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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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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征劉曄及蔣濟、胡質等五人,皆揚州名士。每舍亭傳,未嘗不講,所以見重;內論國邑先賢、禦賊固守、行軍進退之宜,外料敵之變化、彼我虛實、戰爭之術,夙夜不懈。而曄獨臥車中,終不一言。濟怪而問之,曄答曰:「對明主非精神不接,精神可學而得乎?」太祖果問揚州先賢,賊之形勢。四人爭對,待次而言,再見如此,太祖每和說,而曄終不一言。四人笑之,後一見太祖止無所複問,曄乃設遠言以動太祖,太祖適知便止,若是者三。其旨趣以為遠言宜征精神,獨見以盡其機,不宜於猥坐說也。太祖已探見其心矣。坐罷,尋以四人為令,而授曄以心腹之任;每有疑事,輒以函問曄,至一夜數十至耳。(漢中平,曄進曰:今舉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因其傾而擊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則不可犯矣。) 居七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備雖斬之而不能安也。」太祖延問曄曰:「今尚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 祖太祖時,魏諷有重名,自卿相已下皆傾心交之。其後孟達去劉備歸文帝,論者多稱有樂毅之量。曄一見諷、達,而皆雲必反,卒如其言。 孫權遣使求降,帝以問曄。曄對曰:「權無故求降,必內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取荊州四郡,備怒,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乘其釁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則假中國之援,以強其眾而疑敵人。權善用兵,見策知變,其計必出於此。今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其內。蜀攻其外,我襲其內,吳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半,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必以為懼,其一不可,孤何不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乎?對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故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必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必然之勢也。」 帝不聽,遂受吳降,即拜權為吳王,曄又進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兼其八,威震海內,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遠,此實然之勢,非卑臣頌言也。權雖有雄才,故漢驃騎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強迫與成所謀也。不得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禦相亂也。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義也。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傅翼也。權既受王位,卻蜀兵之後,外盡禮事中國,使其國內皆聞之,內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與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也。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子女以為僮隸僕妾。』吳民無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從。遂即拜權為吳王。權將陸遜大敗劉備,殺其兵八萬餘人,備僅以身免,權外禮愈卑,而內行不順,果如曄言。 曄事明皇帝,又大見親重。帝將伐蜀,朝臣內外皆曰「不可」。曄入與帝議,因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曄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暨,帝之親臣,又重曄,持不可伐蜀之議最堅,每從內出,輒過曄,曄講不可之意。後暨從駕行天淵池,帝論伐蜀事,暨切諫。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暨謙謝曰:「臣出自儒生之末,陛下過聽,拔臣群萃之中,立之六軍之上,臣有微心,不敢不盡言。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曄,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曄與吾言蜀可伐。」暨曰:「曄可召質也。」詔召曄至,帝問,曄終不言,後獨見,曄責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昧夢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也。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於是帝謝之。曄見出責暨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之,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乎!子誠直臣,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謝之,曄能應變持兩端如此。 或惡曄於帝曰:「曄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曄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曄常與聖意合也。複每問皆同者,曄之情必無所複逃矣。」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曄遂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諺曰:「巧詐不如拙誠。」信矣。以曄之明智權計,若居之以德義,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賢,何以加諸?獨任才智,不與世士相經緯,內不推心事上,外困於俗,卒不能自安於天下,豈不惜哉! 曄子陶,字季冶,善名稱,有大辯,曹爽時為選部郎,鄧颺之徒稱之以為伊、呂。當此之時,其人意陵青雲,謂玄曰:「仲尼不聖。何以知其然?智者圖國;天下群愚,如弄一丸於掌中,而不能得天下。」玄以其言大惑,不復詳難也。