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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在大門口，桂木站住了，竟向志驤伸出了手。 　　「別啦……」聲音低了些，不過仍不失朗朗韻味。 　　志驤握了桂木的手。兩人用力地互握。 　　「我敬重堅強的對手。以後希望我們彼此都堅強地活下去。」 　　「……」志驤無言。 　　這分明是釋放。追了將近兩年，抓了卻只關了一個晚上。這是為什麼呢？志驤終於有勇氣想到那最可能的原因了：日本已輸了！ 　　他幾乎不能禁止自己了，忙回頭看看，桂木向他揚起了手擺了擺，志驤也擺了一下手。很奇異地，他仍踏著緩慢而穩重的步子。是因為想讓桂木看到他是這麼沉著這麼不在乎？或者事情即將可以證實了，他在做著心理上的準備？或者面臨不可信的驚喜就要出現，為了怕那是一場空嗎？他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郡役所玄關前的約三十公尺長的紅磚路走完了，出了圍牆門，就是碎石馬路。有個行人在邊走邊看報。志驤趕上去，偷看了一眼那報紙。他看到了大標題如下： 　　體念蒼生塗炭 　　陛下玉音放送 　　戰爭正式宣告結束 　　臺灣地位或將改變 　　戰爭結束！臺灣地位改變！這不是夠明顯嗎？對，太明白了！太明白了！ 　　戰爭打完了──這話的意思，也就是日本已屈服。 　　臺灣地位改變──這就是說臺灣不會再是日本的領土了，臺灣人也不再是日本人了！ 　　志驤所熟悉的那個在胸腔裡噴湧而出的東西，又一次來了。不過這次可不再是噴湧了，而是爆發了。 　　「轟隆！」 　　它在胸臆裡，在體腔裡，在腦子裡轟然爆發了。這麼簡單，這麼突如其來。 　　「萬歲！」 　　志驤瘋了一般地喊了一聲就跑起來。他來到街路，到處有人放爆竹，好像有不少人在歡呼，不少人在仰天大笑著。志驤沒多看，也沒多聽，找到了往溪州的路，筆直地走去。 　　插天山就在前面巍然聳立著。好像在向他微笑，向他招手。 　　我要唱歌！我要唱歌！日本歌也好，怕什麼，只要是歌就好。就「予科練之歌」吧。 　　「插天山，你也來吧。我們合唱『予科練之歌』。來呀！一、二、三！」 　　志驤唱起來了。低沉有力的歌聲，震動著附近的空氣，腳步也和著節拍用力地踩著。 　　陸志驤的身影漸漸遠去了，只有歌聲還在回蕩。好像插天山真地在跟他合唱著。不，不只是前面正中的那座挺拔的插天山，左邊的鳥嘴山，右邊的李棟山、筆架山、九芎山等拱衛著插天山的大小連峰，也好像齊聲地在唱著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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