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子(50)_法蘭克·赫伯特

五〇

　　潔西嘉憤怒地沖他擺了擺手。“走開！”她聲音中的力量足以讓前廳內所有人都聽到，迫使他不得不妥協。

　　他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但他仍然強迫自己僵硬地鞠了一躬，走回門邊自己的位置上。

　　這場爭論與潔西嘉已經觀察到的蛛絲馬跡剛好吻合。當賈維德提到阿麗亞時，他聲音中隱藏著一種愛人的語氣，不會有錯。謠言肯定是真的。阿麗亞已經讓自己的生命退化到了可怕的地步。看到這點之後，潔西嘉甚至開始懷疑阿麗亞是否真是個自甘墮落的惡靈，會不會是由逆反心理造成的自我毀滅？很顯然，阿麗亞正在摧毀自己以及建立在她哥哥的宗教之上的權力基礎。

　　前廳裡的不安氣氛變得越來越明顯。虔誠的教徒們已經感到阿麗亞遲到得太久了，而且他們都聽到了潔西嘉剛才憤然驅逐了阿麗亞身邊最紅的人。

　　潔西嘉歎了口氣。這些奉承者們的一舉一動是如此透明！他們善於分辨出重要人物，就像風總能捕捉住最輕的麥秸一樣。這些似乎頗有教養的人本著實用主義原則為其他人的地位打分。她對賈維德的呵斥顯然傷害了他，現在幾乎沒人和他說話。但其他重要人物呢？她受過訓練的眼睛能夠讀出圍繞在權力周圍的這“衛星人”眼裡的讀數。

　　他們不來奉承我，因為我是個危險人物，她想著，因為我散發著讓阿麗亞恐懼的氣息，而他們嗅到了。

　　潔西嘉環顧大廳，只見無數雙眼睛紛紛躲避她的目光。他們是如此猥瑣，她覺得自己想要大聲喊叫，駁斥那些維持著他們生命的渺小理由。真該讓傳教士看看此刻這間屋子！

　　附近的一個對話片斷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個瘦高個教士正在對陳情者們說話，那些人顯然是處於他的庇護之下。“我常常被迫不斷地說，而不是思考，”他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外交。”

　　那夥人大笑起來，但很快又陷入了沉寂。有人注意到潔西嘉在偷聽。

　　我的公爵肯定會把這種人發配到最遙遠的地獄！潔西嘉想，我回來得正是時候。

　　她現在才知道，她所生活的遙遠的卡拉丹就像個與世隔絕的太空艙，有關阿麗亞的言行，只有最過份的才能傳到她的耳邊。是我自己製造了這個夢中桃源，她想。卡拉丹就像宇航公會中最豪華的飛船，只有最野蠻的操縱才能被感受到，而且給人的感覺只像一陣輕柔的搖擺。

　　生活在寧靜之中是多麼誘人啊，她想。

　　她對阿麗亞的宮廷觀察越深，她就越對傳教士的話產生共鳴。是的，如果保羅看到他的帝國變成這副模樣，他完全可能說出類似的話。潔西嘉不禁想知道葛尼在走私販們中間有什麼發現。

　　潔西嘉意識到，她對阿拉肯的第一反應是對的。和賈維德一起首次進城時，她就注意到了住處四周的遮罩場，重兵把守的街巷，角落裡耐心的監視者，高高的圍牆和敦實的地基所掩飾的深深的地下庇護所。阿拉肯已經變成了一個心胸狹窄且又自我封閉的地方，它粗暴的輪廓顯示出它的非理性和自以為是。

　　突然間，前廳的小側門開了。一隊女侍衛保護著阿麗亞擁了進來：她高傲地昂著頭，在權力光環的籠罩下，緩慢移動著。阿麗亞的表情顯得很是沉著，目光與潔西嘉的相撞時，她的表情也沒有泛起任何波瀾。但她們兩人都知道，戰鬥打響了。

　　在賈維德的命令下，通向大廳的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令人感到了門後隱藏的力量。

　　阿麗亞走到她母親身邊，衛兵們緊緊圍住了她們。

　　“我們進去吧，母親。”阿麗亞說道。

　　“正是時候。”潔西嘉說道。看著阿麗亞眼中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態，她想：她竟然認為可以摧毀我而不使自己受到任何傷害！她瘋了！

　　潔西嘉吃不准她的計畫是否和艾德荷有關。他給她送來了一條資訊，但她還沒有答覆。信息高深莫測：“危險，必須見你。”是用契科布薩語的變體書寫的，其中危險一詞還有個意思：陰謀。

　　我必須一回到泰布穴地後馬上見他，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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