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鐘肇政 > 插天山之歌 | 上頁 下頁 | |
| 八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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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妹！」奔妹瞪起眼睛斥了一聲：「你亂說！」 「我亂說嗎？才不是呢。我老早就看出來了。」 「你閉嘴好不好？」 「好好，我閉嘴，我閉嘴。」 兩人靜下來了。志驤這才說：「我已到過你們家，也見了你們爸爸了。他說……他不反對。」 「不反對什麼？」奔妹問。 「就是你和我的事。」 奔妹沒有預期中的反應，志驤這才想到有完妹在場，她當然不能熱烈起來。完妹這時又插嘴說：「好哇！爸不反對，你們就可以，嗯……可以啦，不是嗎？阿奔仔，你怎麼還不高興？我知道的，其實心裡……」 「要你閉嘴的，阿完！」 完妹掩住了嘴扮了個鬼臉。志驤總算想到了小計策，說：「還有，你們爸爸要你們早些回去，準備晚餐。」 「阿驤哥。」完妹搶著問：「那是說，你要在我們那邊晚餐是嗎？」 「我想，不大好意思打擾。」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我們家的姊丈啦。我就先回去好啦。阿奔仔，我們殺一隻雞好不好？」 「我怎麼知道？」 「好吧，那就由我拿主意好啦。我先回去。」完妹說完就走。 「阿完，你會不會殺雞啊。」 「怎麼不會？雖然還沒殺過，不過我會的。你放心好了。」 「嗯……就那只吧，前幾天才開始生蛋的。」 完妹離去了，奔妹這才急急地問：「我爸怎麼說的？」 「他說不反對我們……還說，反正反對也沒有用了。對啦，他說這話好像知道了，是不是？」 奔妹低下了頭，臉泛紅了。 志驤看到奔妹這種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裡無限憐愛，恨不得抱住她撫愛一番，不過一方面也不禁想到黃善仔知道那事，她一定受到不少委屈的，所以一時沒敢太熱情起來。他要她到樹蔭下坐下來談談，她點了一下頭也就領先到茶園邊，揀了一個灌木叢邊的草地放下了茶簍，並把笠仔解下來。兩人並肩坐下。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回去那天，就被我爸罵了一頓，說我不應該多玩那麼多天，把家裡的事耽擱了，他偶然去了一趟水流東碰上了我表哥，就是我那阿姨的兒子，就這樣知道了的。」 「哎……他一定罵得很凶吧。真是的，都是我不好。」 「我那時……」奔妹流淚了。「以為爸爸會打我的，他氣得大吼大叫，說真該把我打死。」 「哎呀……」 「不過他沒打我……我小時候常常被打，不過我媽死後，我就再沒有被打過了。我到現在還想不通他怎麼會沒打我。他從來也沒那麼生氣過的。」 她擦了擦眼睛，苦笑著又說：「好怪，我怎麼變得這樣愛哭了呢？……有時還沒事沒故地就哭出來。以前，我是很少哭的，從小就那樣。被爸爸媽媽打，也都不哭，咬住牙，使勁地不使自己哭。真沒想到長大了，竟會這樣子。」 「可憐的奔妹……都是我害了你。」 「驤哥，請你不要這麼說。如果說有誰害了我，那是我自己。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所以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會怪你。我不好受，那只是覺得對不起爸爸，還有死去的媽媽。」 「……」 「驤哥，我很擔心……我爸爸那次發脾氣時就說我太傻，那麼多好人家要我做媳婦，我都不答應，卻偏偏……」 「我不算不好的人家吧。」 「我不是說這個，你真壞，還打趣人家。」 「不是的。」 「我是說……正如我爸爸說的，你不是山裡的人，你不會對我認真。他認定我被你騙了。」 「你就擔心這個？」 「……」 「傻奔妹，你還不知道嗎？我是真心真意的。我注誓好了。如果……」 「不要！驤哥……我就是被你騙了，也會很……很高興的。」她的眼裡又滲出淚來。 「傻子……」 志驤沒法禁止自己了，抓住她的一隻臂膀，一把拖過來，她就倒在他懷裡。他俯下了身子，先吻去了她的淚水，這才給她一個深吻──還是那麼甜，那麼動人，那麼使人心靈震顫。 良久，良久，她拂開了他，又坐直。 「我爸說不反對了嗎？真地這麼說過了？」 「還會假的。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消息的，還有就是……」 「還有什麼呢？」 「你沒什麼吧？」 「我？我有什麼？」 「我是擔心……你不懂嗎？」 「啊……」她的面孔猛地掃上了一朵紅雲。 「好像沒什麼，對嗎？」 奔妹羞得抬不起頭。志驤又把她拖過來，她就倒下來，上身躺在他的腿上。 「我好擔心，萬一有了，那要怎麼辦呢？可是，另一面也想到，如果有了，那不知道多麼好。我們有孩子，一個可愛的小傢伙……想到他不知會像誰，不知有多可愛，我就……唉，我真沒法說上來。」 「嗨……」奔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沒有，可真叫人放心不少了。」 「驤哥。」她眼睛一亮，興奮地說：「我爸不反對，那我們就得請個媒人了。」 「對呀！媒人，我怎麼沒想到呢，我們就請……我伯父怎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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