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中原 > 野狼嘷月 | 上頁 下頁


  「佈置捕人的人數,在精不在多。」趙剛說:「若把鄉民都聚合了拉出去,九餅和黑磨盤反而不敢動了。如今,諸位只要各自精選三五個年輕力壯槍法好的,配合快馬班,在大蘆塘北設伏就行,等到那批黑道人物進入杜家宅院,鬧開之後,咱們再圍上去,捉人起贓。」

  也許大家都急著要看胡金牛落網罷?緝捕兇犯的人選,很快便聚齊了,他們趁著黑夜,分成小股出發,朝西拉向大蘆塘,事先約妥的地點去埋伏去了。

  班長陳玉樓除了帶一名便裝的馬兵之外,由熟悉路徑的胡五升帶領著,經過一夜的奔波,在天色微明的時分,抵達了大蘆塘北的夾灘,找一處灌木叢,蹲下身來。那兒距離杜家的宅子不遠,撥開灌木的梢尖,便能看到杜家門前那條小路,若是有人進出,決難逃過他們的眼。

  「我說,陳班長,您真相信九餅和黑磨盤他們會下鄉來嗎?」胡五升悄悄的說。

  「你等著瞧好了。」陳玉樓說:「我辦過的刑案很多,猜測的事,八九不離十,我估計天色大亮之前,他們就來了。」

  陳玉樓不愧是專辦刑案的老行家,在他計算中,把東邊鎮上到胡家寨這段多出的里程都算進去了,說到曹操,曹操就到,他說話不久之後,一群騎牲口的傢伙就出現在眼前啦!

  這群人約莫有十七八個,有的騎馬,有的騎著驢和走騾。天光逐漸轉亮,胡五升看出九餅王麻子和黑磨盤朱五兩個,都催著牲口走在前面,看光景,陳玉樓是猜對了。他屏著氣沒出聲,直等那群人走過去,才轉臉望著陳玉樓班長說:

  「我可沒想到,九餅和黑磨盤會親自下來。」

  「嗯,」陳玉樓嗯應一聲說:「這個,連我也沒想到,看光景,他們是想起贓款,拔腳離開這兒,轉碼頭到外地去混了……胡金牛的案子牽連上他們,他們不得不換地方,你該知道,九餅王麻子原是外地來的,他的老巢在北邊。」

  「您說胡金牛當真會匿藏在杜家嗎?」胡五升接著問說。

  「目前還不敢講,」陳玉樓說:「不過,他們來起贓是錯不了的,即使胡金牛不在,他們也會逼著杜仲夫的老婆,說出胡金牛藏匿的地方的。」

  這時刻,那群人業已圍到杜家宅院門口,咚咚的開始擂門了。由於隔著一道枯木林子,看起來有些影影綽綽的不夠清楚,只看見門開了,杜仲夫的老婆便被人一把薅了出來,一個聲音潑吼著:

  「說呀,你這個沒廉恥的騷貨,你把胡金牛藏到哪兒去了?!」

  女人的聲音更尖亢了:

  「哼!你們磕頭燒香的一拜兄弟都不知道他的行蹤,憑什麼跑來逼問我?人說,把兄弟,狗臭屁,半點不假,我要找石三要他評評這個理。」

  「你甭以為你是石老三的堂姐,就以為有了護身符了。」九餅王麻子的聲音有些陰沉沉的:「老實說,石三也不夠意思,他用你嫁給杜仲夫,這著棋是什麼意思?!……老子們不是三歲孩子,會看不透他的心思?!杜仲夫人呢?他在哪兒?!」

  「………」女人囁嚅的說些什麼,根本聽不清楚。

  「你說杜仲夫出門了?你是在騙鬼!」黑磨盤朱五在一邊大吼起來,啪的一巴掌,打得那女的半偏著上身,用手摀住臉:「你該不會夥同姦夫,把你那生肺癆病的漢子給做掉了罷?」

  胡五升聽著,不禁回望班長陳玉樓一眼說:

  「乖隆咚!事情越來越扯不清了,那女人當真會夥同胡金牛,謀害她那生病的丈夫?姓杜的一死,那筆水子錢,不是成了謎了嚒?」

  「她不會那麼傻,」陳玉樓說:「她若不先弄清楚藏款的地點,決不會動手謀害掉杜仲夫的。」

  「咱們什麼時刻撲上去呢?」胡五升說。

  「暫時還不能動。」陳玉樓說:「等著再講,橫豎這幫傢伙,一個也走不了的。」

  他們耐心的等著,在夾灘四周埋伏的人,也都沒有動。九餅和黑磨盤這夥人,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們已陷身在官兵聯手布妥的羅網裡。只是九餅王麻子比較著急,他老謀深算的對黑磨盤朱五說:

  「老弟,咱們不能跟這淫婦再耗下去了,快馬班的陳玉樓極為精明,焉知咱們夤夜奔來,他不會著人釘梢?於今之計,找到杜仲夫,起了款,用罷早飯,咱們就得動身啦!」

  「動身是一回事,」朱五說:「胡金牛這傢伙,咱們萬萬不能放過他,如今他重案在身,正是發瘋豁命的時辰,這筆錢原有他的份,咱們就是分了,日後他也會追上門,不把他做掉,咱們無論走到哪兒,睡也睡不安穩。」

  「看樣子,不用跟這淫婦多費唇舌了!」九餅王麻子指著那女的說:「不給她一點顏色,她是不會學乖的,來人!……替我把這淫貨剝脫乾淨,捆在驢槽邊,我用濕水的皮鞭問她!」

  女人也夠施蠻撒潑的,儘管她已落在一夥蠻漢的手裡,但她一點也不服輸;當幾個壯漢動手撕扯她時,她哭鬧著,尖叫著,又抓又扯,又踢又咬,但那種掙扎起不了多大的用處,她那一身的衫褲,很快便變成一些飛舞散落的碎布,不一會兒,連紅綾抹胸和下身小衣都扯落了,裸露出一身白肉。那些嘍眾,把她像捆豬一般的捆在驢槽邊,拴系牲口的木樁上,另有兩個漢子,抬來半桶水,把一條皮鞭浸進去,放在王麻子的面前。

  王麻臉帶著一臉邪淫又猙獰的笑意,並沒有急著抓起鞭子,卻緩緩的跨步上前,仔細端詳著女人,帶著一種甜甜的威嚇說:

  「怪不得石老三把你當成一著棋走?!原來你硬是貨真價實的浪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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