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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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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累,傑,我再無能為力了。」海倫花容慘澹:「抱著我,讓我睡一會兒,讓我別發噩夢,我本不想殺人的。」程傑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自己背向門口,他長大的身軀,像一堵牆似的把海淪掩護著,直到海倫昏昏睡去,他才轉身,戒備著面對房門。 一夜,都沒有異動,他不知道司徒夫人睡了沒有,豎起耳朵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翌晨,海倫仍沉睡未醒,程傑走出客廳,赫然見到司徒夫人仍然坐在昨夜那把沙發上,眼睛張著,神色木然,臉色灰白,像個蠟像。 「大姐,早晨。」程傑輕聲地喚。 司徒夫人動也不動。程傑想:不是也死了吧?天天碰見死人,大吉利市。 不過想想,要是她真的死了倒好,他和海倫馬上有那麼遠溜那麼遠。 他不敢碰她,試探著大喊一聲:「大姐,早晨!」司徒夫人依舊毫無反應。 程傑一時頑皮起來,拿起張紙摺了只尖頭飛機,向她投去。紙尖碰到她的臉,她渾似不覺。程傑忖道,敢情是死了,回睡房告訴海倫去。一轉身,司徒夫人低聲叫道:「程傑,回來!」 這一叫把程傑嚇得魂飛魄散,迅速回頭看看自己是否眼花耳鳴。若她未死,可糟糕了。 司徒夫人並無怒意,眼睛合上了,似在回憶:「當年,大哥也像你那般頑皮,用紙折飛機擲我。」她筋骨暴現、皮皺無肉的手,輕輕地撫著剛才讓程傑擲中的地方,良久才捨得放下。 「海倫在幹什麼?」司徒夫人問。「她在睡覺。」程傑說。 「好,」司徒夫人鬆弛下墜的眼瞼,掩不住她精光四射的眼神:「你現在去一槍打死她。」 程傑對這突如其來的要求詫異萬分,不禁怒道:「你瘋了!」司徒夫人說道:「我頭腦比誰都清醒,以前你們天天都洞房,昨夜成為夫婦卻沒洞房,我想了一夜,她還是死了的好。」 「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程傑摸不清她心裡做什麼打算,難道這麼快便推測到海倫是殺死大麻子的兇手? 「女人,費盡心機也得不到她至愛的人,生不如死。」司徒夫人說:「何況,海倫不是個簡單的女子,不娶她,你會後患無窮。要是你還心系香港的女朋友,你不如殺了她。」 「大姐,海倫不是那樣的人。」程傑連忙分辯:「昨夜,你還很疼她的。」 司徒夫人道:「你們會演戲,我不會麼?你曉得海倫哪裡學來的好槍法?」這正是程傑想知道的事。司徒夫人拔出懷中的槍:「是我教她的,那時她才十七歲,被男朋友拋棄了,心中充滿仇恨。仇恨,令她學得快而狠。」 「我知道她的往事。」程傑道。司徒夫人繼續說:「料不到她毫無感恩之心,還跟大哥兜搭起來。」 程傑衝口而出道:「我不相信她跟大麻……嗯,大哥有工作以外的關係。」司徒夫人說:「大麻子便是大麻子了,你以為我看不見我丈夫滿臉的大麻子?每個洞洞在哪兒我都記得。」 程傑只好背城借一:「要殺她,你自己動手好了,但別忘記,你殺她,我殺你!」 「小夥子,唬人的功夫你還未到家,別那麼緊張。你有一個方法可以保住她的命,我讓你在兩者之間選擇。」司徒夫人說。 「什麼兩者之間?」程傑茫無頭緒。 司徒夫人狡黠地道:「一是殺了她,一是娶了她。」 「大姐,兩者之間毫無關係。」程傑道。 「有關係之極——我不喜歡她。」司徒夫人眼中閃出一絲毒意:「殺了她,是你慈悲;娶了她,她將永遠痛苦,因為,你不會忠於她。我喜歡看見她一生受折磨,嘗嘗我所受過的痛苦滋味。」程傑心想事情不妙,海倫的性命危在旦夕,愈來愈覺得海倫可憐。他記得海淪在捏碎酒杯時說:「我不愛自己,所以我要愛人!」「愛你,我當然懂得。可惜,我還知道要令你快樂。」 沒有了他,海倫根本不願意求生,司徒夫人對她的咄咄相逼,更令程傑感到非保護她不可,何況,他直覺地知道司徒夫人已對海倫起疑,那亦是她不趕到現場,卻監視著他兩個的原因。 海倫為他出生入死,他不但要保護她,還要愛護她:「大姐,我要娶她,不是因為你相逼,而是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親密的一個人。」 司徒夫人說:「好,叫她起來,我們開車到Reno去,那兒註冊一天內辦好。」 「你也跟著來?」程傑問。 「當然,昨夜是演戲,今天是真正結婚。」 程傑對司徒夫人說:「有一個條件,註冊結婚就當是我提議的,不是你。」 程傑回到睡房,海倫正在嬌慵地伸懶腰,還不知道自己走投無路。 「啤啤。」程傑抱起她的上身,讓她靠在床背,「我們今天到Reno註冊,正式成為夫婦好不好?」 海倫喜出望外,擁住他只是笑,經過一夜的休息,她又複明媚如花。 「大姐也很欣慰,要跟著我們去。」程傑說。海倫皺了皺眉。 程傑逗著她:「反正都是讓她監視著,與其悶在屋子裡,不如去游游車河,你都說我們是同命鳥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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