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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千二百七十五 兵


  十九庚·兵

  敘兵

  【杜佑通典】

  三皇無為,天下以治。五帝行教,兵由是興。所謂大刑用甲兵而陳諸原野,於是有輔遂之戰。阪泉之師,若制得其宜則治安。失其宜則亂危。商周以前,對建五等。兵遍海內,疆弱相並。秦氏削平,罷侯置守。歷代因襲,委政郡縣。緬尋制度可采,唯有漢氏足徵。重兵悉在京師,四邊但設亭障。又移天下豪族,輳居三輔陵邑,以為強幹弱枝之勢也。或有四夷侵軼則從中命將發五營騎士,六郡良家,貳師樓船,伏波下瀨,鹹因事立稱。畢事則省,雖衛霍之勳高績重身奉朝請,兵皆散歸,斯誠得其宜也。其後若王綱解紐,主權外分,藩翰既崇,眾力自盛,問鼎輕重,無代無之。如東漢之董卓、袁紹,晉之王敦、桓玄,宋謝晦、劉義宣、齊陳達、王敬則、梁侯景、陳華皎,後魏爾朱榮、高歡之類是矣。斯誠失其宜也。國朝李靖平突厥李責力滅高麗,侯群集覆高昌,蘇定方夷百濟。李敬玄、王孝傑、婁師德、劉審禮皆是卿相率兵禦戎,戎平師還,並無久鎮。其在邊境,唯明烽燧。審斥堠,立障塞,備不虞而已。宀是安邊之良算,為國家之永圖,玄宗禦極,承平歲久,天下又安,財殷力盛。開元二十年以後,邀功之將,務懨封略,以甘上心。將欲蕩滅奚契丹,剪除南蠻吐蕃,喪師者失萬而言一。勝敵者獲一而言萬,寵錫雲極,驕矜遂增。哥舒翰統西方二師,安祿山統東北三師,踐更之卒,俱授官名郡縣之積罄為祿秩。開元初,每歲邊資約用錢二百萬貫。開元末,巳至一千萬貫。天寶末,更加四五百萬矣。按兵部格,破敵戰功各有差等,其授官千才一二。天寶以後,邊帥怙寵,便請署官易州,遂成府坊州安台府別將果毅之類。每一制則同授千餘人,其餘可知。雖在行間,並無白身者,關輔及朔方河隴四十餘郡,河北三十餘郡。每郡官倉栗多者,百萬石。少不減五十萬石。給充行官祿,暨天寶末無不罄矣。糜耗天下,若斯之甚矣。於是驍將銳士善馬精金,空于京師。萃於二統,邊陲勢強既如此,朝廷勢弱又如彼。奸人乘便樂禍。覬欲協之以害,誘之以利。祿山稱兵內侮,未必素蓄凶謀,是故地逼則勢疑,力侔則亂起,事理不得不然也。昔漢祖分裂土地,封建王侯,吳芮獨卑弱而忠,韓彭皆強大而悖。賈誼睹七國之盛,獻書雲:治天下者,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若憚而不能改作,末大本小終為禍亂。文景因循莫革,遂致誅錯之名,向使制置得其適宜,諸侯孰不信順,奸謀邪計。銷於胸懷,豈複有干紀作亂之事乎?語曰:朝為伊周,夕成桀蹠。形勢驅之而至此矣。又兵法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所主。固當先之以中和,後之以材品,或未馴其性,苟求其用。授以銛刃,委之專宰,利權一去,物情隨之。噬臍之喻,不其然矣。夫戎事有國之大者,自昔智能之士皆立言作訓。其勝也,或驗之風鳥七曜,或忝以陰陽日辰。其教陣也,或目以天地五行,或變為龍蛇鳥獸。人之聰穎,方列軒冕,知吉凶冠婚之禮,習慶吊俯仰之容。稍或非精,則乖常度,故仲尼入廟,每事皆問,是必不免有所失也。矧其萬千介夫,出自閭井,若使心存進退之令,耳聽金鼓之聲,手候擊刺之宜,足趨鵝鸛之勢,隨地形而變陣,焱馳電發之疾。因我便而乘敵,勝負頃刻之間,事繁目多。應機循古,得不令眾心系名數而無暇,安能奮勇銳而爭利哉!以愚管窺,徒有其說,只恐雖教亦難必成,然其訓士也。但使聞鼓而進,聞金而止。坐作舉措,左旋右抽識旗幟指麾,習器械利便,斯可矣。其撫眾也,有吮癰之恩,投醪之均,挾纊之感,行令之必。賞罰之命,斯可矣,此乃用無弱卒,戰堅敵,而況以直伐曲,以順討逆者乎!若以風鳥可徵,則謝艾梟牙以旗而克麻秋。宋武麾折沈水而破廬循,若以日辰可憑,則鄧禹因癸亥克捷。後魏乘甲子勝敵,略舉一二,不其證歟。似昔賢難其道,神其事,令眾心之莫測。俾指顧之皆從,語有之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誠謂得兵術之要也。以為孫武所著十三篇,旨極斯道,故知往昔行師制勝,誠皆精其理。今輒捃摭與孫武書之義相協,並頗相類者纂之。庶披卷足見,成敗在斯矣。凡兵以奇勝皆因機而發,但取事頗相類,不必一二皆同。覽之者幸察焉,其與孫子義正相葉者,即朱書其目。頗相類者,即與墨書。其法制可適於今之用者,亦附之於本目之末。又曰:甲兵之用,其來尚矣。周因井田以定兵賦,夏官司馬而掌車戎。天子六軍諸侯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井田之制:地方一裡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有稅有賦,稅以足食,賦以足兵。故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兵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備,是謂乘馬之法一同百里。堤封萬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園囿術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乘,此卿大夫埰地之大者也。