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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百四十九 總錄部·諫諍謀畫


  《傳》曰:父有諍子。又曰:父母有過怡氣柔聲以諫故為人子者不患失愛於父母而患得罪於鄉黨其有天資篤孝精誠淵遂就養晨夕竭力左右靡量責善之道慮陷不義之名乘間獻規佳言灼著至乃物禁僭盛事屬嫌疑當艱危之秋陳成敗之說激發純款繼之涕泣期於感寤以消禍釁亦有篤猶子之親敦致美之譽我見舅氏志在亢宗鹹啟德言用規過舉斯皆曩哲之茂軌良可述焉。

  田文齊威王之孫父曰:薛公嬰文乘間問其父曰:子之子為何曰:為孫孫之孫為何曰:為玄孫玄孫之孫為何曰:不能知也。文曰:君用事相齊至今三王矣。齊不加廣而君私家富累萬金門下不見一賢者文聞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今君後宮蹈綺而士不侍短褐僕妾餘梁肉而士不厭糟糠今君。又尚厚積餘藏欲以遺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損文竊怪之,於是嬰乃禮文使主家待賓客賓客日進名聲聞於諸侯諸侯皆使人請薛公以文為太子嬰許之嬰卒諡為靖郭君而文果代立於薛是為孟嘗君。

  漢袁盎為吳相辭行盎兄子種謂盎曰:吳王驕日久國多奸今絲刻治彼不上書告君則利劍刺君矣。南方卑濕絲能日飲亡何說王母反而已如此幸得脫盎用種之計吳王厚遇盎。

  王宇莽之子也。平帝時莽擅權拜帝母衛氏為中山孝王后賜帝舅衛寶寶弟玄爵關內侯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師宇非莽隔絕衛氏恐帝長大後見怨宇即私遣人與寶等通書教令帝母上書求入莽不聽宇與師吳章及姊兄呂寬議其故章以為莽不可諫而好鬼神可為稱叔父字曰:絲無何言更無餘事變怪以驚懼之章因推類說令歸政於衛氏宇即使寬夜持血灑莽第門吏發覺之莽執宇送獄飲藥死。

  後漢吳祐字季英陳留人父恢為海南太守祐年十二隨父到官恢故殺青簡以寫書祐諫曰:今大人逾越五嶺遠在海濱其俗誠陋舊多珍怪上為國家所疑下為權貴所望此書。若成即載之兼兩昔馬援以薏苡興謗王陽以衣襄徼名嫌疑之間先賢所慎恢奇之乃撫其首曰:吳氏世不乏季子矣。祐終河間相鄭均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即脫身為傭歲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複得為吏坐贓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均後以議郎卒於家魏曹羲兄爽輔政驕恣羲深以為憂數諫止之。又著書三篇陳驕淫盈溢之致禍敗辭旨甚切不敢斥爽托戒諸弟以示爽爽知其為己發也。甚不悅羲或時以諫愈不納涕泣而起羲為中領軍。

  丘儉子甸字子邦有名京邑齊王之廢也。甸謂儉曰:大人居方岳重任國傾覆而晏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儉然之甸為治書侍御史。

  王廣父淩督揚州外甥令狐愚。又為兗州刺史時司馬宣王殺曹爽淩愚謀以帝幼制於強臣不堪為主楚王彪長而才欲迎立之以興曹氏淩使舍人勞精詣雒陽語廣廣曰:凡舉大事應本人情今曹爽以驕奢失民何平叔虛而不治丁畢桓鄧雖並有宿望皆專競於世加變易朝典政令數改所存雖高而事不下接民習於舊眾莫之從故雖勢傾四海聲震天下同日斬戮名士減半而百姓安之莫或之哀失民故也。今懿(司馬宣王名懿)情雖難量事未有逆而擢用賢能廣樹勝已修先朝之政令副眾心之所求爽之所以為患者彼莫不必改夙夜匪懈以恤民為先父子兄弟並握兵要未易忘也。淩不從。

