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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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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股市大紅大紫的時候,打幾個電話,就可以賺到數以萬計的錢財,怎能叫人不羡慕?」淳于白舉杯呷了一口酒。 「你只看到事情的一面,」老李扁扁嘴,露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炒股票容易賺錢,也容易虧蝕。股票的行情,是世界上變化最多最難捉摸的東西。」 「在我結識的朋友中,除非不炒股票,否則,總說在股票上賺了大錢。如果每一個炒股票的人都賺錢的話,他們賺的錢從什麼地方來的?」淳于白問。 老李笑了。 「並不是每一個買賣股票的人都賺錢的,」他說,「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 「在牛市中,我遇見的人,都說炒股票賺了錢。」 「也有虧蝕的,」老李說,「事情並不如你想像那麼簡單,在股票上賺大錢的固然有,蝕大錢的也不少。幾個月前,報紙上曾刊出一家絲綢店老闆跳樓自殺的消息,你還記得嗎?」 「記得。」 「知道不知道原因?」 「報紙說是原因不詳。」 「讓我告訴你吧,」老李壓低嗓子說,「這個絲綢店老闆,我也認識。他之所以跳樓自殺,完全因為炒股票蝕了錢!」 淳于白怔住了,眼睛睜得很大。 33 亞杏的母親睜大眼睛,怔怔對亞杏望了片刻,問: 「怎麼啦?」 「吃不下。」亞杏答。 「你在外邊吃過東西?」 「沒有,」亞杏說,「我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既然沒有吃過東西,怎會吃不下?」母親問。 「老是燒肉炒菜心、豆腐煮魚,吃膩了。」亞杏站起身,走去窗邊,觀看窗外的景色。 「你想吃什麼?」母親問。 亞杏只裝沒有聽見,不答。她想起了魚翅。 34 夥計將兩碟熱氣騰騰的鮑翅端到淳于白與老李面前。兩人一邊進食,一邊談論樓價。老李知道淳于白在收租度日,吃了一口鮑翅後問: 「你的那幾層樓,什麼時候買的?」 「有的在六十年代中期;有的在六七年。」淳于白答。 「六七年樓價大跌。」 「不錯,那時候的樓價實在便宜。我在大坑道買的那層樓,有車間,首期只繳四千元,以後每個月供幾百。」 「首期只繳四千元?」 「那層樓的價錢,連車間在內,不過四萬五。」 「有多少面積?」 「實用面積有一千呎左右。」 「一千呎左右的樓宇,連車間,只售四萬五,太便宜了!」 「那時候,有錢人都移居外國,香港樓價狂跌。」 「現在,那層樓值多少錢?」 「暫時我也無意將它售出;不過,同樣的樓宇據說是以三十幾萬成交。」 「你不是賺了大錢?」 「任何一個人,只要在六七年買入樓宇,現在都可以賺到幾倍。」 「你真有眼光。」老李說,「六七年,樓價狂跌,有賣無買,若非眼光獨到,絕不會在那混亂的時期購入樓宇。」 「我也沒有什麼眼光,」淳于白說,「在那時候買樓,主要是貪便宜。」 「你很幸運。」 「是的,我相當幸運。」 「許多買了樓的人,現在都發達了。我有幾個朋友,三四年前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買的樓宇,現在都漲至二十萬以上。」 「但是,炒股票比買樓更容易賺錢,」淳于白說,「據我所知,許多人都在炒股票時發了大財。」 「炒股票終究與買樓不同,」老李說,「這幾年,樓價一直在上升,有漲無跌,但是,炒股票說不定會傾家蕩產!」 「你在經紀行做事,是行家,容易抓到賺錢的機會。」淳于白說。 老李微笑,低下頭去吃鮑翅,吃得津津有味。這家酒樓的鮑翅做得很好。 吃過鮑翅,老李說:「前幾個月,我在窩打老道山買了一層樓。」 「多少面積?」 「說是一千多呎,其實不過八百呎左右。」 「多少錢?」 「我付的樓價就貴了,」老李說,「二十四萬。」 「平均三百元一呎,不算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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