一封三百一十六裡,堤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馬四千匹。兵車幹乘,此諸侯之大者。天子畿方千里,堤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六萬井。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於是戎馬車徒干戈素具矣。術音遂。春搜夏苗,秋犬爾冬狩,講武習藝,無闕于時。具軍禮篇:歷代皆同。以九伐之法正邦國,憑弱犯寡,則生月之。生月,猶瘦。四面削其地。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內陵外,則土之。土讀為土單,謂置之空土單之地,出其居更立其次賢也野荒民散則削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執治其罪。放弑其君,則殘之。殘,滅之。犯令陵政,則杜之。杜塞使不得與鄰國交通。外內亂鳥獸行,則滅之。謂有禽獸之行。此禁暴靜民之大略也。氵自周衰齊晉吳楚迭為霸國,更相吞滅以至七雄。班孟堅有言曰:當是時也,吳有孫武,齊有孫臏,魏有吳起,秦有商鞅,皆擒敵立勝,垂著篇籍。故齊湣以技擊疆。兵家之技者,習手足,使器械,積機關,以立攻中之勝。魏惠以武卒舊,奮盛起也。秦昭以銳士勝,銳勇利也。若齊之技擊得一首,則受賜金,事小敵脆,則偷可用也。偷謂苟且。事钜敵堅則渙然利矣。钜士也煥然散貌。是亡國之兵也。魏氏武卒,衣三屬之甲。上身一,骨甲脛繳一,凡三屬也。屬,聯也。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介置戈共上。胄帶劍,贏三日之糧。胄兜鍪也。胄帶劍者,兜鍪而帶劍也。贏謂擔負之也。日中而趨百里,一日之中也。中試,則複其戶,利其田宅。試之而中科條也。複謂免其稅田宅者,給其便利之處也。如此其地雖廣,其稅必寡。其氣力數年而衰,是衰國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狹厄,其使人也酷烈。狹,地小也。厄,固也。酷,猶重厚也。烈,猛盛也。狃之以賞慶導之以刑罰。狃串習也。使其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戰無由也。功賞相長,五甲首而隸五家。能得著甲者五人首,使得隸役五家,是為相君長也。是最為有數,故能四代勝於天下。然皆幹賞蹈利之兵耳。未有安制矜節之理也。矜持也。雖地廣兵疆,鰓鰓常恐天下之一合,而共軋已也。鰓,懼貌也。軋,踐轢也。鰓,音先祀反。軋,音於黠反。然則齊桓晉文之兵,可謂入其域而有節制矣。入王兵之域而未盡。猶未本仁義之大統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銳士。直,亦當也。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老氏曰: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亡。若夫舜循百僚,咎繇作士,命以蠻夷猾夏寇賊奸究,刑無所用,所謂善師不陣者也。湯武征伐,陣師誓眾,而放擒桀紂所謂善陣不戰者也。齊桓南服強楚,使貢周室,北伐山戎,為燕開路,存亡繼絕,功為伯首。所謂善戰不敗者也。楚昭王遭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返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哭請救。秦人為之出兵,昭王返國,所謂善敗不亡者也。若秦因四代之勝拒河山之阻,任用白起王翦豺狼之徒奪其牙爪,禽獵六國,以並天下,窮武極詐。士民不附,卒隸之徒,還為讎敵,焱起雲合,果共軋之,斯為下矣。焱音標。管子曰:夫為兵之數,存乎聚財。論工,告軍器。制器,兵器。選士、政教、軍中號令。服習、謂使習武藝。遍知天下,謂遍知其地形隘易主將工拙。士卒勇怯也。明於機數,此八者皆須無敵,故兵未出境而無敵者。八者悉備,然後以正天下。又曰:凡人之所以守戰至死而不德其上者,或守,或戰。雖複至死,不敢恃之以德於上,則有數存焉於其間。故至於此也。曰大者親戚墳墓之所在也,一變。田宅富厚足居也。二變。不然,則州黨與宗族足懷樂。三變。不然,則上之教訓習俗慈愛之於民也厚,無所往得之也。君之思厚,皆在於民,無所他往,故得民致死。四變也。不然,則山林澤穀之利足生也。五變。不然,地形險阻易守而難攻也,六變。不然,則罰嚴而可畏也,賞明而足勸也。七變。不然,則有深怨於敵人也,八變。不然,則有厚功於上也。功厚則祿多,故亦自為戰而德於君。九變。今恃不信之人,而求以利用。不守之民,而欲以固將。不戰之卒而幸以勝。此兵之三暗。漢文帝時,匈奴屢入寇,晁錯上書論備邊之要,其略曰:丈五溝漸車之水,漸音子廉反。陵阜崎嶇,積石相接,此步兵之地。車騎五不當一,平原廣澤,漫衍相屬,此車騎之地。步兵十不當一。候視相及,川穀分限,此弓弩之地,刀盾三不當一。草木蒙籠,枝葉蔚茂,此矛鋋之地,長戟二不當一。穹崇險隘,阻厄相視,此刀盾之地,弓弩二不當一。衛公李靖曰:危阪高陵,溪穀阻難,則用步卒。平原廣衍,草淺地堅,則用車追奔逐北。乘虛獵散,反覆百里,則騎。故步為腹心,車為羽翼,騎為耳目三者相待忝合乃行。宋文帝元嘉中,每歲為後魏侵境,令朝臣博議何承天,陳備邊之要,其大略:一曰移遠就近,以實內地。二曰浚複城隍,以增山且防。三日纂偶車羊,以飾戎械。四日計丁課役,勿使有闕。

