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雪似故人人似雪 | 上頁 下頁 | |
八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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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想,夜長夢多,結了婚再算,至少她將是程傑的合法妻子。她不相信雪兒的影子,會在三天內從程傑心中消失,亦不明白為什麼程傑忽地急急要與她註冊,望著他英俊的臉和雄偉的身軀,海倫抱著他的腰,頭枕在他雙腿間摩挲:「我實在累了,需要棵大樹依傍,你便是我的大樹。」 海倫整整妝,挽起皮包:「我們去見大姐吧。」程傑心裡一直氣憤司徒夫人對海倫的詛咒,向海倫俏皮地單單右眼:「別那麼嚴肅,讓我氣氣大姐去。記著,你得合作啊。」 「又打什麼鬼主意?」海倫捏了一下他的右臂,剛好捏正傷口,程傑嗷嗷呼痛:「要命!我娶了個打了我兩槍的女人,哎唷,疼死了。」 海倫挨過去吻吻他的傷處:「還未正式成為我的丈夫便撒嬌,我把你寵壞了。」 兩人並肩到客廳,司徒夫人仍坐在那把沙發上:「現在就出發吧。」 程傑苦著臉說:「大姐,我還未正式求婚呢。」海倫嬌姣地伸出右手,程傑學電影裡的歐洲紳士,把她的手背提起到肩上,吻了一下:「嫁給我吧!」海倫扭捏地「唔」了一聲,鶯聲嚦嚦地說:「好吧。」 司徒夫人不耐煩了:「你們以為是在拍電影麼?馬上啟程,海倫駕車。」 在車子裡,程傑坐在海倫旁邊,司徒夫人坐在後面。海倫把車子開得飛也似的快,程傑還叫著:「快點,快點。要好幾小時車程呢。大姐,扣好安全帶啊。」 午間到Reno,已進入利華達州境內,海倫堅持要租套婚紗和新郎禮眼,行禮拍照。手續很快便辦妥,兩人眉飛色舞。 司徒夫人陰惻側地道:「將來離婚也可以一樣的快。」 「承蒙貴言。」過了那麼久緊張的日子,程傑乾脆胡鬧一下:「祝您福如西海,壽比北山,等得到我們很快離婚。」 司徒夫人哈哈地笑:「你倒有點意思,在這煩憂的時候,還可以鎮定得開玩笑。」 海倫內心不悅,剛行完婚禮便說這樣的話,她摸不透程傑在做什麼打算。正式成為夫婦了,她反而少了點安全感,以往她玩弄在掌中的,而如今,卻不再是她使盡詭計去擁有他了。 「海倫,開車回三藩市吧。」司徒夫人半命令式地道。 「不。」程傑忙搖著雙手:「我想在這兒吃過一頓才回去,大姐,趕什麼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傑,你不能喝醉。」海倫覺得還須步步為營,她怕程傑真的醉了,只餘下她一人面對司徒夫人。 「海倫,管丈夫不能管得這麼快,想想看,未成婚之前,你管過他沒有?」司徒夫人說:「好,我們就去大吃大喝一下。」 她挑了間顧客不多、裝飾殘舊的館子:「就這間吧。大哥當年也是和我在這兒結婚的。那時這館子還很新淨,我和大哥便是在這館子吃婚後的第一頓飯。」 程傑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司徒夫人要他們到Reno註冊,心裡有點同情她。一個被丈夫冷落了多年的遲暮婦人,想重溫昨日舊夢,想來在她的冷硬臉孔背後,藏著顆深情的心。 司徒夫人邊走邊撫摸著欄杆、木桌子和大椅子,有若想在那兒拾回一點什麼。她走走停停地,空著的桌子她全走過了,這時店子似乎讓世界遺忘了,除了最末的一張桌子有顧客外,館子裡壓根兒沒有人。 司徒夫人就指著最末那張桌子對年邁的侍役說:「我們想坐那張桌子。」老侍役為難地說道:「但,太太這兒還有很多空桌子。」司徒夫人堅持要坐有人正在吃晚餐的那一張。 程傑猜得著她的心意,跑過去對用膳的客人說:「這桌子,對我母親有特別的意義,她來這裡就是想看看這桌子,她……嗯……她……」程傑回首,看見司徒夫人眼中隱隱有淚光。 正在用膳的其中一個年輕美國男人說:「噢,我們搬去另一張桌子好了,我也會為我母親這樣做的。」 「母親?」司徒夫人凝視著程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咀嚼著這個字。 海倫連忙謝過那幾個男子。那個男子說:「不要緊,不要緊。」老侍役一邊嘀咕著一邊幫他們把食物和飲品挪去另一張桌子。 司徒夫人面對海倫和程傑坐下,伸手撫著身旁空著的位置,輕輕地拍著,再回頭望著程傑,細細地重複了一遍:「母親?」在程傑的眼中,她看見慈藹的神色。 老侍役老大不高興地走過來大聲地問:「三位要什麼吃的、飲的?」 海倫見程傑和司徒夫人都心不在焉,老侍役一臉的不耐煩,便幫他們點了吃的。 「拿瓶威士卡來。」程傑說。 「不,」司徒夫人搖頭:「兩瓶。」 海倫說:「我只要水。」邊說邊瞟了程傑一眼。程傑細察司徒夫人的神情,故意不理海倫。司徒夫人嘉許地看了程傑一眼,海倫老大的沒趣。 酒肉都來了,司徒夫人拿起了瓶子滿地倒了一杯威士卡,程傑亦依樣做了。司徒夫人對程傑說:「乾杯。」一老一少把酒幹了。 司徒夫人正色地對程傑和海倫說:「在我未醉之前,先說清楚一件事,我不再要你們了。你們小倆口子,好好地做些生意。海倫、程傑你們都知道守口如瓶是什麼意思?」 兩人點點頭。 司徒夫人繼續說:「條件是,你們仍須住在三藩市。原因我不說你們也明白。」 海倫知道,司徒夫人仍要監視他們。程傑道:「謝謝大姐,我根本不是做這行的材料,糊裡糊塗地闖了禍,幸虧大哥救我。」 司徒夫人豪邁地拍拍他的肩:「阿傑,你心地仁慈,多念點書,好好地做人,總有出頭的日子。」 「大姐您……」程傑留意到她的一隻手老撫著身旁的空位,司徒夫人堅強地抬起了頭,再盡一杯威士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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