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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愛情篇



  愛情,是一株美麗的樹。
  丈夫,好比是一雙精心選擇的鞋子。
  啊,比利,比利,不老的比利,永遠的比利!

                鞋子與婚姻

  一日,在咖啡座與細頸明子共進下午茶。
  細頸明子在職總心電臺中主持一項烹飪節目:「持家有法寶,教你三兩招」。
  談起婚姻生活時,風趣的細頸明子,作了一個精彩絕倫的妙喻:
  「我的丈夫,好比是我腳下的一雙鞋子。」
  在我訝異的注視下,她談笑晏晏地說:
  「在青春煥發的年代裡,選擇終生伴侶,就好像是選購鞋子。鞋店架子上所放置的鞋子,多種款式,多種質地,琳琅滿目,叫人目不暇給。有些鞋子,款式絕佳,可是,質地不良,穿不了幾次,便壞損不堪。有些鞋子,款式老土,但卻經久耐用。邂逅我的丈夫時,我覺得他好像是擺在鞋店一隅的一雙蒙塵的老鞋,不惹目,不起眼,拿在手上,還得大大地呵它一口氣,才能把蓋在上面的灰垢吹走而露出本來的面目。初買上手,嫌它老裡老氣;然而,曠日持久,卻越穿越舒服。儘管外頭鞋店的櫥窗裡擺著千百種款式的新鞋,可一點兒也吸引不了我;我總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的鞋子比得上我家裡那雙。當然,這些年來,我對於這雙鞋子的保養亦是費盡心思的。它髒了,我為它去除泥垢,把它刷得乾乾淨淨;它濕了,我為它拭去水跡,讓它恢復本來面貌;它舊了,我為它塗上鞋油,把它擦得光可澤人。這雙鞋子,我是準備穿它一輩子的喲!」
  這一番妙言妙語,充分揭示了婚姻的真諦。
  一雙好的鞋子,還得碰上個真正的愛鞋人,才能相得益彰。
  遺憾的是:許多找到鞋子的人,總是馬馬虎虎地湊合著穿。它髒、它濕、它舊?任由它去!刷它、拭它、擦它?嘿,那是上一輩子的事。

               一板之隔的愛

  《男人》這篇令我印象良深的作品,發表在中國天津出版的《散文》月刊(1992年7月號)裡。作者徐成森,以平實的筆調,通過了發生在日常生活裡的一件小事,把雋永的「鶼蝶情」入木三分地刻畫了出來。
  作者和妻子,住在一棟陳舊的木樓裡,沒有廚房,一個土爐子擱在房門外的走廊上,就那麼敞著燒飯。折磨作者多年的錯案被糾正以後,他妻子的舊友來訪,作者在一種恍若隔世的喜悅裡,包下所有炊煮的工作,以便讓妻子能夠與她那些「被人為屏障隔離多年」的老友歡暢地敘舊。屋子裡,笑語晏晏;屋外走廊上,作者揮汗主炊。他先把水壺放在那個生了火的爐子上,再到樓下水管那兒洗菜淘米。洗畢上樓,驚見走廊上濃煙滾滾,異味刺鼻,爐子那兒,竄起了幾尺高的火焰,地板上全都是火,作者擠了老命撲過去滅火。火勢熄了以後,他冷靜地清理「災場」,以紗布包紮被火舌燎傷的手臂,再換上件長袖羊毛衫,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炊煮,全沒驚動屋裡的人。煮好了,便帶著極為自然的笑容,把飯菜擺在餐桌上,讓她們高高興興地享受。作者在文末寫道:「一晃十來年,除我自己以外,誰也不知道當時那濃煙、那大火、那面臨的巨大危險;誰也不知道我怎樣用壺去澆、用濕菜去撲打、怎樣把一竹箕的米合扣在火焰上;誰也不知道房裡的歡笑和房外的火險,只不過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
  作者這種「把災難與危險擋在門外,把安樂留給女人」的「男人」心態,深深地感動了我,我認為:這也正是「夫妻情」臻於最高境界的圓滿表現。
  未熟的夫妻情,像火裡的煙花,瑰麗璀璨地大門大亮,然而,才短短一陣子,那炫人眼目的顏彩,便奄奄一息地化成了一堆灰黑的餘燼;它亦像火裡的紙,脆弱不堪,火舌輕輕舔了舔,便灰飛煙滅。
  成熟的夫妻情,像火裡的鋼,愈燒、愈堅。