  晉楊濟為太子太傅駿之弟也。初駿為大司馬汝南王亮催使之藩濟與諸甥李斌數諫止之駿遂疏濟濟謂傅鹹曰:若家兄徵大司馬入退身避之門戶乃得免耳不爾行當赤族鹹曰:但徵還共崇至公便立大平無為避也。夫人臣不可有專豈獨外戚人宗室疏因外戚之親以得安外戚危倚宗室之重以為援所謂唇齒相依計之善者濟聞之益懼而問石崇曰:人心雲:何崇曰:賢兄執政疏外宗室宜與四海共之濟曰:見兄可及此崇見駿及焉駿不納後與諸兄俱見害庾字季好亮之子也。好學有文章叔父翼將遷襄陽年十五以書諫曰:承進及襄陽耀威荊楚。且田。且戌漸臨河雒使向化之氓懷德而附凶愚之徒畏威反善太平之基便在於旦夕昔殷伐鬼方三年而克樂生守齊遂至曆載今皇朝雖隆無有殷之盛凶羯雖衰猶丑類有徒而沔漢之水無萬亻刃之固方城雖峻無千尋之險加以運漕供繼有溯流之難征夫勤報有勞來之歎昔窮寇慮逼送死一決東西互出首尾俱進則廩糧有抄截之患遠略乏率然之勢進退維谷不見其可此明暗所共見賢愚所共同況於臨事者乎!願回師反旆詳擇全勝修城池立壘壁勤耕農練兵甲。若凶運有極天亡此虜則可舟北濟方軌齊進水陸騁邁亦不逾旬朔矣。願相思遠猷算其可者翼甚奇之官終中領軍。

  王坦之散騎常侍述之子也。述每受職不為虛讓坦之諫以為政事應讓述曰:汝謂我不堪耶坦之曰:非也。但克讓美事耳坦之後為北中郎將徐兗二州刺史。

  何無忌隨舅劉牢之南征桓玄牢之將降於玄也。無忌屢諫辭旨甚切牢之不從無忌終鎮南將軍。

  前秦苻融堅之季弟也。堅既有意荊揚時慕容垂姚萇等嘗說堅以平吳封禪之事堅謂江東未平寢不暇旦融每諫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窮兵極武未有不亡。且國家戎族也。正朔會不歸人江東雖不絕如糸延然天之所相終不可滅堅曰:帝王歷數,豈有常哉!惟德之所授耳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達通大運劉禪何非漢之遺祚然終為中國之所並吾將任汝以天下之事奈何事事折吾沮壞大謀汝尚如此況於眾乎!堅之將入寇也。融。又切諫曰:陛下聽信鮮卑虜諂諛之言採納良家少年利口之說臣恐非但無成亦大事去矣。垂萇皆無我之讎敵思聞風塵之變冀因之以逞其凶德少年等皆富足子弟希關軍旅苟說佞諂之言以會陛下之意不足采也。堅弗納及淮南之敗垂萇之叛堅悼恨(又雲:苻堅引群臣會議伐晉多言不可臣出後獨留。

  苻融議之堅曰:自古大事定策者一兩人而已群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對曰:歲鎮在鬥牛吳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晉主休明朝臣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數戰兵疲將倦有憚敵之意不可以伐三也。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願陛下納之堅作色曰:汝複如此天下之事吾當誰與言之今有眾百萬資杖如山吾雖未稱令主亦不為暗劣以累捷之威擊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終不以賊遺子孫為宗廟社稷之憂也。融泣曰:吳之不可伐昭然徒勞大舉必無功而反也。)融為太子太傅領宗正錄尚書事苻詵堅之少子將議伐晉苻融及尚書原紹石越等上書面諫前後數十堅終不從詵有寵於堅。又諫曰:臣聞季梁在隋{林之}人憚之宮奇在虞晉不兵國有人焉故也。及謀之不用而亡不淹歲前車之覆軌後車之明鑒陽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沖而陛下伐之是行也。臣竊惑焉堅曰:國有元龜可以決大謀朝有公卿可以定進否孺子言焉將為戮也。

