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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相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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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系辦公室,助教便迎上來,有些緊張,說是有個男人在會客室等著要見我,雖然很有禮貌,卻很堅持。 助教陪我進入會客室,正坐在桌前閱讀雜誌的中年男人,立即微笑地站起身。 他的身材運中,淺灰色的長褲,綠豆沙色的襯衫,安閒的態度,眼中卻因等待而些微焦慮。 一個陌生的男人,卻又像是認得的。 「非常抱歉打擾你。我是卓羚的朋友,我姓鐘。」 他隨即遞上一張名片。我告訴助教是認識的人,當助教離去時,我聽見自己沉篤篤的心跳聲。 終於相見了。鐘先生。 「因為常聽阿羚提起,都覺得好熟似的,其實,真的是冒昧了。」 靠近些打量,才發現他有著超齡的憔悴和蒼老,是為了卓羚的緣故嗎? 「我一直好奇,想看看鐘先生。」 「是嗎?」他笑得落寞: 「見到了大慨覺得失望吧?只是這麼一個無能為力的中年人。」 「卓羚的事,我覺得很抱歉。」 話才出口,我便懊惱不已,這句話聽來多麼虛偽造作,毫無創意和誠意。 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話好說,連聰明反應快捷的卓羚,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吧?她什麼錦囊妙計也沒留給我。 「我……我沒有辦法形容阿羚對我的意義,也沒有辦法形容失去她的感受……」隱抑不住的痛苦令他失措,他的眼光從我臉上跳開,深深吸一口氣,他說: 「但,這是我應得的。」 我完全失去主張的,他的簡單的陳述中有深沉的痛楚。漸漸明白卓羚對他的鍾情和決絕,原來都是不得已。 「你來找我是……」 我想逃開,想快些結束談話,因為怕自己一時心軟,說了不該說的話。 「別擔心,我不想為難你。阿羚留下一封信,說要展開新的生活,我只是不放心。請你告訴我,她真的好嗎? 沒有生病?也沒有不幸的事?」 輾轉,難以釋懷。 「鐘先生。卓羚沒有生病,也沒有不幸,她只是想過新的生活。」我懇切地說: 「她希望你也能好好過日子。」 他的臉上閃現迷亂與震動,努力地想安定自己,幾次想張嘴說話,卻不能成吉。 「鐘先生……」我不知道怎麼幫他,心中淒淒惶惶的。 「我……我要謝謝你。」他好不容易才看著我:「這些對我很重要,真的!」 望著他離去的寂寞背影,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話,並不能給他絲毫安慰。 只有卓羚與他相戀的記憶,給他永恆的慰藉。 那天吃晚飯,我說廠卓羚和鐘先生的事給你聽,你專注傾聽,變得沉默。 之後,我們去了動物園的長長河堤,那裡被我稱為「秘密營地」。捷運仍未通車,亮晃晃的車子在軌道上來來回回地試行,像一條銀河鐵軌,入夜的景象,相當後現代呢。 我提起見到鐘先生時的驚惶,沒想到他只問了幾句話,並沒有為難我。 「中年人了。」你喟歎地:「不能擁有,只好放手了。」 「哇!」我說:「真蕭灑,提得起放得下!」 你托抱我的腰,幫著我坐上堤防,仰頭看著我: 「卓羚才是真正提得起放得下,我好擔心啊。」 「擔心什麼?」 「怕你忽然不告而別。」你的神色肅穆,不像開玩笑。 你的手臂環抱我的背,使我的身體傾向你。 我的頭垂下,抵住你的頭,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經受,這樣的離別和失去。」 擴張的想像膨脹,你在憂傷之中微微顫慄。 我因著一種莫名的撼動而昏亂。 當我的唇遇上你的,焦灼的情緒變為側楚,卻也甜美。 (不管是否可以經受,我們終有一天要離別和失去。) 因為此刻,我們相互愛戀。 顧盼盼十萬火急找我,出國之前,和她聯絡上了。 「拜託,蝴蝶,你一定要幫我。」 她告訴我,雜誌社要她採訪歸國展覽的史愕蘭,矛盾衝突了好幾天,她決定去見見史俜蘭,可是想起來仍是不免緊張。 「陪我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歡她,有你在的話,事情一定比較順利。」 我承認我的好奇心促使我答應了她的要求。 見到史俜蘭,與我印象中的形貌完全不同,她黝黑苗條,黑色短衫與合身的長褲,長髮整齊挽在腦後。那曾經美麗的容顏,久經風霜烈日雕琢,剛毅樸素。完全不施彩妝的臉,笑起來有著深深淺淺的皺紋,但那真誠動人的笑意,令人難以抗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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