                 胸膛

  邂逅她時,她正努力地適應她的移居生涯。
  當她提起初臨我國的情形時,我覺得她嬌柔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眼淚:
  「我自己一個人,提著大大的箱子,站在長堤的一邊,等待朋友來接。我不知道開展在前面的,到底是一條怎麼樣的道路;我更不知道,道路的盡頭,有著怎樣的一個世界。儘管我的心情是惶恐不安,驚懼不定的;可是,我還得硬硬地壓抑著它,竭力不讓它吞噬我。」
  這位勇闖異鄉的女子,很快便適應了異國的生活,一直不能適應的,是異地的寂寞。
  「每逢過年過節,家家戶戶熱熱鬧鬧地團圓,快快樂樂地慶祝時,我獨處一室,對影成雙,有一種孤單得近乎顫抖的感覺。」
  再過不久,她戀愛了。
  頑皮的愛神丘比特,用愛之箭把兩位元語言不通而心曲相通的人串連起來。她的他,是瑞士籍的洋人。她不懂「ABC」,而他呢,不會「一二三」。
  熾熱的戀情,使她生出了排除萬難的決心。她毅然到英國文化協會報名,苦學英文。短短半年間,原本在英語大門外徘徊的她,便已順暢地「登堂入室」,說得一口流暢的英語了。
  今年九月,我接到了一張印刷精美的結婚請柬,翻開一看,欣喜地發現:她已將「戀曲」譜成「結婚進行曲」了呢!
  在那個氣氛輕鬆的婚宴上,她和她的丈夫,翩翩起舞。她靠在她丈夫厚實寬闊的胸膛上,臉上圓圓大大的酒渦一旋一旋的,盛滿了燦爛亮麗的笑意。
  婚宴過後的第二天,她便隨同她的丈夫到瑞士去定居了。她提的行李箱,依然是三年前初到新加坡來的那一隻,展現在她面前的道路和世界,也依然是嶄新的、未可知的,可是,此刻,她不再惶恐不安,更不會驚懼不定,因為呵,她的旁邊,有一爿厚實寬闊的胸膛,讓她穩穩穩穩地靠著、靠著……

                樹死以後

  愛情,是一株美麗的樹。
  有些樹,根深枝粗葉茂盛,加上照顧得當,養出了滿樹累累的果實。然而有些樹,先天不足加上後天失調,經過一段時日後,便枯萎而死。
  樹死以後,種樹的人,會作出種種不同的反應。
  豁達的人,深諸「人生何處無芳草」的道理,一陣嗟歎一陣唏噓之後,便積極培植另一株樹,靜待子結滿枝的美好景況。
  理智的人,痛定思痛,冷靜地分析樹木枯萎的各種客觀和主觀因素,然後,把這一次的「失敗」,當作是自我警惕的「教訓」。
  癡情的人,在一番生不如死的痛苦掙扎以後,把那樹,靜靜的「移植」到心坎裡,沒人看到、沒人知道,而她,悄悄的默默的養它一生一世。
  悲觀的人,一股腦兒地把責任全部拉到自己身上來;終日自怨自艾,以淚洗臉,意志日益消沉,最後,逼得要以外在的藥物來治療心理的傷勢。傷勢醫好了以後,卻又患上了可怕的後遺症——一看到愛情的樹,便把它當成是杯裡的弓和蛇。怕井繩,足足怕了大好的一輩子哪!
  激情的人,一心一意認定枯死了的是人間罕見的奇樹。樹死,心亦死。他不願做個行屍走肉的人,所以,用自己寶貴的生命充作那樹的陪葬品。
  最最可怕的,是碰上「無賴」性格的人。樹死,明明是雙方的責任,可是,他偏不甘。死纏爛打地使出種種流氓手段,通對方就範,迫對方回心轉意。計畫難以得逞,他便進行毀滅——輕則使用卑鄙的手段,公開對方的裸體照,發歪曲事實的匿名信,在公共場合貼大字報;重則用鏹水、用刀子,把對方的臉毀得不成人形。愛情對於這等人來說,只不過是可鄙的佔有欲罷了!然而,叫人不寒而慄的是:在現代社會裡,這樣的人,竟越來越多!

