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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冏·六代論


  〔論夏、殷、周、秦、漢、魏也。〕

  ※曹元首

  〔《魏氏春秋》曰:曹冏,字元首,少帝族祖也。是時天子幼稚,冏冀以此論感悟曹爽,爽不能納,為弘農太守。少帝,齊王芳也。〕

  昔夏殷周之曆世數十,而秦二世而亡。〔《紀年》曰:凡夏自禹以至於桀,十七王。殷自成湯滅夏以至於受,二十九王。《大戴禮》曰: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何?殷周有道而長,秦無道而暴也。〕

  何則?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憂;秦王獨制其民,故傾危而莫救。夫與人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獨治之不能久也,故與人共治之。〔班固《漢書》贊曰:孝宣帝稱曰: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

  知獨守之不能固也,故與人共守之。〔班固《漢書》贊曰:昔周盛,則周召相,其治致刑措,襄則五伯扶其弱,與共守之。〕

  兼親疏而兩用,參同異而並進。是以輕重足以相鎮,親疏足以相衛,並兼路塞,逆節不生。〔賈誼《過秦》曰:秦並兼諸侯,山東三十郡。《漢書》主父偃說上曰:今以法割削諸侯,則逆節萌起。〕

  及其襄也,桓文帥禮;〔齊桓,晉文。〕

  苞茅不貢,齊師伐楚;宋不城周,晉戮其宰。〔《左氏傳》曰:齊侯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不虞君之涉吾地,何故?管仲對曰:爾貢苞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徵。又曰:晉魏舒合諸侯之大夫于翟泉,將以城成周。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為宋役,亦職也。士伯怒曰:必以仲幾為戮。乃執仲幾,歸諸京師。〕

  王綱弛而複張,諸侯傲而複肅。二霸之後,浸以陵遲。〔《漢書》曰:二霸之後,浸以陵遲。〕

  吳楚憑江,負固方城。雖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左氏傳》屈完對齊侯曰: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又曰:楚子觀兵于周疆,問鼎之大小輕重焉。王孫滿對曰:周德雖襄,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姦情散於胸懷,逆謀消於唇吻。斯豈非信重親戚,任用賢能,枝葉碩茂,本根賴之與?〔班固《漢書》述曰:公族蕃滋,枝葉碩茂。〕

  自此之後,轉相攻伐,吳並於越,晉分為三,魯滅於楚,鄭兼於韓。〔《史記》曰:越王勾踐自會稽歸,拊循其士民、伐吳,大破之,吳王自殺。又曰: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晉後,而三分其地。又曰:楚考烈王伐滅魯。又曰:韓哀滅鄭,並其國。〕

  暨乎戰國,諸姬微矣。唯燕衛獨存,然皆弱小,西迫強秦,南畏齊楚,救於滅亡,匪遑相。至於王赧,降為庶人,猶枝幹相持,得居虛位。海內無主,四十餘年。〔班固《漢書》贊曰:暨于王赧,降為庶人,用天年終,號位已絕於天下,尚猶枝葉相持,莫得居其虛位。海內無主,四十餘年也。〕

  秦據勢勝之地,騁譎詐之術,征伐關東,蠶食九國。〔班固《漢書》贊曰:秦據勢勝之地,騁狙詐之兵,蠶食山東,一切取勝。賈誼《過秦》曰:九國之師,遁逃而不敢進。〕

  至於始皇,乃定天位。〔《尚書》曰:天位艱哉。〕

  曠日若彼,用力若此。〔班固《漢書》贊曰:至始皇乃並天下,以德若彼,用力如此,其艱難也。〕

  豈非深根固蒂不拔之道乎?〔《老子》曰: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蒂,長生久視之道。班固《漢書》贊曰:所以親親賢賢,襃表功德,深根固本,為不可拔者也。〕

  《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周德其可謂當之矣。〔《周易》否卦之辭也。鄭玄曰:苞,植也,否世之人,不知聖人有命,鹹雲其將亡矣。其將亡矣,而聖乃自系於植桑,不亡也。王弼曰:心存將危,乃得固也。〕

