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小嫻 > 三月裡的幸福餅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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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蟲名叫浮塵子,別看它身軀那麼小,這種蟲每年能夠從中國飛到日本。」 「為什麼會在鐘裡面放一隻已死去的蟲?」 「這個鐘是爸爸留給我的。做裁縫的爸爸最愛搜集昆蟲的標本。」 「所以你的名字也叫蜻蜓?」 「對呀,他希望我長大了會飛,但是蜻蜓卻不能飛得太高。」 「這只浮塵子也是你爸爸制的標本嗎?」 「嗯。爸爸有一位朋友是鐘錶匠,這個旅行鐘是他從舊攤子買回來的。他把爸爸這只浮塵子鑲在鐘面上,送給我爸爸。所以這個鐘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既然有那麼多昆蟲標本,為什麼要用浮塵子?」 「媽媽喜歡浮塵子,她說時光就像浮塵,總是來去匆匆。」 「你經常把這個鐘帶在身邊的嗎?」 「去旅行的時候就會帶在身邊,來南丫島也算是旅行呀。」 我把鬧鈴時間調校到清晨五點鐘:「萬一睡著了,它也可以把我們叫醒。還有二十分鐘就可以看到地平線上的日出。」 他苦撐著說:「是的。」 我的眼瞼快要不聽話地垂下來了。 「別睡著。」我聽到他在我耳邊叫我。 「跟我說些話。」我痛苦地掙扎。 漸漸,我連他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刺眼的陽光把我弄醒,我睜開眼,太陽已經在天邊。 我望望身旁的文治,他雙手托著頭,眼睜睜地望著前方。臉上掛著兩個大眼袋,欲哭無淚。 「對不起,我睡著了。」我慚愧地說。 「不——要——緊。」他咬著牙說。 「為什麼鬧鐘沒有響?」我檢查我的鐘。 「響過了,你沒有醒來。」他連說話也慢了半拍。 離開南丫島,方維志與良湄一起回家,熊弼回去大學宿舍。 「看日出的事,真的對不起。」在路上,我向他道歉。 「沒關係,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他笑說。 「你真的不怪我?」 「在日出前就能睡著,是很幸福的。」 在巴士上,文治終於睡著了,我輕輕依偎著他。 我望著我的浮塵子鐘,到站的時候,文治剛好睡了二十分鐘。 我們失去的二十分鐘,竟然可以再來一次。 「我到了。」我叫醒他。 他醒來,疲倦的雙眼佈滿紅筋。 「我們會不會見過?在很久以前?」我問他。 「是嗎?」他茫然。 「我好像有這種感覺。別忘了下車。」我起來說。 「再見。」他跟我說。 「謝謝。」我說,「我兩天后去成都。」 「是嗎?是去工作,還是什麼的?」 「去旅行,一個人去。」 「回來再見。」 「謝謝。」 我走下車,跟車廂裡的他揮手道別。 在日出之前,我早就愛上了他。 為什麼? 在出發到成都的那天早上,我在火車站打了一通電話給文治。 「我出發啦,有沒有東西要我帶回來?」 「不用了,你玩得開心點吧。」 「我上車了。」 「路上小心,再見。」 「謝謝。」我掛上電話,站在月臺上等車。那一剎,我突然很掛念他。他總能夠給我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在從廣州開往成都的火車上,我把浮塵子鐘拿出來,放在耳邊,傾聽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多少年來,在旅途上,我都是孤單一個人,唯獨這一次,卻不再孤單。 從成都回來,我帶了一瓶辣椒醬給文治。原本那個瓶子很醜陋,我買了一個玻璃瓶,把辣椒醬倒進去,在瓶子上綁上一隻蝴蝶結。 那天在電視臺見到他,我小心翼翼把辣椒醬送給他。 「成都沒什麼可以買的禮物,這種辣椒醬很美味。」 「瓶子很漂亮。」他讚歎。 「是我換上去的。」 「怪不得,謝謝你。」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辣椒醬——」 「我喜歡,尤其喜歡吃印度咖哩。」 「你那個特輯順利嗎?」 「這幾天從早到晚都在剪片,現在也是去剪片室。」 「我可以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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