  後秦姚邕興之弟也。興拜赫連勃勃驍騎將軍加奉車都尉嘗參軍國大議寵遇逾於勳舊邕言於興曰:勃勃天性不仁難以親近陛下寵遇太甚臣竊惑之興曰:勃勃有濟世之才吾方收其藝用與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乃以勃勃為安遠將軍封陽川侯使助沒奕於鎮南平以三城朔方雜夷及衛辰部眾三萬配之使為伐偵侯邕固諫以為不可興曰:卿何以知其抗氣邕曰:勃勃奉上慢禦眾殘貪暴無親輕為去就寵之逾分終為邊害興乃止。

  宋謝瞻字宣遠晦次弟也。與從弟靈運俱有盛名晦時為宋台右衛權遇已重,於是自彭城還都迎門輻輳時瞻在家驚駭以謂晦曰:吾家以素退為業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戶福耶乃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後因宴集靈運問晦潘陸與賈充優劣晦曰:安仁諂於權門士衡邀競無已並不能保身自求多福公閭勳名佐世不得為並靈運曰:安仁士衡才為一時之冠方之公閭本自遼絕瞻斂容曰:若處貴而能遺權斯則是非不得而生傾危無因而至君子以明哲保身其在此乎!常以裁止晦如此瞻後為豫章太守。

  范泰字伯倫泰外弟忱為荊州刺史忱請泰為天門太守忱嗜酒醉取累旬及醒則儼然端重泰謂忱曰:酒雖養性亦所以傷生遊處以來嘗有欲以相見當卿沉酒厝言莫繇及今之遇。又無暇陳說忱嗟歎久之曰:見規者眾矣。未有。若此者也。泰為侍中左光祿大夫國子祭酒。

  王惠兄鑒頗好聚斂廣營田業惠意甚不同謂鑒曰:何用田為鑒怒曰:無田何由得食惠。又曰:亦複何用食為其標奇如此惠為吏部尚書。

  陳蕭密為黃門郎族父引為建康令時殿內隊主吳及宮官李善慶蔡兌兒等多所請屬引一皆不許密諫充字公閭引曰:李蔡之勢在位皆畏憚之亦宜小為身計引曰:吾之立身自有本末亦安能為李蔡改行就令不平不過解職其後吳竟作飛書李蔡證之坐免官卒於家。

  後魏李璞為左將軍兄訢為太倉尚書用范標計千里之外戶別轉運使為困弊璞謂訢曰:範標善能降人以色假人以辭未聞德義之言但有勢利之說聽其言也。甘察其行也。賊所謂諂諛讒慝貪用奸佞不早絕之後悔無及訢不從彌信之腹心之事皆以告標後竟座標誅慨然曰:吾不用璞言自貽伊戚。

  劉景安為司空諮議時舅崔亮為吏部尚書時羽林新害張尋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資入選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前尚書李韶循嘗擢人百姓大為嗟怨亮乃奏為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為斷雖複官須此人停日後者終於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灼然先用沉滯者皆稱其能景安以書規亮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諦觀在昔莫不審舉雖未盡美足應十收六七而朝廷貢才正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惟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人才行業空辨氏姓高下至於取士之途不溥沙汰之理失精而舅屬當銓衡宜須改張易調如之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複循厲名行哉!亮答。《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乘時邀幸得為吏部尚書當其壯也。尚不如人況今衰老而居常難之任嘗思昇賢舉直以報名主之恩盡忠竭力不為貽厥之累昨為此格有繇而然今已為汝所怪千載之後誰知我哉!可靜念吾言當為汝論之吾曩者六為吏部郎三為尚書銓衡所宜頗知之矣。但古今不同時宜須異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書尚書據狀量才授職此乃與天下群賢共爵人也。吾謂當時無遺才無濫舉矣。而汝猶雲:十收六七況今日之選專歸尚書矣。以一人之鑒照察天下劉毅所雲:一吏部兩郎中而欲鑒鏡人物何異以管天而求其博哉!今勳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崛起不解書計惟可廣弩前驅指縱捕噬而已忽令垂組來漸求其烹鮮文效未嘗操刀而使專割。又武人至多官員至少不可用溥設令十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望一官何繇可不怨哉!吾近面報不宜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既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產鑄刑書以救弊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仲尼雲:德我者春秋罪我者亦以春秋吾之此指其由是也。但令當來君子知吾意焉後甄琛元修義城陽王徽相繼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已踵而行之自是賢愚同貫涇渭無別魏之失才從亮始也。