  【宋仁宗神武衤心略】

  《敘兵》:

  兵之所由來遠矣。與民皆生含血之患,見犯則校,況於人乎!人懷好惡喜怒之氣,喜則愛心生,怒則毒螫加,情性之常理也。人生而靜,感物而動,物之感人無窮,則人化於物,是以有悖逆詐偽之心,淫氵失作亂之事。強者協弱,眾者暴寡,智者詐愚,勇者苦怯。又何況生而有好利,故爭奪生。生而有嫉惡,故殘賊生。聖人於是立德以化之制禮以導之,化導之不革,則有設禁以防之。作刑以威之。刑者,法乎天之震曜,時之肅殺,甲兵乃刑之大者,淳古之世。至治之極,尚有阪泉之征,共工之陣,丹浦之戰,有苗之伐。施及周宣,兵定天下。天下既定,戢弓戢戈而猶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眾,作九伐之法,以正邦國,以伐有罪。周道既衰,諸侯立政,王制隳弛,師旅亟動。於是齊桓有內政之令,晉文有被廬之法。其行師致霸之道,蓋務隨時而求欲速也。至於戰國,豪桀並起,因勢輔時,作為權譎。故險謀變化出奇設伏之計,興焉湯武以師克亂而濟百姓。動之以仁義,行之以禮讓,彼齊桓、晉文、楚莊、吳闔廬、越勾踐,入王兵之域而未盡焉。末世窮武力,以快虎狼之貪,殺人盈城,流血滿野,斯為下矣。凡誅暴亂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已。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人民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天之道豈不虧盈益謙,抑高而舉下者乎!是以善為國者不師,謂鄰國望我歡若親戚也。善師者不陣,謂上將伐謀也。善陣者不戰,謂軍陣嚴整,敵望而畏之也。善戰者不死,謂投兵勝地,避實攻虛也。善死者不亡,謂民盡其命無奔背散亡也。夫兵鋒氣舀炎焱厲火烈,雖如所願,動亦耗病,蓋愁苦之氣,傷陰陽之和。老子所謂大軍之後,必有凶年,不戢自焚,可以深戒。議者又欲消兵去戰,專以柔道而治,亦未為得也。何者?一文一武,相為表裡,文經之武緯之,經緯不爽,而其理得矣。天生五材,誰能去兵,鞭朴不可弛於家,刑罰不可廢于國,征伐不可偃於天下,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順耳。秀茂之木不能無蠍蠹,治平之世不能無暴悖,善牧者必去害群,則良馬阜蕃。善田者,必去莨莠,則嘉禾滋植。君人者,不能消遏亂源,扶衛良民,乃隸圉老農之不若也。今國家混一區宇,邊陲不聳,夙夜惟持盈慮危之戒。治兵經武,安可暫廢。若耀武玩黷,則吾豈敢。昔有棄氏之君修德廢武,有唐氏滅之。有扈氏之君恃眾好勇,夏侯氏伐之。晉武帝平吳之後,去州郡武備,及寇賊起,皆無以備,不能制。唐明皇承平日久,禁衛皆市井商販之徒,人不知戰。安史作亂,無以禦其凶威。故曰好戰者亡,忘戰者危。不好不忘,天下之王。總而言之,帝王興師必本仁義,仁者愛人,故惡人之害之也,義者存理故,惡人之亂之也。仁兵之出,若生物之仰時雨焉。義兵之行,若病者之待良藥焉。將以利物不以害物,將以救之非以危之。戰以時動,動以時至,以安以和,有畏有懷,助帝王之利器,舉天下而無敵者,不其美歟!不其美歟!

