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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你就舌底翻花，也休想讓我聽信你！」祝申說：「今夜我非劈了你不可！」

　　祝申刀法精純，力氣又猛，一口刀霍霍生風的直逼著雲從龍。對方覺得這個傢伙脾氣火暴，又不講理，非得逼自己動手不可，便舉杖震開對方的單刀，一回手，從白漆杖裡，抽出一柄閃著藍光的劍來。祝申這才明白，對方的白漆手杖。原來是秘密的兵器，俗稱二人奪。對敵時，從杖裡抽出劍來，必要時，可以劍杖並使，通常使用這種兵刃的，都是精練武術的人。祝申一向心高氣傲，這回遇上了勁敵，一輪緊打急攻，沒占著一點便宜，越發動了火性，一面揮刀，一面叫駡著。

　　孟仲看到這情形，不願冒失的動手，急忙橫刀把兩人隔開說：

　　「祝老二，甭這麼莽撞！我想，雲少爺夤夜到黃河灘上來，也許有他的道理，咱們不妨聽他把話說完。」

　　「我說了，他偏不聽，有什麼辦法？！」雲從龍說：「祝二爺沒想想，我們雲家一族，譽滿銅山，怎會跟小鬍子那種人同流合污？……趙武師要進城救回閨女小荷，唯有用這種方法，才能瞞得過北洋軍的耳目。我料定你們必會火燒賑棚子，這樣一來，小鬍子旅長更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了！」

　　「雲少爺若真有心幫助咱們，就得替咱們拿主意了。」過街虎孟仲說：「照眼前的光景，你說，咱們該怎樣辦才好呢？」

　　「不瞞兩位說，我是南方革命黨人。」雲從龍說：「我回到銅山，暗中策劃很久了，如今在銅山城裡，我們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小鬍子旅長的隊伍裡，也有好些我們的同志，若想成事，非要裡應外合不可！」

　　接著雲從龍分析局勢，他說是革命軍不久便會興師北上，光復銅山重鎮。小鬍子旅長留在這兒，主要的就是為了保糧，他打算在一兩天內。把官倉的全部屯糧，裝上火車，接續沿著津浦路開出，運向山東去。

　　「這批糧太重要了！」他說：「咱們無論如何，也得設法截住它，一來可以解決十多萬災民的饑荒；二來斷了集聚在山東境內的北洋軍的給養，他們失去這批糧，心裡必會恐慌，隊伍也會混亂，革命軍一到，他們不用打就散了啦！」

　　祝申和孟仲全神貫注的聽著，他們真沒料想到，雲從龍竟然是個文武兼備的南方革命黨人！

　　「這劫糧又該怎樣劫法呢？」祝申說。

　　「你們可以事先準備一股人，埋伏在茅村和賈汪之間的鐵路線兩旁，在運糧貨車經過這段路面之前，把鐵軌給挖掉，使糧車在荒野地上停住，事情就好辦了。」

　　「好！」孟仲說：「這事容易辦，但趙大哥那邊，怎麼說呢？」

　　「我想，小鬍子旅長會跟著糧車撤離銅山城，他的隊伍也會同時撤走。」雲從龍思索著說：「當然，他會用機關炮押車，也會把趙武師當成人質解走，……不過，我有辦法也聚集一些槍枝，跟他們一起上車，等到火車一停，我們便先在裡面動手，你們只要聽到槍聲一起，儘管湧上來搶糧就是了！」

　　「這樣做，您不是冒了大風險？」祝申說。

　　「那倒未必。」雲從龍說：「祝兄不妨跟我一道進城去，扮成兄弟的從人，到那時，也好多盡一分力。」

　　「當然，當然，」祝申說：「照你這麼說法，我就是把命豁上去，也心甘情願，沒有二話好說。」

　　「孟兄務請記住，挖鐵軌，毀鐵路，不能太早。」雲從龍又交代說：「太早了，糧車就不會開出去了，至於糧車開出的確實時辰，我會著人來通告你的。」

　　他們在墨沉沉的夜色裡，商議了一切細節，雲從龍便站起身，帶著祝申，先回金穀裡去了。

　　截糧之戰

　　天還沒到四更，小鬍子旅長的馬弁，就到金穀裡的妓館裡，把雲從龍請回去了。

　　「我說，雲少爺，也只有你，才有這種心腸，在這種辰光去作樂子。」小鬍子旅長有些沉不住氣的說：「災民真的要造反啦，我手底下這幾百條破銅爛鐵，只怕擋不住他們，大帥要我護糧，這批糧若是保不住，我的腦袋也就保不住了。」

　　「糧總得想法子裝車北運的。」雲從龍說：「饑民一粒也得不到，旅座有什麼好著急的？」

　　「不錯，我業已叫人拉夫，連夜裝糧上車了。」小鬍子旅長說：「我打算把隊伍跟著糧車，一道兒拉走，不用再守銅山城啦。」

　　「旅座，您這樣一來，不是把我給害慘了？」雲從龍說：「我替你捕住了趙擎天，惹火那些災民，把我的賑棚子也放火燒光了，他們若是攫著我，不活剝我的皮才怪了呢！……您真的要走，可不能把我留在銅山城，讓災民拿我泄忿啊！」

　　「我要有這意思，就不會差了馬弁，連夜把你請的來了。」小鬍子旅長說：「我不但想請你跟我一道兒走，也打算把姓趙的押走當成人質，使那些饑民不便攻撲咱們，……這得先跟你商量。」

　　「這是好主意，」雲從龍說：「我的族裡，民槍民械，好歹能湊合出一股人頭數，算是替您壯壯威好了！路上若有什麼情況，也好幫您一點兒忙。」

　　「嘿嘿，那可再好也沒有了！」小鬍子旅長一聽說這位雲家麼少爺，能糾合一股人槍幫著他押車，不禁高興得翹起鬍子來了。

　　「您打算什麼時刻開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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