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港臺小說 > 魔法妄想症 | 上頁 下頁
三〇


  「只有去書店買書他才會出門,但他很少這麼做。這也難怪,他沒辦法像別人一樣可以隨意在外頭走動,關在家裡看書也好。」杜父的語氣透露著淒苦。

  鄭紹德不由得心生同情。但他問話的語調依然平靜,這或許是身為員警不得不然的態度吧。許多人看到員警的問供、開罰單的方式像機器人一樣,就以為員警們很沒同情心,事實上這是一種誤解。

  法律確實經常是冰冷無情的,員警則是最基層的執法者。但這並不表示執法人員就會與法規條文一樣毫無感情。高組長曾經對他說過,當一件刑案發生時,被害者的家屬一定會情緒激動而極可能感情用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連員警本身都沒有辦法保持冷靜來搜查線索、緊守理智來判斷思考,那破案的機率就會更低。

  當然,毫無同情心的員警確實存在,但是在現代社會中,沒有同情心的人比比皆是,並不僅止于員警一種人啊!

  「所以說,你們完全沒想到這次他會自行離開家了?」

  「員警先生,」杜父此時一反悲哀的語氣,神情異常激動地說,「這件事情實在不可能發生!他不可能離開自己的房間——我們在每晚睡覺之前,都會將他的房門上鎖啊!他從裡面是打不開的!不可能的!」

  聽到這個不尋常的回答,鄭紹德的心中一凜。從上鎖的房間中離開?他原先還以為是杜氏夫婦沒有將杜裕忠管束好,讓他私自逃家,沒想到居然不是?

  「是嗎?——會不會是你們 當天晚上忘記鎖門了?」

  杜父說:「不,不會的,鎖上那扇門是我們每天的習慣。」

  「好吧——那麼,你們也想不出他為何能夠離開房間了?」

  「對。這實在是一件辦不到的事啊。」

  「那麼,平常在白天時房門沒鎖,他應該可以在家裡自由活動吧?」

  「很少。他幾乎不下樓。」

  「有原因嗎?」

  「他——我想是神經系統方面有點不協調或障礙吧!醫生也是這麼說的。在爬樓梯時,他常常會不小心跌下來。所以他就很少出房門了。」

  鄭紹德聯想起李敢當醫師說過,杜裕忠的肌失養症會讓他經常性地跌倒。

  「您所提到的醫生,是市醫學院的李敢當醫師吧?」

  「是的。」杜老先生說,「裕忠曾經接受過李醫師的治療。李醫師說裕忠的病例十分罕見,他很有興趣,所以經常親自遠道過來看裕忠。但,家裡實在是無法長期負擔這麼昂貴的診療費……」

  「然後就停止治療了?」

  「李醫師說沒關係。只要別對他的情緒有太多干擾,他就不會發病。事實上,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病了,我原本以為會沒事的……」

  「他發病的情形是什麼樣子?」

  杜老先生突然抿緊了嘴巴,對此他好像不願意啟齒。

  鄭紹德追問:「他會大喊大叫嗎?他會手腳亂抖嗎?就像是在跳舞?」

  但杜卻沒有任何反應,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呆呆地望著鄭紹德。

  雙方一陣沉默。於是鄭紹德只好暫且放棄這個問題,看來杜父也無法解開杜裕忠為何跳舞的謎團。他從口袋裡拿出林浩山、朱作明,以及蘇艾惠被綁票的照片:「這幾張照片裡,有你們認識的人嗎?」

  杜氏夫婦兩人端詳了一陣,對望一眼之後慢慢地說:「……沒有。」

  果然還是失望了,這兩群人是永不交叉的歪斜線,鄭紹德想。他決定再換個問話方向:「昨天——也就是杜裕忠失蹤的晚上,他做了些什麼事?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沒有?」

  「我沒有注意到。」杜老先生說。而他的妻子從坐下來到現在,沒有說過半句話。

  「前天家裡是晚上七點鐘吃晚餐。內人準備好飯以後,就送到頂樓裕忠的房間裡。我想裕忠應該和往常一樣,在房間裡寫稿。」

  這件事情他聽李敢當醫師說過,寫文章是杜裕忠唯一有興趣的事。不過根據李醫師的說法,杜裕忠寫的東西根本就不能稱做文章,只能說是鬼畫符一般地亂塗亂寫。鄭紹德的直覺猜測,那些塗鴉說不定會對案情有所幫助。

  「那天你們幾點睡?」

  「十點。」

  「夜裡曾被什麼聲音驚醒過嗎?」

  「沒有,我和內人平日都睡得很熟,昨天也一樣。其實,這也是我們會把他反鎖的原因,我們擔心裕忠夜裡會亂跑,而我們可能會睡得太沉而沒注意到。」

  換句話說,前晚必然和往常一樣,確定將頂樓的房門自外上鎖了。

  「那麼,直到昨天早上你們才發現杜裕忠失蹤了?」

  「是。昨天早上的七點鐘左右,內人送早餐上去給裕忠,將房門的鎖打開之後卻發現房間空無一人,她馬上下樓告訴我這件事,我立刻打電話到學校請了假,然後我們就分頭到附近去找人。」

  「有報警嗎?」

  「有。警察局說找到人以後會通知我們,但沒想到現在情況會變成這樣……」

  鄭紹德心裡開始整合今天以來搜尋到的線索。杜裕忠,這一個遠住在鳳山的精神病患者,和命案死者林浩山毫無交集。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從反鎖的房間逃出?無法解釋的事情愈來愈多。

  「讓我看看他的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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