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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百二十四 諫諍部·規諫


  古者史為書瞽為詩工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信庶人謗商旅於市以至在禦有旅賁之規位甯有官師之典居寢有贄禦之箴皆所以救過而懲欲弼違而縫闕周旋顧省夙夜祗慄然後安處民上而臻乎!聖者也。然臣之事君守死無貳進有盡忠之訓退有後言之戒至於獻可替否有犯無隱批逆鱗而靡憚納苦言而罔懈勤勤懇懇以規其失者蓋其分焉三代而下方牘所記忠賢餘烈可得而徵也。乃有揚扌治道敷引往昔形於論述言之有味以至切問近對援理以悟上心因類取譬指事以箴時病內發於悃幅外著於話言純誠篤至嘉猷灼敘其或有所感動申其規益濟世成務納君於善。《傳》曰:仁人之言其利哉!斯之謂矣。殷祖已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φ苶聰茝謂雊鳴)祖已訓諸王(賢臣也。以訓道諫王)作高宗肜日(祭之明日。又祭殷曰:肜周曰:繹)曰:高宗肜日越有雊雉(於肜日有異雉)祖已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至道之王遭變異正其事而異自消)乃訓於王曰:惟天監下民典厥義(祖已既言遂以道訓諫王言天視下民以義為常)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絕命(言天之下年與民有義者長無義者不長非天欲夭民民自不修義以致絕命)民有不。若德不聽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不順德言無義不服罪言不改脩天已信命正其德謂有永有不永)乃曰:其如台(祖已恐王未受其言故乃複曰:天道其如我所言)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胤典祀無豐於昵。

  周家父為大夫誦節南山之詩以諫幽王。

  富辰為大夫襄王使伯服游孫伯如鄭請滑鄭伯不聽王命而執二子王怒將以狄伐鄭富辰諫曰:不可臣聞之大上以德撫民(無親疏也。)其次親親以相及也。(先親以及疏也。推恩以成義)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吊傷也。鹹同也。周公傷夏殷之叔世疏其親戚以至滅亡故廣封其兄弟也。)管蔡成阝霍魯衛毛蚺郜雍曹滕畢原豐阝郇文之昭也。(十六國皆文王子也。管國在榮陽京縣東北雍國在河內山陽縣西畢國在長安縣西北豐阝國在始平縣東)邘晉應韓武之穆也。(四國皆武王子應國在襄陽城父縣西韓國在河東郡界河內野王縣西北有邘城)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裔也。(裔嗣也。蔣在弋陽縣期思縣西南平昌縣西有茅鄉東郡燕縣西南有胙亭)召穆公思德之不類故糾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詩(類善也。糾收也。召穆公周卿士名虎召埰地扶風雍縣東南有召亭周厲王之時周德衰微兄弟道缺召穆公於東都收會宗族特作此周公之樂歌常棣詩屬小雅)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常棣棣也。鄂鄂然華外發貌韡韡光明貌以喻兄弟和睦則強盛而有光輝韡韡然)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言致韡韡之盛莫如親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鬩于牆外禦其侮(閱訟爭貌言內雖不和猶宜外捍異族之侵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懿美也。)今天子不忍小忿以棄鄭親其如之何庸勳親親匿近尊賢德之大者也。(庸用也。匿親也。)即聾從昧與頑用嚚奸之大者也。棄德崇奸禍之大者也。(崇聚也。)鄭有平惠之勳(平王東遷晉鄭是依惠王出奔虢鄭納之是其勳也。)。又有厲宣之親(鄭始封之祖桓公友周厲王子宣王之母弟)棄嬖寵而用三良(七年殺嬖臣申侯十六年殺寵子子華也。三良叔詹堵叔師叔所謂尊賢)於諸姬為近(道近當匿之)四德具矣。耳不聽五聲之和為聾目不別五色之章為昧心不則德義之經為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狄皆則之四奸具矣。周之有懿德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當周公時故言周之有懿德)其懷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捍禦侮者莫如親親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雲:(周公作詩召公歌之故言亦雲:)今周德既衰,於是乎!又渝周召以從諸奸無乃不可乎!(變周召親兄弟之道)民未忘禍王。又興之(前有子頹之亂中有叔帶召狄。故曰:民未忘)其。若文武何(禍言將廢文武之功業)王弗聽。又王子帶奔齊富辰言於王曰:請召大叔(富辰周大夫叔王子帶)。《詩》曰:協比其鄰昏姻孔雲:(王者為政先和協近親則昏姻甚相歸附也。鄰猶近也。孔甚也。雲:旋也。)吾兄弟之不協焉能怨諸侯之不睦王悅王子帶自齊複歸於京師王召之也。

  漢張釋之為謁者僕射從登虎圈文帝問上林尉禽獸簿十餘問尉左右視盡不能對虎圈嗇夫從旁代尉對帝所問禽獸簿甚悉欲以觀其能口對鄉應無窮者帝曰:吏不當如此耶尉亡賴詔釋之拜嗇夫為上林令釋之前曰:陛下以糸侯周勃何如人也。帝曰:長者。又複問東陽侯張相如何如人也。帝曰:長者釋之曰:夫糸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嘗不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爭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亡惻隱之實以故不聞其過陵夷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靡爭口辯亡其實。且下之化上疾於影響舉錯不可不察也。帝曰:善乃止不拜嗇夫。又為中郎將從行至霸陵上居外臨廁(廁岸之邊側也。)時慎夫人從帝指慎夫人新豐道曰:此北走邯鄲道也。使慎夫人鼓瑟帝自倚瑟而歌(倚瑟即今之以歌曲合也。)意悽愴悲懷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左右皆曰:善釋之前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亡石槨。又何戚焉文帝稱善。