                母親的心

  那名十五歲的男孩子,就直直的站在辦公室外。短短的頭髮,燙得鬈鬈的,白皙的臉,露著桀做不馴的表情。
  我和他的母親,面對面地坐在辦公室裡,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我在心裡琢磨著適當的用詞,她呢,擔心我把那既成的事實明明白白地說給她聽。
  教學多年,見過各式各樣的家長。兇悍無理不分青紅皂白地護短的,氣勢洶洶地在眾人面前辱駡自己兒女的,冷淡漠然地任由校方嚴加處置的,涕淚滂淪地哀求老師從輕發落的,都有、都有。
  然而,像眼前這樣的,卻絕無僅有。
  儀容端莊,彬彬有禮。
  丈夫早逝,她在一家跨國公司當秘書,獨力撫養唯一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卻是學校裡大家公認的「問題人物」:遲到早退、無故曠課、作業不交、頂撞師長。屢勸屢犯,頑逆不改。
  老師束手無策,請家長前來面談。
  第一次來時,她靜靜地聽老師把她孩子行為失當之處一項一項地數出來;聽畢,整個眼圈都紅了。半晌,開口了,居然是向老師道歉:
  「實在對不起,給您添了那麼多麻煩。我工作太忙,沒有好好地管教他,是我失職。您提出的那些事情,我會好好注意的。」
  這一回,再度請她來,是要求她在一份「行為保證書」上簽名——她的獨子,在上課期間溜到外頭去吸煙,被訓育老師逮著了,不但不肯認錯,反而當街無禮辯駁。她聽著聽著,眼淚全都流到聲音裡去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物質上儘量地滿足他,沒有在生活上好好地輔導他,我很慚愧。老師,請您多給我一點時間,給他多一次機會!」
  一個月後,這位母親,在送孩子上學時,主動來見我,說:
  「我已辭職,打算在家裡全職監督他。我過去有錯,不能一錯再錯。」
  我為她當機立斷的態度和義士斷臂的精神而肅然起敬。
  有這樣的母親,孩子就算一時誤入歧途,最後一定會回返正道!

