的潰瘍還沒有痊癒，勉強說了幾句話已經痛得額頭沁汗，尋思這件事是沈皆儒交代下來的，我去向他如實回復就是，於是恨恨地看了石、盛一眼，轉身走了。

　　盛小牛對石嘯漪說：「不好！看來有人要對軍犬下手呢！」

　　石嘯漪伸手從懷裡掏出手槍：「我有責任保護軍犬！如果我保護不了的話，我寧可自殺！」

　　盛小牛拍拍腰間的雙槍：「小石同志你放心，我這兩支傢伙可不是吃素的！我這就去向小許交代。」

　　軍犬，是在之前大約20分鐘就已經在繼昨晚的異常反應之後，再次出現反常的。從時間上推算，這正是薛兆鈞向軍管會警衛排長包三寶交代解決軍犬使命的當兒。這不能不使人對軍犬的這種超感覺感到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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