  賈誼文帝時為梁王太傅數年梁王勝死亡子誼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勢不過一傳再傳(二傳世也。)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立也。)而大強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蕃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蕃翰得宜則嗣王安固故雲:皇太子之所恃也。)代北邊匈奴與強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北大諸侯僅如黑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耳(餌謂為其所吞食)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以自托於鄉黨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蝟蟲名也。其毛為刺)以為不可故{艸斬}去不義諸侯而虛其國(不義諸侯彭越黥布等{艸斬}謂芟刈也。)擇良日立諸子雒陽上東門之外(諸侯國皆在關東故於東門外立之也。東面最北出門日上東門)畢以為王(畢猶盡也。)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成大功今淮南地遠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越過也。兩諸侯梁及淮陽)而縣屬於漢(為縣而屬於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自悉其家資財補縫作衣悉盡也。)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侯者已不少矣。其勢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列城縣)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妻阝以北著之河(新妻阝潁川縣也。)淮陽包陳以南扌建之江(包取也。扌建謂立封界也,或曰:捷接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高枕終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從誼言可二世安耳言帝身及太子嗣位之時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恬安也。少謂少年)數歲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禍今陛下力制天下順指如意(但動順指麾則所欲皆如意)高拱以成六國之禍難以言智苟身亡事畜亂宿禍孰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寧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欲發言則問其臣)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財幸(財與裁同裁擇而幸從其言)文帝,於是從誼計乃徙淮陽王武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陽得大縣四十餘城徙城陽王喜為淮南王撫其民時。又封淮南厲王四子皆為列侯誼知帝必將複王之也。上疏諫曰: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謂接今時當即王之言不久也。接猶續也。猶今人言續後爾)曾不與如臣者熟計之也。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悖惑也。)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言。若尊王其子則是厲王無罪漢枉殺之)此人少壯,豈能忘其父哉!(少壯猶言稍長大)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伯父叔父也。(白公楚平王之孫太子建之子也。大父即祖謂平王也。伯父叔父平王諸子也。事見春秋傳)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發忿快志剡(利也。)手以沖仇人之匈固為俱靡而已(言與仇人俱滅斃也。靡碎也。)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言漢之勝黥布得存此直天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策不便(言假四子以資權則當危漢)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眾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諸荊軻起於兩柱之間(諸刺吳王荊軻刺秦皇事見春秋傳燕丹子也。)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周書》雲:無為虎傅翼將飛入邑擇人而食)願陛下少留計賈山為潁陰侯騎(謂騎馬而從也。)孝文時言治亂之道借秦為諭名曰:至言曰: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以直諫主不避死亡之誅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久遠諭願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少加意焉夫布衣韋帶之士修身於內成名於外而使後世不絕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斂重數百姓任罷赭衣半道群盜滿山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視傾耳而聽(戴目者言常遠視有異志也。傾耳而聽言樂禍亂也。)一夫大訁天下鄉應者陳勝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而西至雍離宮三百(離宮非常所居也。)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高數十仞(阿房者言殿之四阿皆為房也。)