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雪　>　二姝夢　|　上頁　下頁
七十四

　　小蟬繼續笑：「哈哈哈哈哈！」畢卡索終於看到，她笑彎了腰的樣子。那截小蠻腰會左右扭動，花枝亂墜呢！

　　畢卡索把問題認真想了片刻，才對她說：「其實兩個都差不多……一個具母性又有肉感，簡簡單單，令我很舒服……一個充滿藝術細胞，與我很能溝通……但肉感的那一位從來不會明白我的作品，我也不好意思帶她出外交際見人；具才華的另一個，個性又憂鬱得令人難以開懷，一想起她那種靜止的陰鬱，我就以為這是世界末日的前夕。」

　　「結論是，」他聳聳肩。「兩個都不愛。」

　　小蟬說：「有些人是不會愛上人的，我也明白，感覺這回事無人可以營造。但今日也不錯，最低限度，你沒愛上也肯對她們好。」

　　畢卡索說：「原來你的要求也不高。」

　　小蟬說：「可以愛上當然就好，但你這種大魔王……一步一步啦，你肯不虐待女人，我已覺得人自己有成績。記住我這一句『男人的使命是去令女人幸福。』」

　　畢卡索說：「但女人也要令男人幸福啊！」

　　小蟬說：「她們每一個早已盡力令你幸福。」

　　畢卡索想了想，無從反駁。

　　小蟬笑起來。「我明白你，你不肯付出得比別人多。放心吧，你的女人愛你，一定比你愛她們多，起碼多十萬八千倍。」

　　畢卡索豪邁地張開雙臂，激昂地說：「無辦法，藝術是我的第一位，世上所有事物，包括我自己，也要為藝術犧牲！」

　　小蟬失笑。「又是這一句，」繼而再說：「你要犧牲隨便犧牲吧，對你的女人你要盡一個男人的本分。」

　　畢卡索彎下了嘴角。「你看，做男人多痛苦！」

　　小蟬說：「別誇張。你有什麼苦受過？」

　　畢卡索望著這條小蠻腰，忽然這樣說：「你一定是那種禦夫有術，受盡男朋友疼愛的女孩子。」

　　小蟬一怔，她抓了抓頭。「我像嗎？」

　　畢卡索說：「要不然，你怎會這麼懂得教男人如何去愛女人？」

　　小蟬眨了眨眼，沒作聲。她慶倖畢卡索尚未看到她的臉。她的臉上帶著害怕被識穿的神情。

　　畢卡索再說：「你的男朋友全部都經你改頭換面吧，我猜你一定是個控制狂！看來，你與我是同一種人。」

　　小蟬苦笑，十分無奈。

　　畢卡索問：「怎麼不作聲？被說中了嗎？未來世界的女人真的難侍候，什麼女性主義、男女平等……」

　　小蟬這才說話。「我從來不說什麼女性主義、男女平等。我一直只想你對你的愛人好。」

　　「現在我還做得不夠嗎？」畢卡索瞪大雙眼。「我開始害怕女人會反過來虐待我！」

　　「夠夠夠！」小蟬沒他奈何。「我給你一百分！獎你一百隻小白兔！」

　　後來，小蟬靜心細想畢卡索對她的誤解，真的她自己倒沒想過，為何她會在男女關係上懂得教導畢卡索。

　　一切是否願望投射？她渴望由阿光身上所得到的，全部投射到畢卡索的戀情中去。

　　其實，可以教曉畢卡索，為什麼不去教曉阿光？

　　小蟬雙手托著臉龐，刹那惘然。

　　一天中午，畢卡索忽然心血來潮，對朵拉說了以下的話：「你明知我會不斷尋找新的愛人……」

　　朵拉心一慌，連忙從飯桌上抬起眼睛來。

　　畢卡索擺了擺手。「別緊張，我不是說現在。」

　　朵拉就暗地呼了一口氣。

　　畢卡索說：「我雖然有你、瑪莉特麗莎，還有……奧爾佳……」提起髮妻的名字，他就禁不住皺眉。「但世上仍然會有別的女人吸引我。」

　　朵拉放下手中叉子，帶著笑說：「我知道你間中會風流一次。」

　　畢卡索輕輕搖頭。「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不止是一夜風流。」

　　朵拉的臉孔就拉長了。畢卡索說：「我會遇上其他心心相印的愛人。」

　　朵拉急急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問：「到了那時候，你會拋棄我嗎？」

　　畢卡索沒打算說謊：「我也不知道。」

　　朵拉放在桌面上的雙手，不知不覺間握成一個拳頭。她發現，她已開始呼吸急促。

　　畢卡索用餐巾印了印唇角。他說：「所以，我要你有心理準備。」

　　他這樣一說，她的頭就立刻疼痛。她伸出右手撫著沉甸甸的額頭。她彎下嘴，語調帶著激動：「你要我由今日起準備些什麼？準備收拾細軟被你趕走嗎？」

　　畢卡索這樣說：「我要你有心理準備另外找一個男人。」

　　朵拉怔住放下了右手，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畢卡索。

　　畢卡索說：「到時候，我要你有你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不想拖累你的下半生。」

　　朵拉的心一陣悸動，神色惘然。

　　畢卡索沒再說話，在四目交投間，他微笑。朵拉看得懂他的笑容它代表了溫柔，以及關愛。

　　一股酸和暖，夾雜在心房內旋動。朵拉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嘴唇微抖地望著這個男人。

　　畢卡索微笑依然，他說：「我想你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