  秦觀周之弊,將以為以弱見奪,於是廢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班固《漢書》贊曰:秦既稱帝,患周之敗,以為諸侯力爭,四夷交侵,以弱見奪,於是削去五等。《史記》李斯奏曰:置諸侯不便,始皇於是分天下,以為三十六郡,置守尉監也。〕

  棄禮樂之教,任苛刻之政。子弟無尺寸之封,功臣無立錐之土,內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侯以為蕃衛。〔班固《漢書》贊曰:秦竊自號謂皇帝,而子弟為匹夫,內亡骨肉本根之輔,外亡尺土蕃翼之衛。《莊子》曰:堯舜有天下,子孫無置錐之地。〕

  仁心不加於親戚,惠澤不流於枝葉,譬猶芟刈股肱,獨任胸腹,浮舟江海,捐棄楫擢。〔《法言》曰:灝灝之海,濟樓航之力也。航人無楫,如航何?《通俗文》:擢,謂楫也。〕

  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豈不悖哉!〔賈誼《過秦》曰:天下已定,始皇之心,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是時,淳於越諫曰:臣聞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餘歲。今陛下君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無輔弼,何以相救?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史記》曰:齊簡公立田常、監止為左右相。田氏殺監止,簡公出奔。田氏執簡公於徐州,遂殺之。又曰:晉昭公卒,六卿強,公室卑。六卿,謂範氏、中行氏、智氏及趙、韓、魏也。《論語糾滑讖》,曰:陳滅齊,六卿分晉。《尚書》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代,匪說攸聞。〕

  始皇聽李斯偏說,而絀其義。至身死之日,無所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讬廢立之命於奸臣之口,〔《史記》曰:始皇崩,趙高乃與胡亥,丞相李斯陰破去始皇所封書賜公子扶蘇者,而更詐為丞相受始皇遺詔,立子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公子扶蘇死。〕

  至令趙高之徒,誅鋤宗室。〔《史記》曰:二世尊用趙高,申法令,乃行誅大臣及諸公子。《春秋合誠圖》曰:誅鋤民害。〕

  胡亥少習剋薄之教,長遵凶父之業。〔《史記》曰:趙高故常教胡亥書,及獄律令法事。《史記》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

  不能改制易法,寵任兄弟,而乃師謨申商,諮謀趙高,自幽深宮,委政讒賊,〔《史記》李斯上書二世曰:能明申韓之術,而修商君之法。法修術明,而天下亂者,未之聞也。應劭《漢書注》曰:申不害,韓昭侯相。衛公孫鞅,秦孝公相。李奇曰:法皆深刻無恩。《史記》曰:二世常居禁中,與趙高決事。事無大小,輒決於高。《蒼頡篇》曰:委,任之也。〕

  身殘望夷,求為黔首,豈可得哉?〔《史記》曰:二世齊望夷宮,欲祠涇,使使責讓趙高以盜事。高懼,乃陰與其女婿咸陽令閻樂謀易上。樂前,即謂二世曰:足下其自為計。二世曰:願得妻子為黔首。閻樂麾其兵進,二世自殺也。〕

  遂乃郡國離心,眾庶潰叛。〔《尚書》曰: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德。《左氏傳》曰:人逃其上曰潰。〕

  勝、廣唱之於前,劉、項斃之於後。〔《史記》曰:吳廣為假王,擊秦。班固《漢書》贊曰:秦竊自號謂皇帝,而子弟為匹夫。吳陳奮其白挺,劉項隨而斃之。〕

  向使始皇納淳於之策,抑李斯之論,割裂州國,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後,報功臣之勞,土有常君,民有定主,枝葉相扶,首尾為用,雖使子孫有失道之行,時人無湯、武之賢,奸謀未發,而身已屠戮,何區區之陳項,而複得措其手足哉?故漢祖奮三尺之劍,驅烏集之眾?〔曾子曰:烏合之眾,初雖相歡,後必相咋也。〕

  五年之中,而成帝業。〔《漢書》曰:高祖五年,斬羽東城,即皇帝位於汜水之陽。〕

  自開闢以來,其興功立勳,未有若漢祖之易者也。夫伐深根者難為功 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班固《漢書》贊曰:漢無尺土之階,繇一劍之任,五年而成帝業。書傳所未嘗有焉。何則?古代相革,皆承聖王之烈,今漢獨收孤秦之斃。鐫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勢然也。〕