  盧玄字子真司徒崔浩之外生浩每與玄言取歎曰:對子真使我懷古之情更深浩大欲齊整人倫分明姓族玄勸之曰:夫創制立事各有其時樂為者詎幾人也。宜其三思浩當時雖無異言竟不納浩頗敗亦繇此玄終甯朔將軍兼散騎常侍。

  唐于方者頔子也。頔為襄陽節度使屢諷其父歸朝因此入覲方終和王傅。

  史孝章父憲誠為魏博節度使多違朝旨孝章嘗雪涕諫其父備陳順逆之理故憲誠終不為叛臣滄景拒命憲誠俾孝章以偏師討賊及滄景平孝章遂請赴闕文宗慰勞尤甚憲誠因亦懇求朝覲遂除河中節度時人以憲誠有諍子也。孝章終甯節度使。

  蕭廩登進士及第從父仿至番禺多美穀公暇出俸買箋管遣吏抄補家書之闕者廩諫曰:大人置書他日歸國慮為風雨所損必貯於篋笥人或見譏何以自雪此亦清而不慎也。仿遂止之廩終京兆尹。

  漢史德充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弘肇之子也。粗讀書親儒者嘗不悅父之所為貢院嘗錄一學科於省門叫噪蘇逄吉令送侍衛司請痛笞刺面德充聞之白父曰:書生無禮有府縣禦史台非軍務治也。父卿如此蓋彰大人之過也。肇弘大然之破械放之德充為忠州刺史。

  §總錄部·謀畫

  《傳》曰:諮事為謀。又曰:好謀而成自大道之隱變詐交勝其或乘世難之方構屬天保之未定鬥智為上得士者昌由是挾術之客因時而奮揣摩當世之務講求致當之理髮於議論成乎!策畫用能解紛排患以定乎!反側取威決勝以樹乎!勳庸至於建安邦之永圖述固本之明略陳禦眾之要道敘宅中之便勢蓋其幾深之慮宏遠之議足以開物而致用謀事而解過者焉。

  漢酈食其秦末為陳留高陽裡監門高祖初為沛公狥地過陳留至高陽傳舍食其入謁昌言六國從衡時(從音子容切衡橫也。)沛公喜賜食其問曰:計安出食其曰:足下起瓦合之卒(瓦合謂如破瓦聚瓦之粗合雖不齊合而同也。)收散亂之兵不滿萬人欲以徑入強秦此所謂探虎口者也。夫陳留天下之沖四通五達之郊也。(四通五達言無險阻也。)今其城中。又多積粟臣知其令(素與其縣令相知)今請使令下足下(下降也。)令不聽足下舉兵攻之臣為內應,於是遣食其沛公引兵隨之遂下陳留號食其為廣野君及高祖為漢王三年秋項羽擊漢投滎陽漢兵退保于鞏{林之}人聞韓信破趙彭越數反梁地則分兵救之(救越反梁)韓信方東擊齊漢王數困滎陽成皋計欲捐成皋以東屯鞏雒以拒楚食其因曰:臣聞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乃有藏粟甚多楚人拔滎陽不堅守敖倉乃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皋(適讀曰謫卒謂卒之有罪謫者即所謂謫戍)此乃天所以資漢方今楚易取而漢反自奪便(不圖進取是為兵略自奪便利也。切)臣竊以為過矣。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久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內搖盪農夫釋耒紅女下機(紅讀曰工)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足下急於進兵收取滎陽據敖之粟(敖庾即敖倉)塞成皋之險杜大行之道距飛狐之(飛狐在代郡西南)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以地形而制勝也。)則天下知所歸矣。沛公從其畫複守敖倉。