東西五裡南北千步從車羅騎四馬騖馳旌旗不橈為宮室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聚廬而托處焉為馳道於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為馳道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邪徑而托足焉死葬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合採金石冶銅錮其內漆塗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為葬之侈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蓬顆蔽塚而托葬焉(顆謂土塊蓬顆言塊上生蓬者耳)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蠶食諸侯併吞海內而不篤禮義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願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臣聞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之所以蒙死以竭知也。地之磽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皋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大昔者夏商之季世雖關龍逢箕子比干之賢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時豪俊之士皆得竭其知芻蕘采薪之人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之美者善養禾君之仁者善養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顏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況於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能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聖王之制史在前書過失工誦箴諫瞽誦詩諫公卿比諫(比方事類以諫也。)士傳言諫過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然後君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內其義莫不為臣然而養三老於大學親執醬而餽執爵而(進食曰:餽者少少飲酒謂食已而蕩口也。)祝饣訇在前祝鯁(謂食不下也。以老人好饣壹鯁故為備祝以視之)在後公卿奉杖大夫進履舉賢以自輔弼求修正之士使直諫故以天子之尊尊養三老視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諫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人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昔者秦政力並萬國富有天下破六國以為郡縣築長城以為關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勢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強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狠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昔者周蓋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歲三日什一而籍(什一謂十分之中公取一也。籍借也。謂借人力一日為簿籍而稅之)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者馳騁弋獵之娛天下無能供也。勞罷者不得休息饑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無所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讎故天下壞也。秦皇帝身在之時天下已壞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東巡狩至全稽琅琊刻石著其功自以為過堯舜統縣石鑄鍾虡篩土築阿房之宮自以為萬世有天下也。古者聖王作諡三四十世耳雖堯舜禹湯文武累世廣德以為子孫基業無過三二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諡法是父子名號有時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複也。故死而號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其功德度其後嗣世世無窮然身死才數月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絕矣。秦皇帝居滅絕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諫之士縱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諫之士是以道諛俞合苟容比其德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斯畏忌聽言則對誦言如醉此之謂也。又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天下未嘗亡士也。然而文王獨言以甯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而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祿而親之疾則臨視之亡數死則往吊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已棺塗而後為之服錫衰麻而三臨其喪未斂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可謂盡禮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顏色然後見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德立於後世而令聞不亡也。