                三怵三喜

  春節過後,接到《中國青年報》編輯尹甯安先生的來函,以詼諧幽默的語調道出在了北京過年的「三怵」:
  「一怵聚:同學聚、同事聚、親戚聚、朋友聚,少則七八位,多則數十口,並不寬敞的居住條件,擠擠插插,重複著『老年人身體硬朗、小孩子聰明漂亮、中年人做官發財』等類的虛話,幾天下來,心力交瘁。二怵吃:吃是中國人的驕傲,吃得昏天黑地,主客雙方都搞得累不堪言。三怵逛:北京的交通實在使人不敢出門,只有擠的搏鬥,哪有逛的樂趣?」
  尹甯安先生這一番活靈活現的說詞,的確令人莞爾。
  我的婆家在馬來西亞北部一個美麗的山城怡保,而它也正是我出生的故鄉,每一年我都循例回返怡保過年。尹甯安先生的「三怵」,恰恰正是我的「三喜」。
  一喜聚:外子的兄弟姐妹,平時散在各地工作,難得一見;春節一來,個個飛返舊巢,和垂垂老去的母親共度新年。親人久別重逢,話題猶如一大團整整齊齊地捆著的毛線,線頭一拉,便源源而出。山城民風淳樸,在過年那幾天裡,大門敞開,你來我往,十分熱鬧,正是:雞犬之聲相聞而民生老愛往來。這一切美麗的景象,都是在大城市生活的我一向所難以感受得到的。到了夜晚,家家戶戶,燃放爆竹與煙花,一團一團璀璨在墨黑的夜空裡快活而盡情的綻放,一家大小聚在一塊兒看,覺得生活裡充滿了美好的希望。
  二喜吃:婆婆有一雙烹飪的巧手,甜酸苦辣各類菜肴點心,無所不精。平時遠在他方,難得有一嘗的機會。現在,樂得讓婆婆把我們當作待填的鴨子,一天吃它七、八餐,心花怒放地吃個晝夜不分。
  三喜逛:怡保是個為蔥翠山巒環繞著的城市,開門閉門都見山。山中有洞、洞裡有池,池內有待飼的烏龜,是孩子們心目中的大樂園。郊區綠野處處、群鳥啁啾。平時在生活線上忙忙碌碌,疲憊不堪。現在,正好可以在全然鬆懈的身心裡帶孩子外出遊玩。此外,怡保物價偏低,讓孩子在一年一度自由支配紅包錢的快活裡去逛百貨公司,盡情購買心愛的物品,從他們臉上燦爛的笑花裡分享他們的快樂。
  嘿嘿,尹甯安先生的一「砒霜」,正是我的「糖霜」哪!

                永遠的比利

  車子駛入了新西蘭南島的基督城而沿著美麗的亞文河行駛時,比利那張蕩漾著笑意的臉,突然浮現在清澈的河水裡。啊,多少個春夏秋冬的夜晚,比利伴著因失戀、失意、失敗。失財而掉落在苦海裡的亞洲學生,緩緩地在河畔散步,以耐心開導他們,以愛心輔導他們,幫助他們熬過痛苦難當的困難時期而重新納入正常的生活軌道。
  在大學裡被莘莘學子圖為「再生父母」的學生顧問比利,在家裡是個西方罕見的孝子——為了服侍癱瘓的老父,他終生不娶。
  十年前,他的高齡老父撒手塵寰,他呢,已是個垂垂老去的退休人士了。
  這時,許多從新西蘭學成而回返亞洲各國的學生,決定送他一份「禮物」:他們合資購買了一張來回機票,合湊了一筆盤纏,匯去給他,請他來亞洲旅行,沿途膳宿,由學生供應。
  過去一生幾十年歲月,都是為別人而活的。這幾個月在學生的安排下周遊亞洲列國,他才算是享著了工作以外的大樂趣。到新加坡來時,住在我家,天天早上踏著腳車吹著口哨出門去,天黑回來,便和我家裡的小毛頭鬧成一團。
  現在,我們一家大小到基督城來旅行,最想見的人,當然就是比利了。
  知道比利喜歡吃中餐,也知道他平時生活節儉,絕對不捨得上餐館,所以,在汽車旅館安頓好後,便上超級市場買菜、買肉,準備好好的款待他。
  幾年沒見,比利沒變。依然是大耳大鼻大嗓子、細眼細齒細皺紋。一踏進大門,先來個熱情的擁抱,接著,如珠妙語,源源不絕,一屋老少,嘻哈絕倒。菜香飯熱,他胃口大開,大米飯吃了一盤又一盤。問他平時如何解決膳食,他不經意地說:「麵包呀!我家種了幾棵番茄樹,摘下番茄。切片,夾麵包,味道一流!」駭然驚問:「天天如此?」他扮了個鬼臉,說:「養顏嘛!你看,我的臉,絕對比核桃來得滑!」
  促膝長談到深夜,道別時,約他明晚再來用膳,他婉拒了,理由是:有個學生進了戒毒所,現在正用凍火雞治療法,必須到戒毒所去陪陪他。
  年過七十的比利,當上了社會義務工作者。
  在夜色中看著他輕快地爬進了他那輛好似比他更老的小車,我覺得雙目潮濕。
  啊,比利,比利,不老的比利,永遠的比利!