  張良字子房為沛公廄將秦二世三年六月沛公列兵過宛西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眾距險今不平宛宛從後擊強秦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軍從他道還偃旗幟遲明圍宛城三匝遂降之秦王子嬰誅滅趙高遣將將兵距關沛公欲擊之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進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將舀以利秦將果於連和沛公欲許之良曰:此獨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懈怠擊之沛公引兵繞關逾蕢山擊秦軍大破之藍田南遂至藍田。又戰秦兵大敗及項羽封沛公為漢王良從王之國因說漢王燒絕棧道示天下無還心以固項王意後漢王還定三秦乃遺項羽。《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又以齊反書遺羽曰:齊與趙欲並滅楚項羽以故北擊齊良乃從漢王東擊楚至彭城漢王兵敗還至下邑漢王下馬踞鞍而問曰:吾欲捐關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捐關以東謂不自有其地將與人令其立功共破楚)良曰:九江王布楚梟將(梟謂最勇健也。)與項王有隙彭越與齊王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王之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屬委也。音之欲切)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楚可破也。漢王乃遣隋何說九江王布而使人連彭越及魏王豹反使韓信特將北擊之(特獨也。使將專任之也。)因舉燕伐趙齊然卒破楚者。此三人力也。漢三年項羽急圍漢王滎陽漢王憂恐與酈食其謀撓楚權酈生曰:昔湯伐桀封其後於杞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今秦無德棄義侵伐諸侯社稷滅六國之後使無立錐之地陛下。若複立六國後畢已授印此君臣百姓皆必戴陛下眾莫不鄉風慕義願臣妾德義已行陛下南鄉稱霸楚必斂衽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因行佩之矣。酈生未行張良從外來謁漢王方食曰:子房前客有為我計撓楚權者具以食其言告之曰:其於子房意如何良曰:誰為陛下畫此計者陛下事去矣。漢王曰:何哉!良對曰:臣請借前箸而籌之曰:昔者湯伐桀而封其後於杞者以能制桀之死命也。陛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一矣。武王伐紂而封其後於宋者以能得紂之頭也。今陛下能得項籍之頭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二矣。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閭式箕子之門封比干之墓今陛下能封聖人之墓表賢者之閭式智者之門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三矣。發钜橋之粟散鹿台之錢以賜貧羸今陛下能散府庫以賜貧羸乎!曰:未能也。其不可四矣。商事已畢偃革為軒倒載干戈以示天下不復用兵今陛下能偃革倒載干戈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五矣。牧馬於華山之陽以示無所用今陛下能牧馬無所用乎!曰:未能也。其不可六矣。放牛於桃林以示不復輸糧今陛下能放牛不復輸糧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七矣。且夫天下游士捐其親戚棄墳墓去故舊從陛下游者日夜望咫尺之地今謂何乃複立韓魏燕趙齊楚之後其王皆複國遊士各歸事其主從其親戚反其故舊墳墓陛下誰與爭天下乎!其不可八矣。且夫楚惟無強六國複撓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誠用客之計陛下事去矣。漢王輟食吐哺罵曰:豎儒幾敗乃公事命趣銷印五年追擊項王陽夏南止軍與淮陰侯韓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至固陵不會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複入壁深塹而守之謂良曰:諸侯不從約奈何對曰:楚兵。且破而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天下今可立致也。則不能事未可知也。君王能自陳以東傳海盡與韓信睢陽以北至穀城以與彭越各使自為戰則楚易敗也。漢王乃使告韓信彭越曰:並力擊楚已破自陳而東傳海與齊王睢陽至穀城與彭相國使者至韓信彭越皆喜報曰:請今進兵韓信乃從齊行彭越兵自梁至諸侯來會遂破楚軍於垓下追項王誅之於淮津高祖已定天下封良為留侯十年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趙王如意大臣多諍未能得堅決者也。呂後恐不知所為人,或謂呂後曰:留侯善畫計策上信用之呂後乃使建成侯呂澤劫留侯曰:君嘗為上計今日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臥留侯曰:始上數在急困之中幸用臣今天下安定以愛幼欲易太子骨月間雖臣等百餘人何益呂澤強要曰:為我畫計留侯曰:此難以口舌爭也。顧上有所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東園公綺裡季夏黃公裡先生此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上慢侮士故逃匿山中義不為漢臣然上高此四人公誠能無愛金玉璧帛令太子為書卑辭以安車迎之因使辯士固請宜來來以為客即時從入朝令上見之即必異問之上知此四人則一助也,於是呂後令澤使人奉太子書卑辭厚禮迎四人四人至舍呂澤所高祖竟不易太子者本良招此四人之力也。嘗從帝擊代出奇計下馬邑及立蕭相國(何時良勸未為相國高祖立之)所與從容言天下事甚眾(從十容切)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著之謂書於史)董公為新城三老二年漢王至雒陽新城董公遮說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名者伐有罪)。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為音無為之為佈告天下言項羽殺義帝明其為賊亂舉兵征之乃可服也。)項羽為無道故殺其君主(殺讀曰弑)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以用也。已有仁天下歸之可不用勇而天下自服已有義天下奉之可不用力而天下自定也。)三軍之眾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四海之內莫不仰德此三王舉也。(言以取天德義此從下則可于三王)漢王曰:善非夫子無所聞,於是漢王為義帝發喪袒而大哭(袒露臂衣之袖也。)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擊楚之殺義帝者長生(謂諸生也。)三年漢王自成皋入關收兵欲複東長生乃說漢王曰:漢興楚相距滎陽數歲漢嘗困願君出武關頂王乃引兵南走(走亦謂趨也。音奏次後亦同)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息使韓信等輯河北趙地(輯與集同謂和合也。)連燕齊後王乃複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息複與之戰破之必矣。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葉縣名古葉公之國宛縣葉縣之間也。)與黥布行收兵羽聞漢王在宛東引兵南漢王堅壁不與戰。