  【太平御覽】

  《敘兵》:

  世本曰:蚩尤作兵。宋襄注曰:蚩尤神農臣也。春秋元命苞曰:蚩尤虎卷威文,立兵。宋均注曰:卷手也,手文威字也。書曰:洪范八政八曰師。大戴禮曰:魯哀公問孔曰:「蚩尤作兵與?」孔子曰:「蚩尤庶人之貪者也。反利無義以喪厥身,何兵之能作與?民皆生也!左傳曰: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者也。又曰:舉不失德,賞不失勞,老有加惠,旅有施捨,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又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又曰:師直為壯,曲為老。又曰:師克在和,不在眾。谷梁傳曰:善為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善戰者不死。國語曰: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動則威,觀則玩,玩則無震。注曰:玩黷震懼也。家語曰:哀公問曰:「寡人欲吾國小則能守,大則能攻,共道若何?孔子曰:「使君朝廷有禮,上下和親,天下百姓皆君之民也。將誰攻焉?苟違此道,民叛如歸,皆君之讎,將誰守焉」?公曰:「善哉!」於是廢澤梁之禁,弛關之稅,以惠百姓。史記範蠡雲:兵者,兇器;戰者,逆德。漢書曰:兵家者,蓋出古司馬之職,王官之武備矣。後世爍金為刃,割革為甲,器械甚備,不及湯武受命。次師克亂,而濟百姓,動之以仁義,行之以禮讓,司馬法是其遺事也。自春秋至於戰國,出奇設伏,變詐之兵並作。漢興張良韓信序次兵法,凡一百八十二家,刪取要用,定著三十六家。又刑法志曰:自黃帝有涿鹿之戰,以定火災。顓頊有共工之陣,以定水災。唐虞之際,至治之世,猶流共工,放歡兜竄三苗,殛鯀然後天下服。夏有甘扈之誓,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教以文德,而猶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眾,因井田而制軍賦焉。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出軍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故稱萬乘之主。戎馬車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蠶舍以苗,秋治兵以犬爾,冬大閱以狩,皆以農隙以講武事焉。連帥比年,簡車率正,三年簡徒群牧五載大簡車徒,此先生為國立戰足兵之大略也。又曰:夫文德者,帝王之利器。威武者,文德之輔助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則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三代之盛,至於刑措兵寢者,以其本末有序,帝王之所極功也。

  老子曰: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秘有凶年。

  又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又曰:是以君子則貴左,故吉事尚左,喪事居右。是以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戰勝以喪禮處之也。

  又曰: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

  又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

  又曰:以政治國,以奇用兵。

  黃石公記曰:將所以有為威者,號令也。戰所以全勝者,軍正也。士所以輕戰者,用兵也。故戰如風發,勇如河決,眾可望而不可當,可下而不可勝也。

  黃石公三略曰:聖王之制兵也,非好樂之也,將以誅暴也,暴者,謂亂國賊民。夫以義誅不義,決江河溉螢火,其克必也。

  商君書曰:夫民情好爵祿而畏刑罰。人君設此二者以禦民。夫民力盡而名隨之,功立而賞隨之,君能使其民信此,明於日月,則兵無敵也。

  又曰:古聖王有義兵而無有偃兵,兵所自者尚矣。與始有民俱兵也者,威也。威也者,力也。民之有威力,性也。性者,所受於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黃炎,固用水火矣。黃帝炎帝。共工,固欲作難矣。高辛氏爭為帝,而亡之也。五帝固相與爭矣。

