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雪似故人人似雪 | 上頁 下頁 | |
五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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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什麼?」海倫反問。 程傑的感覺很奇怪,海倫既是他的戰友、伴侶、同事,甚至幾乎是愛人。 「我說不出來,只是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待我回家想想。」海倫說。 程傑是精敏的:「回家?什麼是你的家!這兩天你臉腫眼黑的,回家?我才不相信呢,你到哪兒去了?」 海倫聽得出他話中有醋意,心中暗喜,故意再令他多吃點醋:「我住在朋友家。」 「朋友?朋友見到你這樣子更嚇壞了。」 海淪神秘地一笑。 「還有,你在多倫多那幾天到哪兒去了?」 海倫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回過來嗎?恰巧碰上你打長途電話談情,我當然跑掉了,男人,要多少我有多少。為什麼到如今我仍在你身邊?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了。」 「你都說男人是笨的了,我不敢說知道。」程傑道:「你說所有女人都承受不起不實踐的諾言,但又歡喜男人說好話,你叫我怎麼辦?」 「我說過我愛你。」海倫微有傷感:「但是我明白,男人不會當這是諾言的,那只會滿足他們的自大狂,聽多少個女人說都照單全收。」 程傑暗想,那倒是真的,海倫太瞭解男人了。 「同意我說的話嗎?」海倫問:「叫我來同你住,那麼你那個在香港癡癡地等的女朋友又怎樣?」 「算了,你別來跟我住好了,讓我獨個兒清靜一下。」程傑負氣地說。 「好,那麼你自己走回公寓吧,再見!」海倫抽出挽往他臂彎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傑慢慢踱步回公寓,這時才覺得左臂還在隱隱作痛,他都未試過長久沒有女人在身邊,他喜歡女人。 公寓裡的僕婦照顧他的一日三餐,倒不理他的進出的,亦很少說話,半夜三更的開門讓程傑回來,臉上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程傑在公寓裡悶了一天又一天,正打算不顧一切溜回香港時,電話響了,是大麻子:「怎麼三步不出閨門?輕傷而已,別裝死,別以為你可以逃之夭夭。」 程傑沒好氣地說:「就是知道不可以逃之夭夭,才乾脆呆在公寓裡。」 「跟海倫鬧翻了?」大麻子幸災樂禍地吃吃在笑。程傑像頭被人踩著尾巴的貓兒:「別談女人的事。」大麻子說:「不能不談呢,你休想溜回香港,你在香港那位女朋友的安危,操在我手上。」 程傑心中焦慮,但聲調故作鎮定:「別吹牛,你有她的地址嗎?才唬我不著呢。」 大麻子陰沉沉他說:「七九六〇一一〇,知道電話號碼,便找得著地址了,小子,你見得世面太少了。」 程傑氣得臉也紅了:「是海倫那狗娘養的告訴你的?」 大麻子哈哈大笑:「小子,記著,別開罪女人。」 大麻子收了線,程傑更加牽掛雪兒,更加覺得不能失在巴黎見她之約。 想來想去,不如乾脆約她在巴黎見面,但是他需要個可靠的人替他辦這件事。 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就是他幾乎完全忘掉了的希素,這可憐蟲,只要她的姐姐海倫一出現,她便馬上變了個沒人留意的人。 程傑撥電話到店子找她,應電話的是希素的聲音。 「希素,我是程傑。」 希素大喜過望地「啊」了一聲。 「聽著,別答話。」程傑告訴了她他住的地方:「儘快來,不要告訴任何人。」 不久希素便來了,依他的指示,捧來一疊香港的週刊雜誌。 希素一見到程傑吊著繃帶的左臂,不禁既詫異又關心。那僕婦是整天在公寓裡的,程傑故意叫了她出來:「是海倫的妹妹希素,給我們弄點咖啡,一些多士。」 當僕婦進了廚房弄茶點時,程傑急急地給了希素一些錢,並示意叫她別作聲。 「希素,你是我惟一可信的人,請依紙上所寫的名字和日子,買張香港—巴黎—香港的機票。並且訂酒店,要最好的,機票買好寄去這兒。」程傑給了她一個信封,希素一看,又是上次那個郵箱號碼。 希素的小圓豆眼睛既擔憂又忠心地望著他,堅決地點了點頭,連忙把一切收好。 這時程傑大聲地說話了,當作和希素閒聊。僕婦剛捧出茶點,程傑對希素說:「悶透了。吃完茶點陪我去看部電影好嗎?」希素機靈地回答:「現在不行啊,我要回店子工作,帶來這疊雜誌,夠你看幾天了。」 程傑說:「下班後有空來看看我。」希素從程傑的眼神中,看得出他被人監視,便說:「好,我晚上來。」 黃昏後吃完晚飯,程傑把雜誌東翻西翻,忽地門鈴一響,僕婦去開門,只見海倫怒氣衝衝的捧著一疊雜誌,劈頭劈面的一本本往程傑扔去:「你要看雜誌,看啦!看啦!」一時間雜誌滿天飛。 程傑左閃右避,活像大馬猴跳上沙發,跳下來,又跳上桌子,雖然每跳動都牽動了受傷的左臂,有點疼,但悶了這麼多天,程傑反而覺得這是極有趣的遊戲。 扔完了最後一本雜誌,海倫還怒氣未消,妙目一轉,看中了矮幾上的玻璃杯,一手拿起往程傑頭上擲過去,程傑右臂一伸,接個正著,坐在沙發上,眯眯眼地望著海倫笑。 「有什麼好笑的?」海倫一扭腰,又拿起煙灰盅。 程傑握著杯子把交叉著的腿搖著:「你發脾氣時真好看。剛才一場天女散花,姿態真美妙。」 海倫料不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不禁呆了。 「過來!」程傑拍拍沙發。 「我不過來!」海倫手裡抓著那煙灰盅,不曉得放下好還是扔過去好。 「人都來了,為什麼不坐下?難道你打算站在那兒一整晚麼?」程傑放下了杯子。 海倫發嗔地罵著:「你對女人的品味太低了,連希素那醜八怪也要。」 程傑柔聲道:「不氣氣你,你怎會來?等到你來,我又怎會讓你惱著我跑掉呢?」 「哼!那希素,得意洋洋地說你約她今晚來。」海倫一邊輕罵著,一邊一屁股坐在程傑身邊。 「啊喲!我的左臂很痛。」程傑突然彎身抱著左手。海倫又好氣又好笑:「誰叫你左跳右跳,不好好地坐著?」程傑仍然低著頭抱住左臂,似乎相當痛楚,海倫倒真擔心起來了,從沙發上挪到地毯上,雙手抱住他仰首問:「疼得很厲害嗎?」程傑正對著她誘人的菱角嘴,一下吻過去,海倫渾身發軟,讓他深深地吻著。 「不要離開我。」海倫軟癱地躺在地毯上。 程傑躺在沙發上,雙腳擱在沙發未端扶手:「唔,我得考慮考慮,剛中完了你的子彈,又中了你的滿天花雨飛鏢。」 「滾下來,你這大頑童!」海倫解開了大衣。 「爬上來,你這潑婦!」程傑踢掉鞋子。 「哈哈哈!」海倫笑個不停:「浪子與潑婦,會發展成為個什麼故事?」 「浪子跑掉了,娶了個淑女。」程傑故意氣她。 海倫朝著天花板續下去:「浪子死性不改,淑女受不了他,自殺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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