  婁敬齊人五年高祖平項籍都雒陽敬從隴西過雒陽脫輓輅見齊人虞將軍曰:臣願見上言便宜事虞將軍欲與鮮衣婁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不敢虞將軍入言帝帝召見賜食已而問敬對曰:陛下都雒陽豈欲與周室比靈斯哉!帝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異周之先自後稷堯封之邰積德累善十餘世公劉避桀居豳太王以狄戎故去豳杖馬策居岐國人爭歸之及文王為西伯斷虞芮訟始受命呂望伯夷自海濱來歸之武王伐紂不期而會孟津上八百諸侯滅殷成王即位周公之屬輔相乃營成周雒邑以為天下中諸侯四方納貢職道理均矣。有德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務以德致人不欲恃險阻令後世驕奢以虐民及周之衰分為兩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德薄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擊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徑往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籍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之眾肝腦塗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勝數號泣之聲末絕傷夷者未起而欲比靈斯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矣。且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具因秦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謂天府陛下入關而都山東雖亂秦故地可全而有也。夫與人鬥而不搤其吭拊其背未能全勝也。今陛下入關都長安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吭而拊其背也。高皇帝疑問左右大臣皆山東之人多勸帝都雒陽雒陽東有成皋西有肴澠倍河鄉伊雒其固亦足恃。且周王數百年秦二世以亡不如都周留侯張子房曰:雒陽雖有此固國中小不過數百里田地隘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夫關中左肴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守一隅東向制諸侯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婁敬說是也,於是高皇帝即日駕西都關中其後雖有彭越陳盧綰之謀九江燕代之兵及吳楚之難關中之兵雖百萬之師猶不能為害者由守關中之固也。

  田肯(高紀不書何許人亦無官爵)高祖六年既都秦中肯謂帝曰:夫齊東有琅琊即墨之饒(二縣近海財用之所出)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孟津號黃河。故曰:濁河)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地方二千里與天下懸隔二十萬人當諸侯百萬人也。)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王齊者帝曰:善賜金五百斤立子肥為齊王。

  薛公故楚令尹為汝陰侯滕公客(滕公夏侯嬰也。)高祖十五年淮南王黥布反召諸侯問布反為之奈何皆曰:發兵亢豎子耳何能為滕公以問薛公曰:是固當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爵而貴之(疏分也。)南面而立萬乘之主其反何也。薛公曰:前年殺彭越往年殺韓信(往與前年同耳年文相避也。)三人皆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帝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其人有籌策可問帝乃見問薛公對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計山東非漢之有也。出於中計勝負之數未可知也。出於下計陛下安枕而臥矣。帝曰:何謂上計薛公對曰:東取吳西取楚並齊取魯傳檄燕趙固守其所山東非漢之有也。何謂中計東取吳西取楚並韓取魏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勝負之數未可知也。何謂下計東取吳西取下蔡歸重於越身歸長沙陛下安枕而臥漢無事矣。帝曰:是計將安出薛公曰:出下計帝曰:胡為廢上計而出下計薛公曰:布故驪山之徒也。致萬乘之主此皆為身不顧後為百姓萬世累者也。故出下計帝曰:善封薛公千戶布果如薛公所揣。

