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碑一九四二(30)_王楚英

三〇

　　第五部　反攻

　　02 / 114團于邦大捷

　　1943年12月初，史迪威從開羅回到新德裡，當場轉機飛回列多「北方戰區前線司令部」，立即召來柏特諾和惠勒少將、阿姆斯準將、皮克準將、伊斯特布魯克準將［筆者注：Ernest H·Easterbrook，此人是史迪威長女南希的丈夫］、代理5307團團長的享特上校、駐溫蓋特總部聯絡官瓊斯中校和我，聽取工作彙報。

　　接著，史迪威又召見鄭洞國、孫立人、廖耀湘以及戰車指揮官朗博上校、炮兵團長蔣公權、劉措宜等人，向他們垂詢其部隊現狀。例如：官兵的體能狀況；在緬北原始森林中生存和進行戰鬥的適應能力；對美式武器的操作使用和保養的技能；在作戰中保護自己、消滅敵人的本領，使用各種兵器能否彈不虛發、百發百中；接敵運動時能否善於偽裝、善於利用地形地物，以求既不被敵發現更不被敵打中；在防禦時要求工事挖得快，堅固、隱蔽便於發揮火力；夜間戰鬥的技能等等。史迪威問得很仔細，對他們的回答親自一一筆記，其認真求實的行事作風使在座的人都深受啟發和激勵。

　　在談話過程中，孫立人和廖耀湘都情緒有些激動地向史迪威訴說，柏特諾既不同中國部隊指揮官商量，也不同美國軍官計議，自作主張、獨斷專行的行為。其誤信英方的不實情報，輕率地把112團兵分三路展開在將近百公里的地域，去攻取日軍大部隊據守、防禦工事堅固的據點，結果不但於邦屢攻不克，反而使112團第1和第3兩營，分別在於邦西側和拉家蘇被優勢日軍死死地包圍著，由於我112團英勇善戰，巧妙地運用各種戰法打退了日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守住了陣地，但他們危險的處境卻是日趨嚴重，作為代行您職權的柏特諾將軍，竟然拒絕我二人要求派兵前往增援112團的建議，真不知他是何居心？兩人一致要求史迪威撤換柏特諾以息眾怒。並迅速採取有效措施去解除112團被圍的困境。

　　史迪威聽罷立即召來柏特諾，當著眾多中國將領的面，嚴肅地訓斥了柏特諾。指責他在派出112團孤軍深入地去攻佔緬北山隘中的要地，這一重大作戰行動中，既不同中國的軍師長研究，也沒有向總部幾位美國軍官徵詢意見，一味地自作主張，這種做法十分有害而且危險。由於柏特諾的錯誤決策造成了112團孤懸敵後、處境危殆這種嚴峻局面，又不及時採取有效的補救措施，實在令人痛心。當即告誡柏特諾：今後遇著事關全域的問題，先應弄清情況，廣為徵詢意見，善於運用大家的智慧，經過縝密研究再作決定，斷不可草率行事。

　　隨後，史迪威鄭重宣佈：從即刻起，今後對新22、新38、新30師的指揮管理由各該師師長自己負責，凡屬師長職權範圍的一切軍務，本總指揮和總部參謀長都不得越權干預。柏特諾受到了這頓訓斥後，便聽從史迪威的指示，提前離去。史迪威留下孫、廖二人和鄭洞國，坦誠地說道：「柏特諾隨我多年，我一直認為他是一位忠於職守的優秀軍官，做事認真負責，從不馬虎，只是過於自信，往往自以為是。他因為隨我來華工作已失了多次晉升的機會，這使我頗覺不安，覺得委屈了他，所以，我總是想多給予他以施展才能的機會。但我對他的錯誤，是絕不護短的。不過，此時我還不想撤換他，再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希望你們體諒我的用心，支持我的決定。」事已至此，雖說孫、廖二人和廣大官兵對柏特諾輕視中國軍人的做法深惡痛絕，現經史迪威這樣坦然相告，孫、廖也只好予以諒解。

　　其實，中美軍官間的矛盾在此前已經暴露出來。1942年8月，中國駐印軍在印度蘭姆伽軍營開始編成，利用由昆明返印的空載飛機，每天載運新兵約456人左右，到10月份每天增至600多人，到年末共運載新兵32000多人，充實新22師和新38師。並按總指揮部「美訓處」制訂的訓練計劃由美軍教官對部隊進行訓練，其中各部隊排以上幹部則分期進入蘭姆伽各專科學校受訓，每期約為6周。各部隊士兵的訓練實施，實際上是由聯絡官們秉承柏特諾的意旨直接貫徹，師部聯絡官可以直接指揮基層聯絡官去調動部隊，而不用征得中國部隊指揮官的同意，這樣一來，實際上已然將各級部隊指揮官架空。

　　孫立人、廖耀湘以及各級指揮官對美國聯絡官此種越權的做法非常不滿。加上孫、廖二人認為在「美訓處」指揮下，所有美國教官、聯絡官對中國士兵的訓練，只是在白天教他們操作兵器和實彈射擊，投擲手榴彈、持搶對刺等課目，這顯然是不夠的。於是，決定利用每天起床後到出操前之間的時間和晚餐後到熄燈前這兩段時間，每天可擠出三、四個小時對官兵進行體能和夜間戰鬥技能的訓練。這原本是孫立人、廖耀湘兩位師長權責範圍之內的正常工作，也是為了迅速提高部隊作戰效能，儘早投入收復緬甸反攻作戰的必要手段，美軍聯絡官和教官理應對此全力支持。不料，當時駐新22師和新38師的總聯絡官菲力浦上校和斯利尼上校對此事大為不滿，曾橫加阻止，遭到孫、廖二人斷然拒絕。事情結果鬧到了史迪威那裡。

　　1942年10月15、16、18日3天，史迪威同韋維爾會談收復緬甸作戰計劃均無結果，嗣經馬歇爾和美英聯合參謀長委員會出面，才促使韋維爾改變態度，於27日同史迪威達成了收復緬北的協議。史迪威忙活了許多時日的反攻緬甸戰役終於塵埃落地了，這使他很高興。即于29日趕到蘭姆伽，籌劃在列多建立作戰基地，擴建機場，修築通往昆明的輸油管道和公路構建兵營、醫院、倉庫、改造布拉馬普特拉河上的碼頭和輪渡設施等等千頭萬緒的工作，使他既興奮又忙碌。

　　當他聽到柏特諾轉述菲力浦、斯利尼對孫立人和廖耀湘兩人的無理指控後，他先是生氣，繼而一想卻又感到事有蹊蹺，便叫菲力浦、斯列尼去把孫立人、廖耀湘請來面談。不一會兒，他們4人一前一後來到史迪威辦公室。史迪威見狀一反常態，竟然笑容可掬地起身相迎，親切地請孫立人、廖耀湘在他身邊的竹椅上落座。他沒有提及菲力浦、斯利尼告狀的事，而是大談自己數月以來，為收復緬甸奔波于重慶、新德裡之間，費盡口舌，終於說服了韋維爾，達成了英軍將參加收復緬北的作戰行動的協議，並說即將在列多地區修建作戰基地、中印公路和輸油管道以及擴大5至7座飛機場的巨大建設工程，說他對收復緬北、恢復中國國際通道充滿信心。他隨即話鋒一轉，對孫、廖二人說道：「二位將軍，我對你們的工作是滿意的，新22師和新38師是兩支英雄部隊，是我的好部隊，我的孩子們都是好樣的。不過現在我們內部出現了分歧。」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