今陛下念思祖考術追厥功圖所以昭光洪業休德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皆訢訢焉曰:將興堯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驅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墮於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於政矣。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損食膳不聽樂減外徭衛卒止歲貢省廄馬以賦縣傳去諸苑以賦農夫出帛十萬餘疋以賑貧民禮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一子不事蠲其賦役二算不事免二口之算賦也。)賜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發禦府金賜大臣宗族亡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亡發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悅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登此天下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輕於它時而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而盜賊少此天下之所以順陛下也。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願少須臾母死思見德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聞方昭四方鄉風今從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伐狐以傷大業絕天下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不勝大願願少衰射獵以夏歲二月(時以十月為歲首則為夏正之二日為五日今欲定制度循其古法特雲:用夏歲二月也。)定明堂造大學修先王之道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後唯陛下所幸耳古者大臣不故君子不常見有齊嚴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與宴游方正修闌之士不得從射獵使皆務其方以高其節則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盡心以稱大禮如此則陛下之道尊敬功業施於四海垂於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壞而榮日滅矣。夫士修之於家而壞之於天子之廷臣竊湣之陛下與眾臣宴游與大臣方正朝廷論議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軌事之大者也。

  主父偃齊人上書闕下諫伐匈奴曰: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是故事無遺赦而功流萬世今臣不敢隱忠避死以效愚計願陛下幸赦而少察之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司馬穰苴善用兵著書言兵法謂之司馬法一說司馬古主兵之官有軍陳用兵之法)天下既平天子大愷(大愷。《周禮》還師振旅之樂也。)春蒐秋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春為陽中其行木也。秋為陰中其行金也。金木兵器所資故於此時蒐治兵也。蒐蒐索也。取不孕者應殺氣也。振整旅眾也。)。且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爭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屍流血故聖王重(貴也。)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戰勝之威蠶食天下併吞戰國海內為一功齊三代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諫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輕兵深入糧食必絕運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為利得其民不可調而守之(不可和調也。)勝必棄之非民父母靡敝中國甘心匈奴非完計也。秦皇帝不聽遂使蒙恬將兵而攻胡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鹵不生五(地多沮澤而鹹鹵)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逾河而北是豈人眾之不足兵革之不備哉!其勢不可也。又使天下飛芻輓粟(運載芻槁令其疾至。故曰:飛芻也。輓謂引車船也。)起於黃垂琅邪負海之郡轉輸河北(黃垂二縣名也。並在東萊言自東萊及琅邪緣海諸郡皆令轉輸至河北也。)率三十鍾而致一石(六斛四鬥為鍾計其道路所費凡用百九十二斛乃得一石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餉女子紡績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養道死者貴相望(搏擊也。摶人之陰景言不可得也。)蓋天下始叛也。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於邊聞匈奴聚代穀之外而欲擊之禦史成諫曰:不可夫匈奴獸聚而鳥散從之如搏景(來侵邊境而毆掠人畜也。)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竊危之高帝不聽遂至代谷果有平城之圍高帝悔之乃使劉敬往結和親然後天下亡干戈之事故兵法曰:興師十萬日費千金秦帝積眾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系虜單于適足以繼怨深讎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匈奴行盜侵驅所以為業天性固然(程課也。督視責也。)