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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柱仔還是掙扎著想逃,但他的肩膀帶了傷,一條臂膀拖垂下來,根本無法動彈了。難道祖師爺這樣的有靈?讓自己今夜落在西盛之虎的手上?

  這時候,四周人聲喧嚷,隔著殘牆,看得見火把搖曳的光亮,柱仔以為是手下人跑回去約人來應援的,但他立時就發覺自己是想錯了——那都是西盛之虎的手下,事先埋伏在左近的。

  「毀廟的柱仔被捉住啦,來人把他捆上!」

  隨著西盛之虎的一聲吆喝,左右竄上來三、四個人,把柱仔撥翻在地,聯手帶腳都捆上了,用一根木棍穿著繩結,像抬豬一般的,一直抬回「新美鳳閣」對他們的首領陳隆交差去了。

  陳隆打出西盛之虎這張王牌去捉拿蠻牛柱仔,可沒想到西盛之虎這出去的頭一天晚上,立刻就把對方捉了回來。當柱仔被抬到陳隆面前放下時,陳隆驚異的發呆,過後,他拍著西盛之虎的肩膀,誇讚說:

  「王兄,你真的不愧是一隻老虎——用老虎去捉蠻牛,那還有不成功的?!」

  「你太誇獎了,陳大爺。」西盛之虎說:「蠻牛柱子算是犯了祖師,走了壞運,我捉住他,倒是很費一番力氣呢。你看該怎麼處置他,人是交給你了!」

  「我讓他多活幾天,」陳隆說:「等到這一陣亂過去,我要響鑼召聚泉州人,集在祖師廟前的廣場上,把他渾身澆上桐油,慢慢的當成蠟燭燒了祭神。」

  「柱子雖然被捉住了,但老婆郭阿嬌還漏了網,」黃阿蘭說:「這還得麻煩王兄,能把她也捉住才好。」

  「我聽說她回八芝蘭去了!」西盛之虎說:「日後有機會,我當然會捉她的。」

  「阿嬌這個女人,神通廣大。」陳隆想起什麼來說:「她要是知道她丈夫柱仔被捉,她一定會慫恿巨人朱五,帶人過來搗亂的。」

  一聽到巨人朱五,黃阿蘭皺起眉毛來了。

  「我說王兄。」他對西盛之虎說:「這個朱五,可比蠻牛要厲害的多了,他跟你一直沒碰過面,沒交過手,究竟誰強誰弱?這話沒人敢講,萬一你要遇上他,你千萬要小心才好。」

  「我不知聽多少人講過大刀朱五的事。」西盛之虎笑笑說:「在我看來,他只是一個身材高大,有一身蠻力的酒鬼罷了!我要遇著他,絕對不會讓他占半分便宜的。」

  西盛之虎在「新美鳳閣」,當著陳隆和黃阿蘭的面,大拍胸脯誇下了海口;同樣的,在八芝蘭的山堡裡,大刀朱五卻也當著墾首鄭勇和雙刀郭阿嬌的面,大拍胸脯,擔保他能把西盛之虎那個矮冬瓜劈成兩半。

  對於漳州人來說,蠻牛柱仔在艋舺被對方捉去,是一宗上下震動的大事,在幾次械鬥裡面,柱子率著他手下那股人,衝鋒陷陣,極為勇猛,而且兩次冒險,終能火毀祖師廟,減低了對方的氣焰,但他這次遇上了剋星,被西盛之虎捶傷肩臼,捆著抬了回去,十有八九保不住性命了。柱仔被擒的消息傳回八芝蘭,郭阿嬌哭成了淚人,跑來央求鄭勇,趕快設法再攻艋舺,把她丈夫從虎口裡搭救出來,再晚一步,柱仔的性命就難保了。

  「西盛之虎終於露面了!」鄭勇神色緊張的說:「他的本領如何,我們都沒親眼見過,但從他和柱子交手的情形來看,我們這邊,除了大刀朱五一個人之外,旁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就煩鄭大爺做主,把朱五兄請來罷!」郭阿嬌說:「救人如救火,這是晚不得的。」

  鄭勇當時著人去把大刀朱五請來了。

  朱五聽說柱仔被對方捉去的事,勒起拳頭發狠說:

  「哼!西盛之虎,那個矮冬瓜,也太倡狂了!這些時,我領人打頭陣,到處尋找他,都沒有碰到,假如他真有不得了本事,為什麼要避著我?」

  鄭勇看到大刀朱五顯得很激動,便拿話挑動他說:

  「我有個方法,能把西盛之虎逼出來。」

  「什麼方法呢,鄭大爺?」朱五說。

  「西盛之虎住在西盛,不用講,西盛地方是他的老巢。」鄭勇設計說:「只要你帶著人,先攻艋舺,再直撲西盛,一路焚掠過去,為了保護他的老巢,西盛之虎非出來不可。」

  「嗯,這個主意好極了!」大刀朱五拍著他的腦殼說:「我這個人,論起打架來,倒很能打,就是這腦殼不靈,不會拿主意。」

  「朱五兄,你要是肯幫忙,我願意跟你一起去,設法把柱仔搭救出來。」郭阿嬌說:「本來,這宗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總不能在這裡坐等消息呀!」

  「好罷!」朱五說:「你把你的手下集齊了,到八芝蘭山下,我住的地方去找我,看在你的份上,這個忙,我也非幫不可。」

  「朱五兄,你這樣幫忙去搭救柱仔,我不知怎樣謝你。」

  「你用不著先謝我,」朱五望著她說:「我們能不能來得及把柱仔救出來,還很難說呢!」

  「總要趕快才好。」阿嬌憂急的說。

  大刀朱五答應她儘量的快。他當夜下山,點集了一股人,夥同郭阿嬌所率的柱仔手下,以及跟隨她的娘子軍,總計有四、五百人,從八芝蘭拉向大稻埕。這時候,在大稻埕和艋舺之間,泉州人築有木柵把守著,陳隆為了預防漳州人的攻擊,把抬槍、火銃,都聚集在這一火線上,他們在各處進路的要點上,迭有沙包和石塊,並且利用街屋,作為守衛的據點,這一來,使大刀朱五和郭阿嬌都沒有法子照原先的計畫行事了。

  朱五領著人朝上沖撲過去,但對方開銃頑抗,乒乒乓乓幾陣排槍,便把朱五的手下打得頭焦額爛,不敢再沖了。不論大刀朱五有多大的本領,遇上佔據高壘的槍銃,他一時也無法施展出來。漳州人的撲擊遇著阻滯,朱五便親自出面罵陣,大肆恫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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