  魏田疇字子泰漢末率宗族入徐無山中疇嘗忿烏丸昔多殺賊其郡冠蓋有欲討之意而力未能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烏丸未至先遣使辟疇。又命田預喻指疇戒其民下趣治嚴門人謂曰:昔袁公慕君禮命君義五至不屈君今曹公使一來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疇笑而應之曰:此非君所識也。遂隨使者到軍署司空戶曹掾引見諮議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即舉茂才拜修令不之官隨軍次無終時方夏雨水而濱海洿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鬃要軍不得進太祖患之以問疇疇曰:此道秋夏每嘗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重淄重也。是者謂布也。船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崗道出盧龍連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自擅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之首可不戰而擒也。太祖曰:善乃引還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候秋冬乃複進軍虜侯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太祖令疇將其眾為鄉導上徐無山出盧龍曆平崗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餘裡虜乃驚覺單于身自臨陣太祖與交戰遂大斬獲追奔逐北至柳城軍還入塞論功行封封疇亭侯邑五百戶疇自以始為居難率眾逃遁志義不立反以為利非本意也。固讓太祖知其志心許而不奪(魏書載太祖令曰:昔伯成棄國夏侯不奪將欲簡高尚之士優賢之主不止於一世也。其聽疇所執)。

  吳羊道(史不言其官)漢末公孫淵自立稱紹漢元年聞魏人將討複稱臣於吳乞兵北伐以自救大帝欲戮其使道曰:不可是肆匹夫之怒而損霸王之計也。不如因而厚之遣奇兵潛往以要其成。若魏伐燕不克而我軍遠赴見恩結遐夷義蓋萬里。若兵還不解首尾離隔則我虜其傍郡驅略而歸亦足以致天之罰報虐曩事矣。大帝曰:善乃勒兵大出謂淵使曰:請俟後問當從簡書必與弟同休戚共存亡雖隕於中原吾所甘心也。

  宋孔季泰山陰人初厚結於高祖後高祖討孫恩桓玄篡形已著欲於山陰建義討之季泰以為山陰去京邑路遠。且玄未居極位不如待其篡逆事彰釁成惡稔徐於京口圖之不憂不克高祖然之。

  後魏張兗初事道武在代時劉顯地廣兵強跨有朔裔會其兄弟乖離共相疑阻兗言於道武曰:顯志意高希冀非望意乃有參天貳地籠罩宇宙之規吳不並越將為後患今因其內釁宜速乘之。若輕師獨進或恐越逆可遣使告慕容垂共相聲援東西俱舉勢必擒之然後總括英雄撫懷遐邇此千載一時不可失也。太祖從之遂破走之。

  李先為博士道武之討姚興於柴壁也。問先曰:興屯大渡平據柴壁相為表裡今欲殄之計將安出先對曰:臣聞兵以正合戰以奇勝如聞姚興欲屯兵大渡利其糧道及其未到之時遣奇兵先邀大渡柴壁左右嚴設伏兵備其表裡以陛下神策觀時而動興欲進不得退。又乏糧夫高者為敵所捷深者為敵所囚兵法所忌而興居之可不戰而取道武用其計興果敗歸。

  宇文顯和襲封安吉縣侯孝武之在藩也。顯和早蒙眷遇時屬多難嘗問計於顯和顯和具陳宜杜門晦跡相時而動孝武深納焉。

  北齊李元忠仕魏為趙郡太守爾朱榮之亂元忠棄官潛圖義舉會神武東出元忠便乘露車載素箏濁酒以奉迎神武聞其待酒客未即見之元忠下車獨坐酌酒擘脯食之謂門者曰:本言公招延雋傑今聞國士到門不能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複通也。門者以告神武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元忠車上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闋謂神武曰:天下形勢可見明公猶欲事爾朱乎!神武曰:富貴皆由他安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高乾邕兄弟曾來未是時高乾邕已見神武因紿曰:從叔輩粗何肯來元忠曰:雖粗並解事神武曰:趙郡醉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神武乃複留與言元忠慷慨流涕神武亦悲不自勝元忠進從衡之策深見嘉納。