上自虞夏殷周固不程督羈縻待之不比為人夫不上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恐百姓所以疾苦也。且夫兵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言思慮變易失其常也。)使邊境之民靡敝愁苦將吏相疑而外市(與外國交市己利。若章邯之比也。)故尉佗章邯得成其私而秦政不行權分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此。《周書》者本尚書之餘)願陛下熟計之而加察焉道死謂死於路也。徐樂燕郡無終人也。上。《書》曰:臣聞天下之患在於土分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謂土分秦之末世然也。陳涉無千乘之尊疆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鄉曲之譽非有孔曾。《墨子》之賢陶朱猗頓之富也。然起窮巷奮棘矜(棗戟也。矜者戟之擔也。時秦銷兵器故但有戟之把也。)偏袒大呼天下從風此其故何也。繇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亂而政不修此三者陳涉之所以為資也。此之謂土分。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分何謂瓦解吳楚齊趙之兵是也。七國謀為大逆號皆稱萬乘之君帶甲數十萬威足以嚴其境內財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攘謂侵取漢地)而身為禽於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權輕於匹夫而兵弱於陳涉也。當是之時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眾故諸侯無境外之助此之謂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繇此觀之天下誠有土分之勢雖布衣窮處之士或首難而危海內(首難謂首唱而作難也。)陳涉是也。況三晉之君或存乎!(韓魏趙三國本共分晉故稱三晉)天下雖未治也。誠能無土分之勢雖有強國勁兵不得還踵而身為禽吳楚是也。況群臣百姓能為亂乎!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賢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間者關東五數不登年歲未複民多窮困重之以邊境之事推數循理而觀之民宜有不安其處者矣。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分之勢也。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明於安危之機修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無土分之勢而已矣。故雖有強國勁兵陛下逐走獸射飛鳥引游燕之囿淫縱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自。若者言如其常無所廢損也。)金石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帷幄之私俳優朱儒之笑不乏於前而天下無宿(久也。)憂名何必夏子俗何必成康(夏禹也。子湯也。湯子姓)。雖然臣竊以陛下天然之質寬仁之資而誠以天下為務則湯文不難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復興也。(侔等也。)此二體者立然後處尊安之實揚廣譽於當世親天下而服四夷餘恩遺德為數世隆南面背依攝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事也。)也。臣聞圖王不成其敝足以安(言其敝未之法猶足自安也。)安則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何也。)征而不服哉!嚴安者臨淄人也。以故丞相史上。《書》曰:臣聞鄒子曰:(鄒衍之書也。)政教文質者所以雲:救也。(以救敝。)當時則用過則舍之(非其時則廢置也。)可易則易之(可變易者則易也。)故守一而不變者未睹治之至也。今天下人民用財侈靡車馬衣裘宮室皆競修飾調五聲使有節奏(節飾也。奏進也。)雜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於前以觀欲天下(觀猶顯也。顯示之使其慕欲也。)彼民之情見美則願之是教民以侈也。侈而無節則不可贍(贍足也。)民離本而徼末矣。(徼要求也。)末不可徒得(徒空也。)故紳者不憚為詐帶劍者誇殺人以矯奪(誇大也。競也。矯偽也。)而世不知鬼故奸軌浸長(浸漸也。)夫佳麗珍怪固順於耳目故養失而泰樂失而淫禮失而采(采者文過其實也。)教失而偽偽采淫泰非所以範民之道也。(范謂為之立法也。)是以天下人民逐利無已犯法者眾臣願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懼以和其心心既和平其性恬安恬安不營則盜賊銷盜賊銷則刑罰少刑罰少則陰陽和四時正風雨順草木暢茂五穀蕃熟六畜遂字(蕃多也。遂成也。字生也。)民不夭厲和之至也。臣聞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餘歲成康其隆也。刑錯四十餘年而不用及其衰亦三百餘年故五伯更起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輔正海內以尊天子五伯既沒賢聖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侯恣行強陵弱眾暴寡田常篡齊六卿分晉並為戰國此民之始苦也,於是強國務政弱國修守合從連衡馳車轂擊(車轂相擊言其眾多也。)介胄生蟣虱民無所告及至秦王蠶食天下併吞戰國稱號皇帝一海內之政壞諸侯之城銷其兵鑄以為鐘虡(虡懸鐘者也。)示不復用元元黎民得免於戰國逢明天子人人自以為更生(言天下以戰國之苦逢聖明之主則可以更生而秦皇反為虐政以殘害也。)鄉使秦緩刑罰薄賦斂省徭役貴仁義賤權利上篤厚下佞巧變風易俗化於海內則世世必安矣。秦不行是風循其故俗為知巧權利者進篤厚忠正者退法嚴令苛訁閻諛者眾日聞其美意廣心逸欲威海外使蒙恬將兵以北攻強胡辟地進境戍於河北飛芻輓粟以隨其後。又使尉厲病也。屠雎將樓船之士攻越使監祿鑿渠運糧深入越地越人遁逃曠日持久糧食乏絕越人擊之秦兵大敗秦乃使尉佗將卒以戍越當是時秦禍北構於胡南掛於越(掛縣也。)宿(留也。)兵於無用之地進而不能退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於道路死者相望及秦皇帝沒天下大畔陳勝吳廣蜂舉(舉謂起兵也。)