  漢鑒秦之失,封植子弟。及諸呂擅權,圖危劉氏,〔《漢書》:太后崩,上將軍呂祿、相國呂產專兵秉政,謀作亂。賈逵《國語注》曰:權秉,即柄字也。〕

  而天下所以不能傾動,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諸侯強大,磐石膠固。〔《漢書》宋昌曰:高帝王子弟,所謂磐石之宗也。《莊子》曰:待膠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範曄《後漢書》曰:鄭泰曰:以膠固之眾,當解合之勢。〕

  東牟朱虛,授命於內;齊代吳楚,作衛於外,故也。〔《漢書》宋昌曰:諸呂擅權專制,太尉卒以滅之。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齊代之強。又曰:齊悼惠王肥,高祖六年立。又曰:齊悼惠王子章,高後封為朱虛侯,章弟興居為東牟侯。〕

  向使高祖踵亡秦之法,〔王逸《楚辭注》曰:踵,繼也。〕

  忽先王之制,則天下已傳,非劉氏有也。然高祖封建,地過古制,大者跨州兼域,小者連城數十,上下無別,權侔京室,故有吳楚七國之患。〔班固《漢書》贊曰:漢興,懲戒亡秦孤立之敗,於是封王子弟。大者跨州兼郡,小者連城數十,宮室百官,制同京師。〕

  賈誼曰:諸侯強盛,長亂起奸,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令海內之勢,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文帝不從。〔《漢書》賈誼上疏之文。〕

  至於孝景,猥用朝錯之計,削黜諸侯。親者怨恨,疏者震恐,吳楚唱謀,五國從風,兆發高祖,釁成文景,由寬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漢書》曰:朝錯數言吳過可削,文帝寬不忍罰。及景帝即位,錯曰:高帝初定天下,諸子弱,故大封同姓,今吳謀作亂逆,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於是方議削吳。吳王恐,因欲發謀舉事。諸侯既新削罰,震恐,多怨錯。及吳先起兵,膠西、膠東、淄川、濟南、楚、趙亦皆反。猥,曲也。〕

  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左氏傳》楚子問於申無宇曰:國有大城,何如?對曰: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杜預曰:折,折其本也。〕

  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

  武帝從主父之策,下推恩之命。自是之後,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漢書》主父偃說上曰: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原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德施,實分其國,必稍自銷弱矣。上從其計。又,班固贊曰:武帝施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使諸侯得分戶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國自析。自是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梁分為五,淮南分為三也。〕

  遂以陵遲,子孫微弱,衣食租稅,不豫政事,〔班固《漢書》贊曰:景帝遭七國之難,抑損諸侯,諸侯唯得衣食租稅,不與政事。〕

  或以酎金免削,或以無後國除。〔《漢書》曰:列侯坐獻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漢儀注》:王子為侯,侯歲以戶口酎黃金於漢廟,皇帝臨受獻金,助祭。大祀曰飲酎,飲酎受金,小不如斤兩,色惡者,王削縣,侯免國。《漢書》曰:趙哀王福薨,無子,國除。〕

  至於成帝,王氏擅朝,劉向諫曰:"臣聞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蔭,方今同姓疏遠,母黨專政,排擯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國嗣也。〔《漢書》劉向上疏之文。〕

  其言深切,多所稱引。成帝雖悲傷嘆息,而不能用。〔《漢書》曰:成帝即位,向數上疏言得失,陳法戒。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缺。上雖不能盡用,然嘉其言,常嗟歎之。〕

  至乎哀平,異姓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田常之亂。高拱而竊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漢宗室王侯,解印釋綬,貢奉社稷,猶懼不得為臣妾,或乃為之符命,頌莽恩德,豈不哀哉!〔班固《漢書》贊曰:至哀平之際,王莽知中外殫微,因母后之權,假伊、周之稱,詐謀既成,遂據南面之尊,漢諸侯王,厥角稽首,奉上璽韍,唯恐在後,或乃稱美頌德,以求容媚,豈不哀哉!田常篡齊,已見上文。《漢書》曰:王莽廢漢藩王,廣陵王嘉獻符命,封扶策侯。又曰:郚卿侯閔以莽篡位,獻神書言莽,得封列侯。郚音吾。〕