  盧叔武孝昭初為太子中庶子問以世事叔武勸討關西畫地陳兵勢曰:眾敵者當任智謀智謀均者當任勢力故強者所以制弱富者所以兼貧今大齊之比關西強弱不同貧富有異而戎馬不息未能吞併此失於不用強富也。輕兵野戰勝負難,必是騎將之法非深謀遠算萬全之術也。宜立重鎮於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高壘運糧積甲築城戌以屬之彼。若閉關不出則取其黃河以東長安窮蹙自然困死如彼出兵非十萬以上不為我敵所供糧食皆出關內我兵士相代年別一番敘食豐饒運送不絕彼來求戰我不應之彼。若退軍即乘其弊自長安以西民疏城遠敵兵來往實有艱難與我相持農作。且廢不過三年彼自破矣。帝深納之。又願自居平陽城成此謀帝令元文遙與叔武參謀撰平西策一卷。

  後周韓褒仕魏為大中大夫屬魏室喪亂褒避地於夏州時太祖為刺史素聞其名待以客禮及賀拔岳為侯莫陳悅所害諸將遣使迎太祖太祖問以去留之計褒曰:方今王室淩遲海內鼎沸使君天資英武恩結士心賀拔公奄及於難物情危駭雒寇自知庸懦委身而托使君。若總兵權據有關中之地何可疑乎!且侯莫陳悅亂常速禍乃不乘勝進取平涼反自遁逃屯營雒水斯乃井中蛙耳使君往必擒之不世之勳在斯一舉時難得而易失誠願使君圖之太祖納焉。

  唐任環隋末為河東縣戶曹義師起環至龍門謁見高祖謂之曰:隋氏失馭天下沸騰吾忝以外戚屬當寄重不可坐觀時變晉陽是用武之地士馬精強今率驍雄以救國難卿將家子深有智謀觀吾此舉將為濟否環曰:後主殘酷無道征役不息天下洶洶思聞拯亂天縱神武親舉義師所下城邑秋毫無犯軍令嚴明將士用命關中所在蜂起惟待義兵仗大順從眾欲何憂不濟環在馮翊積年人情諳練願為一介之使禦命入關同州已來必當款伏於梁山船濟直指韓城進逼陽分取朝邑。且蕭造文吏本無武略仰懼威靈理當自下孫華諸賊未有過從必當相率而至然後鼓行整眾入據永豐雖未得京城關中故已定矣。高祖曰:是吾心也。乃授銀青光祿大夫遣陳演壽史柰領步騎六千趣梁山渡河使環及薛獻為招慰大使高祖謂演壽曰:閫外之事宜與任環籌之孫華白玄度等聞兵。且至果競來降並具舟於河師遂利涉環說下韓城縣與諸將進擊飲馬泉破之拜左光祿大夫留守永豐倉。

  薛大鼎河東人義旗初於龍門謁見高祖因說請勿攻河東從龍門直渡永豐倉傳檄遠近則足食足兵既總天府據百二之所斯亦拊背扼喉之計高祖深然之。

  郭孝恪為宋州刺史太宗令與徐經營武牢以東所得州縣委以選補其後竇建德率眾來援王世充孝恪於青城宮進策於太宗曰:世充日月迫力盡計窮懸首面糸專翹足可待建德遠來助虐糧道阻絕此是天喪之時請固武牢屯軍汜水隨機應變則易為克殄太宗然其計及破建德平世充太宗於雒陽置酒高會謂諸將曰:郭孝恪謀擒建德之策皆出諸人之右也。

  後唐李守圭明宗天成中以布衣詣匭進時務策七道其一請禁諸侯多置甲兵其二應池場監務請令月納旬申如稍逋懸早議處分禁其積滯免啟倖門其三請令逐處長吏親問刑獄限其遠近大小其四以官場農具去人戶遙遠不便於民請逐縣置一場賣之其五請減五科舉人選限其六以敕命頒下州使不便者多為匿之請行覺察其七請令州縣均其差役有稱旨者尋命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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