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小嫻 > 三月裡的幸福餅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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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裡?」 「在電視上,那天你報導財政司宣佈一美元固定兌七點八港元。」 「那是我頭一天負責新聞報告,那宗新聞也是我採訪的。聯繫匯率是不合理的,相信很快就會取消。」 文治和我也許都想不到,不合理的聯繫匯率一直維持下去,竟然比我們的愛情更長久。如果愛情也像港元與美元,永遠掛鉤,永遠是一比七點八,是否更好一些? 那天,跟良湄吃飯,我向她打聽: 「徐文治有沒有女朋友?」 「好像沒聽說過。」 「我喜歡了一個男孩子。」良湄接著說。 「誰?」我心裡很害怕那個人是文治。 「是念化學系的,叫熊弼。」 我松了一口氣。 「他的樣子很有趣,個子高高,長得很瘦,有一雙很厲害的近視眼,傻呼呼的,滿有趣。」 「你喜歡這種男孩子嗎?」我奇怪。 「這種男孩子會對女孩子死心塌地的。而且他在實驗室做實驗時那份專注的神情很有魅力呢。」 「你想追求他?」 「他這種人不會追求女孩子的,他沒膽量。」 「我真佩服你的勇氣,萬一被拒絕不是很尷尬嗎?」 「如果他拒絕,就是他的損失,這樣想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是的,良湄在所有事情上都比我勇敢,一個人,只要不害怕失去,譬如不害怕失去尊嚴,那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哥哥的女朋友在南丫島租了一間屋,地方很大的,我們約好去那裡度週末,我叫了熊弼一起來,你能不能來?」 為了掙點錢,我每個週末在一間兒童畫室教小孩子畫畫。如果去旅行的話,就由其他人替工。 「不可以呀。」我說。 「徐文治也來。」 「我晚一點來行不行?」我立刻改口風。 「可以呀,我給你位址,你告訴我你坐哪一班船來。」 週末黃昏,我離開畫室後,匆匆趕到南丫島。 文治在碼頭等我。 「他們派我來接你,怕你找不到那間屋。」他微笑說,「你教小孩子畫畫的嗎?」 「嗯。」 「什麼年紀的?」 「從四歲到八歲都有。」 「平常畫些什麼呢?」 「我讓他們胡亂畫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家長們很奇怪,如果他們的小孩子來了三個月還不會畫蘋果、橙、香蕉,他們就覺得老師沒盡責。誰說一定要畫蘋果呢?即使畫蘋果,我也會讓他們畫自己心目中的蘋果,如果只有一個方法畫蘋果,那太可悲了。」 「人是長大了才有各種規範,不能這樣,不能那樣。」 「你將來的設計一定與別人不同。」他笑說。 後來,我就知道,我們努力追求不平凡,到頭來,卻會失去了許多平凡女人的幸福。 「你為什麼會當記者?」我問他。 「也許是一份使命感驅使吧。」 「使命感?」 「我喜歡當記者,揭露真相,報導事實。是不是很老套?」 「不。比起你,我一點使命感也沒有。我只希望付得起錢的人,都買我的衣服。」 「這也是一種理想。」他寬容地說。 方維志的女朋友高以雅是寫曲的,他們一起許多年了。 良湄帶了那個念化學的熊弼來,他的樣子果然古古怪怪的。 晚上,良湄嚷著要在天臺上一起等日出。 「在這裡,五點鐘就可以看到日出。」她說。 結果,首先睡著的是她,而且是故意依偎著熊弼睡著的。 熊弼支持到一點鐘也睡著了。 方維志喝了酒,早就累得睡在天臺的長凳上。高以雅捱到淩晨三點鐘也支援不住了,只剩下我和文治。 「不如睡吧,反正每天的日出都是一樣。」文治說。 「你忍耐一下吧,我忽然很想看日出。」 「不行了,我昨天工作到很晚才睡。」 「求求你,不要睡,陪我看日出。」 「好的。」他苦笑。我把皮包裡的鐘盒拿出來,放在身邊。 「這是什麼東西?」 我把鐘盒放在他身邊,讓他聽聽那滴答滴答的鐘聲。 「是個鐘嗎?」 我掀開盒子,盒子跟一個有分針的鐘連在一起,盒蓋打開了,便可以看到裡面的鐘。一隻浮塵子伏在鐘面上十二點至三點之間的空位。 「這是蟲嗎?」文治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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