謂之曰:「天下之質,變無常也。今見卿窮」,爽之敗,退居裡舍,乃謝其言之過。(《三國·魏·劉曄傳》注) 杜畿,漢御史大夫杜延年之後。延年父周,自南陽徙茂陵,延年徙杜陵,子孫世居焉。(畿守鄭縣令,會天下亂,去官客荊州。) 畿自荊州還,後居許,見侍中耿紀,共語終夜。尚書令荀彧家與紀屋相比,夜聞畿言,異之,詰旦遣人,謂紀曰:「有國士而不進,何應居位?」既見畿,知之如舊相識者,遂進畿于朝(時河東太守王邑被征)。彧稱畿勇足以當大難,智能應變,其可試之。範先雲:「既欲為虎,而惡食人肉,失所以為虎矣。今不殺,必為後患」。(《三國·魏·杜畿傳》注) 畿與太僕李恢、東安太守郭智有好。恢子豐,交結英俊,以才智顯於天下。智子沖,有內實而無外觀,州裡弗稱也。畿為尚書僕射,二人各修子孫禮見畿,既退,畿歎曰:「孝懿(李恢字)無子。非徒無子,殆將無家。君謀(郭智字)為不死也,其子足繼其業。」時人皆以畿為誤。恢死後,豐為中書令,父子兄弟皆誅。沖為代郡太守,卒繼父業,世乃服畿知人。(《三國·魏·杜畿傳》注) 太祖將征柳城。張遼諫曰:「夫許,天下之會也。今天子在許,公遠北征,若劉表遺劉備襲許,據之以號令四方,公之勢去矣。」太祖策表必不能任備,遂行也。(《三國·魏·張遼傳》注,《永樂大典》) 陳寔亡,天下致吊,會其葬者三萬人,制縗麻者以百數。(《三國·魏·陳群傳》注) 宋建椎牛禱賽,終自焚滅。文欽日祠祭事天,斬於人手。諸葛誕夫婦聚會神巫,淫祀求福,伏屍淮南,舉族誅夷。此天下所共見,足為明鑒也。(《三國·魏·諸葛誕傳》注) 初,劉備襲蜀,丞相掾趙戩曰:「劉備其不濟乎!拙于用兵,每戰必敗;奔亡不暇,何以圖人?蜀雖社區,險固四塞,獨守之國,難卒並也。」征士傅幹曰:「劉備寬仁有度,能得人死力。諸葛亮達治知變,正而有謀,而為之相;張飛、關羽,勇而有義,皆萬人之知,而為之將。此三人者,皆人傑也。以備之略,三傑佐之,何為而不濟也?」(《三國·蜀·先主傳》注,《御覽》四百四十四) 張遼欲白太祖,恐太祖之殺羽,不白,非事君之道。乃歎曰:「公,君父也。羽,兄弟耳。」遂白之。太祖曰:「事君不忘其本,天下義士也。度何時能法?」遼曰:「羽受公恩,必立效報公,而後去也。」(《三國·蜀·關羽傳》注) 姜維為人,好立功名,陰養死士,不修布衣之業。(《三國·蜀·姜維傳》注) 曹公征柳城,策將襲許。(《三國·吳·孫策傳》注) 孫策為人,明果獨斷,勇蓋天下,以父堅戰死,少而合其兵將以報仇,轉鬥千里,心有江南之地,誅其名豪,威行鄰國。及極繼其業,有張子面以為腹心,有陸議、諸葛瑾、步騭以為股肱,有呂范、朱然以為爪牙,分任受職,乘間伺隙,兵不妄動,故戰少敗,而江南安。(《三國·吳主孫權傳》注) △馬先生傳(《白孔六帖》八) 馬先生鈞,字德衡,天下之名巧也。少而遊豫,不自知其為巧也。當此之時,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為博士居貧,乃思綾機之變,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舊綾機五十綜者五十躡,六十綜者六十躡,先生患其喪功費日,乃皆易以十二躡。其奇文異變,因感而作者,猶自然之成形,陰陽之無窮,此輪扁之對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先生為給事中,與常侍高堂隆、驍騎將軍秦朗爭論於朝,言及指南車,二子謂古無指南車,記言之虛也。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遠之有!」二子哂之曰:「先生名鈞,字德衡,鈞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之輕重,輕重無准,而莫不模哉!」先生曰:「虛爭空言,不如度之易效也。」於是二子遂以白明帝,詔先生作之,而指南車成,此一異也,又不可以言者也,從是天下服其巧矣。 居京師,都城內有地,可以為園,患無水以溉,先生乃作翻車,令童兒轉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功百倍于常,此二異也。 其後人有上百戲者,能設而不能動也。帝以問先生:「可動否?」對曰:「可動。」帝曰:「其巧可益否?」對曰:「可益。」受詔作之。以大木雕構,使其形若輪,平地施之,潛以水發焉。設為女樂舞象,至令木人擊鼓吹簫;作山嶽,使木人跳丸躑劍,緣ㄌ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鬥雞,變巧百端。此三異也。 先生見諸葛亮連弩,曰:「巧則巧矣,未盡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又患發石車,敵人之于樓邊縣濕牛皮,中之則墮,石不能連屬而至。欲作一輪,縣大石數十,以機鼓輪為常,則以斷縣石飛擊敵城,使首尾電至。嘗試以車輪。縣瓴甓數十,飛之數百步矣。 有裴子者,上國之士也。精通見理,聞而哂之。乃難先生,先生口屈不能對。裴子自以為難得其要,言之不已。傅子謂裴子曰:「子所長者言也;所短者巧也。馬氏所長者巧也;所短者言也。以子所長,擊彼所短,則不得不屈;以子所短,難彼所長,則必有所不解者。夫巧者,天下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難之不已,其相擊刺,必已遠矣。心乖于內,口屈於外,此馬氏所以不對也。」 傅子見安鄉侯,言及裴子之論,安鄉侯又與裴子同。傅子曰:「聖人具體備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而誠心先達,德行顏淵之倫是也。以言取之者,以變辯是非,言語宰我、子貢是也。以事取之者,若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雖聖人之明盡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試,然則試冉有以政,試游、夏以學矣。游、夏猶然,況自此而降者乎!何者?縣言物理,不可以言盡也,施之於事,言之難盡而試之易知也。今若馬氏所欲作者,國之精器,軍之要用也。費十尋之木,勞二人之力,不經時而是非定。難試易驗之事而輕以言抑人異能,此猶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禦難盡之物,此所以多廢也。馬氏所作,因變而得是,則初所言者不皆是矣。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無由出也。夫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故君子不以人害人,必以考試為衡石;廢衡石而不用,此美玉所以見誣為石,荊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於是安鄉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試也。 此既易試之事,又馬氏巧名已定,猶忽而不察,況幽深之才無名之璞乎?後之君子其鑒之哉!馬先生之巧,雖古公輸般、墨翟、王爾,近漢世張平子,不能過也。公輸般、墨翟皆見用於時,乃有益於世。平子雖為侍中,馬先生雖給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無益於世。用人不當其才,聞賢不試以事,良可恨也。 裴子者,裴秀;安鄉侯者,曹羲也。武安侯者,曹爽也。(《三國·魏·杜夔傳》注,參輯《意林》,《北堂書鈔》一百十一,《藝文類聚》四十四,《初學記》十二,《白孔六帖》八,《御覽》三百三十六,又五百八十一,又七百五十二,又八百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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