武臣張耳舉趙項梁舉吳田儋舉齊景駒舉郢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穀豪士並起不可勝載也。然本皆非公侯之後非長官之吏(長官謂官之長也。)無尺寸之勢起閭巷杖棘矜應時而動不謀而俱起不約而同會壤長地進至乎!伯王(長進益也。言其稍稍攻伐進益土境以至強大也。)時教使然也。秦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滅世絕祀窮兵之禍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強不變之患也。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略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龍城(燔燒也。龍城匈奴祭天處)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也。今中國無狗吠之警而外累於遠方之備靡敝國家非所以子民也。(子謂養之如子)行無窮之欲甘心快意結怨於匈奴非所以安邊境也。禍而不解兵休而複起(相連引也。)近者愁苦遠者驚駭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钅甲摩劍矯箭控弦(矯正曲使直也。控引也。)轉輸軍糧未見休時此天下所共憂也。夫兵久而變起事煩而慮生今外郡之地或幾千里列城數十形束壤制(言其土地形勢足以束制其民)帶脅諸侯(帶者言諸侯之郡守譬。若佩帶謂輕小也。脅者謂其力足以脅人也。一曰帶在脅房附著之義)非宗室之利也。上觀齊晉所以亡公室卑削六卿太盛也。下覽秦之所以滅刑嚴文刻欲大無窮也。今郡守之權非特六卿之重也。地畿千里非特閭巷之資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逢萬世之變則不可勝諱也。(言不可盡諱者言必滅亡也。)後以安為騎馬令(主天子之騎馬也。)。

  賈捐之字君房賈誼之曾孫也。元帝初即位上疏言得失召待詔金馬門初武帝征南越元封元年立儋耳珠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居海中之洲也。水中可居者曰:洲)廣袤可千里(袤長也。)合十六縣戶二萬三千餘其民暴惡自以阻絕數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數年一反殺吏漢輒發兵擊定之自初為郡至昭帝始元元年二十餘年間凡六叛至其五年罷儋耳郡並屬珠至宣帝神爵二年珠三縣複反後七年甘露九年九縣反輒發兵擊定之元帝初元元年珠崖。又反發兵擊之諸縣更叛連年不定帝與有司議大發軍捐之建議以為不當擊上使王商詰之曰:珠內屬為郡久矣。今皆叛而雲:不當擊長蠻夷之亂虧先帝功德經義何以處之(於六經之內當何者之科條也。)捐之對曰:臣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無忌諱之患(危言直言也。言出而身危故雲:危言。《論語》稱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敢昧死竭卷卷臣聞堯舜聖之盛也。禹入聖域而不優(禹之功德裁入聖人區域但不能優秦耳)故孔子稱堯曰:大哉!韶曰:盡善禹曰:無間以三聖之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于海朔南暨聲教迄于四海欲與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強治也。故君臣歌德(言皆有德可歌頌)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武丁殷之高宗)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遠國使來因九譯言乃通也。越裳國名王充。《論衡》作越嘗)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謂昭王也。為楚所溺也。)齊桓扌求其難(謂襄王也。初為太子而惠王欲立王子帶齊桓公為首止之盟以定太子之位事在。《左傳》僖公五年)孔子定其文(孔子作春秋夷狄之國雖大自稱王者皆貶為子)以至乎!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其害然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太原而天下潰畔禍卒在於二世之末也。(卒終也。)長城之歌至今未絕賴聖漢初興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閔中國未安偃武行文則會獄數百民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常賦歲百二十歲一事時天下民多故出賦四十三歲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鸞旗編以羽毛列系橦旁載於車上大駕出則陳於道而先行屬車相連屬而陳於後也。)吉行日五十裡師行日三十裡朕乘千里之馬獨先安之(安之言何所往),於是還馬與道裡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母求來獻當此之時逸游之樂絕奇麗之賂塞鄭衛之倡微矣。夫後宮盛色則賢者隱處佞人用事則諍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諡為孝文廟稱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適粟久腐壞則色紅赤也。)都內之錢貫朽而不可校(校謂數計也。)探平城之事(追計其事故言探)錄冒頓以來數為邊害厲兵馬因富民以攘服之(攘卻也。)西連諸國至於安息東過碣石以玄菟樂浪為郡詔曰:辱哉!今關東大困倉庫空虛無以相贍。又以動兵非特勞民凶年隨之其罷珠郡民有慕義欲內屬便處之(欲有來入內郡者所至之處即安置也。)不欲勿強珠繇是罷。

  東方朔為郎中武帝時天下侈靡趨末(末謂工商之業)百姓多離農畝帝從容問朔吾欲化民,豈有道乎!朔對曰: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經歷數千載尚難言也。臣不敢陳願近述孝文皇帝之時當世耆老皆聞見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身衣弋綈(弋黑色也。綈厚繒)足履革舄(革生皮也。不用柔韋言儉率也。)以韋帶劍(但空用韋不加飾)莞蒲為席(莞夫離也。今謂之蔥蒲以莞及蒲為席亦尚質也。)兵木無刃(兵器如木而無刃言不大治兵器也。)衣無文(亂絮也。言內有亂絮上無文采也。)集上書囊以為殿帷(集謂合聚也。)以道德為麗以仁義為准(麗美也。准平法也。),於是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今陛下以城中為小圖起建章左鳳闕右神明(鳳闕闕名神明台名也。)號稱千門萬戶木土衣綺繡狗馬被繢(繢五采也。織也。即繢之屬)宮人簪毒瑁垂珠璣設戲車教馳逐飾文采叢珍怪撞萬石之鐘擊雷霆之鼓作俳優舞鄭女上為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獨不奢侈失農事之難者也。陛下誠能用臣朔之計推甲乙之帳燔之於四通之衢卻走馬示不復用則堯舜之隆宜可與比治矣。《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願陛下留意察之。