  又曰:人曰蚩尤作兵,蚩尤非作兵,利其害也。未有蚩尤之時,民固剝林木以戰矣。故勝為長,長帥,長則尤不足以治之,故立君。君又不足以治之,故立天子。天子之立也,出於君,君之立,出於長,長之立,出於爭,爭鬥之所自來者久矣。不可禁,不可止,故古聖王有義兵,而無有偃兵也。

  又曰:家無怒笞,則豎子嬰兒之有過也立見。天下無伐,則諸侯之相暴也立見。故怒笞不可偃於家,刑罰不可偃于國,誅伐不可偃於天下。有巧有拙而巳矣。故古之聖主,有義兵而無偃兵。夫有以饣壹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有以喪國兵者,欲偃天下之兵。悖夫兵之不可偃也。

  又曰:凡兵,天下之兇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興兇器,行兇德,不得巳也。

  又曰:人情欲生而惡死,欲榮而惡辱。死生榮辱之道,一則三軍之士可使一心矣。凡軍欲其眾也,心欲其一也。三軍一心,則令可使無敵矣。故曰:其令強者,其敵弱。其令信者,其敵詘,先勝之於此,則必勝之於彼矣。又曰:古之至兵,士民未合而威已諭矣。敵巳服矣。豈必用旌鼓干戈兮?故善諭威者,於其未發也,於其未通也。穴目穴目乎莫知其情,此之謂至威之誠也。

  又曰:凡兵用急疾捷先,欲急疾捷先之道,在於知緩徐遲後,緩徐遲後,急疾捷先之分也。急疾捷先,所以決義兵之勝也。

  又曰:雖有江河之險,則陵之;雖有大山之塞則陷之。並氣摶精,心無有慮,猶預之慮。目無有視,耳無所聞,壹諸武而巳矣。

  又曰:萬乘之國,外之不可以距敵,內這不得以守固,其民非不可以用也。不得所以用之術也。不得所以用之術,國雖大,勢雖便,卒雖眾,何益也。

  淮南子曰:神莫貴於天,勢莫便於地,動莫急於時,用莫利於人,知此四者,兵之幹植也。然待道而後行,可一用也。

  又曰:古之兵,弓劍而巳矣。糟柔無系,修戟無刺。糟柔木無系,無鐵刃也,刺鋒也,糟讀如曹。晚世之兵,隆沖以攻,渠巾詹以守。隆高也,沖所以臨敵城衝突懷之渠漸也。一日渠,甲名,巾詹巾憲所以禦也。連弩以射,銷車以鬥,車弓弩通一弦以牛挽之,以刃著左右為機開發。又曰:古之伐國,不殺黃口,不獲二毛。黃口幼少也,二毛有白髮。于古為義,於今為笑,古之所以為治者,今之所以為亂也。又曰:夫神農伏羲,不施賞罰而民不為非。然而為政者,不能廢法而治民。不能及神農伏羲也。舜執干戚,而服有苗。然而征伐者,不能釋甲兵而制強暴。不能及舜也。由此觀之,法度者所以論民俗,而節緩急也。

  桓範世要論曰:太古之初,民始有知則分爭。分爭群群,則智者為之君長。君長立,則興兵所從來久矣。雖聖帝明王弗能廢也,但用之以道耳。故黃帝戰於阪泉,堯伐馭兜,舜征有苗,夏禹殷湯周之文武,皆用師克伐,以取天下焉。又曰:聖人之用兵也,將以利物,不以害物也,將以救亡,非以危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也。以為戰者危事,兵者兇器,不欲令好用之,故制法遺後命將出師雖勝敵而反,猶以喪禮處之,明弗樂也。故曰:好戰者亡,忘戰者危,不好不忘,天下之王也。

  又曰:夫兵之要,在於修政,修政之要在於得民心,得民心在於利之也。要仁以受之,義以理之,故六馬不和,造父不能以致遠。民臣不附,湯武不能以立功。故兵之要在於得眾,得眾者善政之謂也。善政者,恤民之患,除民之害。故政善於內,則兵強於外也。

  杜恕論曰: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故兵之來也。久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所以討強暴而除殘賊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皆兵之由也。昔五帝不能偃,況衰世乎!