  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孝於惠文之間,而叛逆於哀平之際也,徒以權輕勢弱,不能有定耳。

  賴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杜篤《論都賦》曰:于時聖帝,兼不世之姿。〕

  禽王莽於已成,紹漢祀於既絕,斯豈非宗子之力耶?而曾不鑒秦之失策,襲周之舊制,踵亡國之法,而僥倖無疆之期。至於桓靈,奄豎執衡,〔範曄《後漢書》曰:桓帝立,曹騰以定策功,遷大長秋。又曰:靈帝時,大將軍竇武謀誅中官,曹節矯詔誅武等。鄭玄《尚書注》曰:稱上曰衡。〕

  朝無死難之臣,外無同憂之國,君孤立於上,臣弄權於下,〔班固《漢書》序曰:漢興,懲戒亡秦孤立之敗。〕

  本末不能相禦,身手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奸凶並爭,〔張超箋曰:中外雲擾,萬夫鼎沸。〕

  宗廟焚為灰燼,宮室變為蓁藪。〔杜預《左氏傳注》曰:燼,火餘木也。居九州之地,而身無所安處,悲夫!〕

  魏太祖武皇帝躬聖明之資,兼神武之略,〔晉灼《漢書注》曰:資,材量也,〕

  恥王綱之廢絕,湣漢室之傾覆,龍飛譙沛,鳳翔袞豫,〔《魏志》曰: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為袞州牧,後太祖遷都於許,許屬豫州。《東京賦》曰:龍飛白水,鳳翔參墟。〕

  掃除凶逆,剪滅鯨鯢。〔《左氏傳》曰:楚子曰: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以為大戮。杜預曰:鯨鯢,大魚,以喻不義之人也。〕

  迎帝西京,定都穎邑。〔《魏志》曰:天子東遷,敗於曹陽。太祖乃遣曹洪將兵,西迎天子還雒,董昭勸太祖都許。《漢書》:潁川郡有許縣。〕

  德動天地,義感人神。漢氏奉天,禪位大魏。大魏之興,於今二十有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策;睹前車之傾覆,而不改其轍跡。〔《晏子》曰:諺曰:前車覆後車戒也。〕

  子弟王空虛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內無深根不拔之固,外無磐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代之業也。〔《左氏傳》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

  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軍武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廁其間,與相維持,非所以強幹弱枝,備萬一之慮也。〔班固《漢書》贊曰:徙吏二千石於諸陵,蓋亦強幹弱枝也。〕

  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而宗室有文者,必限以小縣之宰,有武者,必置於百人之上,使夫廉高之士,畢志於衡軛之內,〔衡軛,車之衡軛也,言王者之禦群臣,猶人之禦牛馬。故以衡軛喻焉,畢志其內,未得騁其駿足也。〕

  才能之人,恥與非類為伍,非所以勸進賢能,襃異宗族之禮也。

  夫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枝繁者蔭根,條落者本孤。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扶之者眾也。〔《魯連子》曰:百足之蟲,至斷不蹶者,持之者眾也。〕

  此言雖小,可以譬大。〔司馬相如《諫獵書》曰:此言雖小,可以喻大。〕

  且墉基不可倉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文子》曰:人主之有人,猶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即本固,基厚即上安也。〕

  皆為之有漸,建之有素,譬之種樹,久則深固其根本,茂盛其枝葉。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宮闕之下,雖壅之以黑墳,暖之以春日,〔《尚書》曰:厥土惟黑墳。孔安國曰:色黑而墳起也。〕

  猶不救於枯槁,何暇繁育哉?夫樹猶親戚,土猶士民,建置不久,則輕下慢上,平居猶懼其離叛,危急將如之何?是聖王安而不逸,以慮危也;存而設備,以懼亡也。故疾風卒至,而無摧拔之憂,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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