  路溫舒守廷尉史宣帝即位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辭曰: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繇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壞尊文武之業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梁一遠近敬賢如大賓愛民如赤子內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內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聖賢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援引也。)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乃皇天之所以開至聖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肱股漢國(謂霍光)披肝膽決大計黜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後宗廟以安天下咸甯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天意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遏止也。)故盛服先生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鬱於胸(鬱積也。)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虛美熏心實禍蔽塞(熏氣也。)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饑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複生斷者不可複屬(屬連也。)。《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虞書大禹謨載咎繇之言辜罪也。經常也。言人命至重治獄宜慎甯失不常之過不濫無罪之人所以崇寬恕也。)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聖人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捶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導以明之上奏畏則鍛練而周內之(精熟周悉致之法中也。退也。畏為上所退)蓋奏當之成(當謂處其罪也。)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咎繇作士善聽獄訟故以為喻也。)何則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俞為一切(俞苟。且一切權時也。)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畫獄木吏尚不入對況真實乎!期猶必也。議必不入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後鳳凰集(烏鴟也。)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汗瑾瑜匿惡國君含詬(則毒害者居之川澤之形廣大則能受於汗濁人君之善禦下亦當忍恥病也。)詬恥也。言山藪之有草木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與天長久無窮極也。)帝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  

  不可複屬(屬連也。)。《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虞書大禹謨載咎繇之言辜罪也。經常也。言人命至重治獄宜慎甯失不常之過不濫無罪之人所以崇寬恕也。)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聖人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捶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導以明之上奏畏則鍛練而周內之(精熟周悉致之法中也。退也。畏為上所退)蓋奏當之成(當謂處其罪也。)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咎繇作士善聽獄訟故以為喻也。)何則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俞為一切(俞苟。且一切權時也。)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畫獄木吏尚不入對況真實乎!期猶必也。議必不入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後鳳凰集(烏鴟也。)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汗瑾瑜匿惡國君含詬(則毒害者居之川澤之形廣大則能受於汗濁人君之善禦下亦當忍恥病也。)詬恥也。言山藪之有草木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與天長久無窮極也。)帝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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