  又曰:濫殺無辜之民,以養不義之君,非兵之體也。殫天下之財,以贍一人之求,非兵之體也。怙其率卒之強,矜其變詐之,謀欲以立威成名,非兵之體也。虜其君,隸其臣,遷其社,易其民,非兵之體也。故夫霸王之用兵也,始之以義,終之以仁,將以存亡,非以亡存也。將以禁暴,非以為暴也。

  又曰:兵之來也,以除不義而授德。克其國而不傷其民,廢其君而不易其政,尊其俊士,顯其賢良,賑其孤寡,恤其窮困,百姓聞之,欣然簞食壺漿以迎其君,彳奚之遲也,以湯武之師,用兵上也。誰與交鋒而接刃哉。

  又曰:所謂善用兵者,先弱敵而後戰者也。若乃征之以義,以責其過。振之以武,以威其淫,懷之以德,以誓其民,置之以仁,以救其危,此四者用兵之體,所謂因民之欲,乘民之力也。又曰:治國家,理境內,施仁義,布德惠,明勸賞黜幽昧,功臣附親,士卒和輯。上下一心,君臣同德,指麾而回應,此上兵之體也。地廣民眾,主賢將能,國富賞罰信,未至交兵而敵人亡遁,此次兵之體也。知地之形,因險厄之利,明奇正之變,審進退之宜,援桴而鼓之。黃塵四起,乃以決勝,此用兵之下,非兵之體也。

  又曰:夫德義足以懷天下之民,事業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才之用,則兵之所加,若勁風振槁,此兵之體也。監鐵論曰:兵者,兇器也。甲堅兵利,為天下殃,其母制子故能久長。聖人法之,厭而不傷。

  蔣子萬機論曰:夫虎之為獸,水牛之為畜,殆其兵矣。夫虎爪牙既鋒,膽力無伍。至於即豕也,卑附而下之,必有扼喉之獲。夫水牛不便速,角又喬竦,然處郊之野,朋遊屯行,部隊相伍。及其寢宿,因陣反禦,若見確虎抵角,牛希確害矣。若用兵恃強,必鑒於虎。居弱必誡水牛,可謂攻取屠城,而守必能全者也。

  劉向新序曰:上古之時,其民敦樸,故三皇教而不誅,無師而威。故善為國者,不師三皇之德也。至於五帝,有師旅之備而無用歟,故善師者,不陣五帝之謂也。湯伐桀,文王伐崇,武王伐紂,皆陣而不戰,故善陣者不戰,三王之謂也。及夏後之伐有扈,殷高宗討鬼方,周宣王之征熏鬻,而不血刃皆仁聖之惠,時化之風也。至齊桓侵蔡而蔡潰,伐楚而楚服,而強楚以致苞茅之貢于周室,北伐山戎,使奉朝覲,三存亡,一繼絕,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衣裳之會十有一。嘗有大戰亦不血刃。至晉文公設虎皮之威,陣曳柴之偽,以破楚師而安中國。故曰:善戰者,不死。晉文公之謂也。楚昭王遭闔廬之禍國滅,昭王出亡,父老迎而送之。昭王曰:「寡人不仁,不能守社稷。父老返矣,可無尤。寡人且從此入海矣」。父老曰:「有君若此其賢也」。及申包胥請救,哭秦庭七日,秦君憐而救之。秦楚同心,遂走吳師。昭王反國,故善死者不亡。昭王之謂也。是故自晉文公以下至戰國,而暴兵始眾,於是以強並弱,以大吞小。故強國務攻,弱國備守,合從連衡,群相攻伐,故戰則稱孫吳,守則稱墨翟。至秦而以兵並天下,窮兵極武而亡。及項羽尚暴而滅漢,以寬仁而興,故能掃除秦之苛暴矣。孝武皇帝攘服四夷,其後天下安然,故世之為。兵者,其行事略可觀也。

  又曰:樂毅以弱燕破強齊七十餘城者,齊無法故也。孫武以三萬破楚二十萬者,楚無法故也。韓信以寡破趙數萬者,趙無法故也。近者曹操以八千破袁紹五萬者,袁無法故也。此五子能以少克多者,軍有法故也。故用兵無法,猶乘舟無楫。登馬而不勒,是以良將思計如饑。存法如渴,所以戰必勝,攻必拔也。陳琳書曰:王者之師,有征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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