              你還要不要自殺?

  勸請他人不要自殺的文章,讀了許多許多。執筆的人多數是冷靜而理性的學者或社會工作者,他們各各從社會、宗教、心理與教育的角度,寫出警世勸世的作品。
  讀著這些條分縷析、洋洋大觀的論著時,不知怎的,總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好似隔著一層玻璃聽人說教哪!
  最近,讀了一篇抒情短文,題目是:「你還要不要自殺」,作者是臺灣的李勤岸。全文不足千字,可是,讀畢以後,卻感受及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有淚盈滿眶的感動。
  這篇文章的內容是說一名性格嚴謹而木訥的教員,在龍蛇混雜的私立中學裡教書。有一次處罰一名沒帶課本而又不認真聽課的學生,那位跡近流氓的學生,「一拳狠狠地打在他尊嚴而斯文的臉上,同時口出一串污穢的粗話」。他踉蹌地逃到辦公室,稟告主任,可是,不明事理的主任居然反過來責怪他不該處罰學生。自尊突然粉碎、生命尊嚴突然崩潰,第二天,他喝下一瓶農藥,雙手緊抓床沿,死了。
  是最後一段描寫讓我落淚的:
  「根據民間傳說,凡自殺死的人閻王會重罰,所以死者的父親得用木棍重重敲棺三下,表示已經處罰他了,希望閻王能從輕發落。出殯那天,涕淚縱橫的老母扶著老伴去敲棺,兩個老人不斷地哭喊著:為什麼那麼傻,不能教他們就不要教好了,為什麼那麼傻……他的父親,大約有七十歲了吧,身體原本就不好,勉強敲了兩下,就暈倒了。」
  為人兒女的。就算有一千零一個要死想死的理由,可是呵,為了白髮蒼蒼的雙親,就得活下去、活下去!象
  不喜歡清明節,覺得它像是一個尖尖的鉤子,每年在特定的時節,把許多人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哀傷刻意地勾出來。那種感覺,有痛楚、有無奈,但是,與此同時,卻又有一種「應景而生哀」的虛假感。
  上墳祭典先人,是清明時節的一項主要活動。
  上墳時,總是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抬著成箱的鋁箔、扛著肥大的燒豬,熱熱鬧鬧的圍著祖墳,上香祭拜。
  倘若死者逝世的年份湮遠,那麼,生者對他的記憶,就像是垃上那張發黃昏濁的照片一樣,模糊不清。一切的祭拜儀式,都在無形中變成了一種刻板的形式。人,就像上了發條一樣,一年一度、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從事固定的活動。在整個祭拜過程中,心如止水,不起漣漪。有時,有些好賭的人,還利用這個機會,搓了十個小紙團,在墳前拋上拋下,苦苦祈求安居地下的親屬顯一顯靈,讓他們圓一圓美麗的發財夢。臉上的表情,十分虔誠;然而,這樣虔誠,卻又有著惹人發噱的滑稽,與墳場原有的肅穆淒清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格調,十分的不調和。
  倘若地底下長眠的是心中至親至愛的人,再加上墳墓新做而墳土猶濕,清明節的來臨,簡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夢魘。隨著眾人一步一趨地上山時,每一個邁出去的步子,都有一種刀剮似的痛。心房好似裂開來了,可是,不願讓那裂口蔓延到臉上來,(哪能把內心最最深沉的悲哀拿出來當眾展覽!)所以,竭力忍著、忍著,上香時,整張臉,扭曲得不成形狀,痛苦得幾乎可以聽到心房碎裂的聲響!
  實際上,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家。
  最敬、最愛的人撒手塵寰,便埋在裡面,每一天都是永遠的祭日。活著的人,以堂堂正正的行為和努力掙來的成就,代替燒豬和錫箔,長年長日地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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