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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為你愛我


  Dimanche想把木門關上,但門外有一股極大的力量抗衡,即使Dimanche用渾身的力度還是不敵。
  一隻粗壯的手從門隙伸進來,還有一把吵啞的男聲不停叫喚著:「Dimanche!Dimanche!你快要把我的手夾斷!」
  Dimanche只好放棄,不再對峙,靠在牆,繞著手。
  男人推開本門,踏進房子裡。他一臉憔悴,下巴滿是鬚根,苦苦哀求Dimanche:「請你跟我回家吧!」
  Dimanche不瞅不睬,她變得深沉。
  「有很多人等著你回家。」從外表看,這個男人比Dimanche大十年左右,他的名字是鐘定康。
  「關於離婚的事,張律師沒找過你嗎?」Dimanche咕嚕地。
  「我不要離婚,誰要離婚?」定康雙手捉著Dimanche的臂。
  Dimanche竭力擺脫:「別碰我,我們已經分居了兩個月。」
  「但你還是我的妻子!」定康鄭重地。「我還是你的丈夫。」
  「由半年前起,我已經沒有當過你是我丈夫。」Dimanche盡力令自己心平氣和。
  定康囁嚅。
  「在這半年來我差不多每晚也做噩夢,都是多得你。」Dimanche 開始控制不了情緒,「我不想和殺人兇手在同一張床上睡覺啊!」
  「別說這樣的話,好嗎?」定康垂頭喪氣的,「我還以為你已經原諒了我。」
  「我也以為我可以,但那些噩夢不斷的煎熬我,原來我不可以!」Dimanhe凝重地:「你怎可以背著我幹那些事?這半年多以來你怎可以安枕無憂?你沒有感覺的嗎?」
  「Dimanche,我已經重複又重複地向你道歉,你還需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定康皺著眉,一面無奈。
  「已經不是我原諒不原諒你的問題,而是我到底在和一個怎樣心腸的人同眠共枕。」這個不速之客到訪,帶來的手信是Dimanche 不愉快的回憶。
  從來,Dimanche也不用擔心生活,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刻,便有很多人疼愛她。
  Dimanche十歲的時候下嫁定康,他是Dimanche三哥的大學同學,現職是一位婦科醫生。
  不愉快的事情,由一個來電開始。
  「二姊,是什麼事?」Ditnanche的二姊一向也最疼這個妹妹,她比Dimanche大十多年。
  「定康在你身旁嗎?」二姊謹慎地。
  「不在。」Dimanche已經心知不妙,把手上的笑話大全放下,「到底是什麼事?是不是定康在外面有女人?」
  「本來還想試探你,原來你也知道!」
  其實Dimanche只是剛剛才知道,她盡力控制著自己的不知所措。
  「我還以為你被蒙在鼓裡。」二姊為妹妹抱不平,「你要提高警覺。」
  「二姊,那麼你是從何知道的?」Dimanche故作鎮定。
  「是三嫂告訴我的。」
  「那麼,她又怎知道?」
  「當然是那個『壞女人』告訴她啦!」
  Dimanche其實不知那個「壞女人」是誰:「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三嫂知情不報。」
  「Dimanche,請你別怪三嫂,她已經很內疚。」二姊繼續,「她只是介紹舊同學到定康的診所驗身,她並沒有做過什麼。」
  原來搭上定康的是三嫂的舊同學,Dimanche說:「對,她介紹生意給我丈夫,我沒有理由怪她。其實要怪也只是怪定康不夠定力。」
  「你不怪那個壞女人嗎?」二姊問。
  「她?」Dimanche還未知道她的芳名。
  「請你不要介意二姊說公道話,我不是不站在妹妹的立場,但我覺得那個女人其實也有點可憐。」
  每個搭上有婦之夫的女人其實也有點可憐。
  Dimanche支吾以對。
  「原來她經常被丈夫虐待,我想定康也可能是在為她檢驗時,見她傷痕累累,一時由憐生愛。」二姊推測。
  Dimanche心不在焉。
  二姊:「Dimanche,你還在嗎?」
  「我正在留心。」Dimanche雙手顫抖。
  「對了,你怎會知道的?」二姊問。
  「是……是……是我查探得來的。」Dimanche回答,其實事情勉強也可以說成這樣。
  「找私家偵探?」二姊以為。
  「嗯。」Dimanche隨機應變。
  「你找哪一間啊?」
  「我……我一時間忘了名字。」Dimanche裝蒜。
  「上次我也是找私家偵探調查我丈夫。」二姊深深不忿的,「所有男人也一樣。」
  「對!所有男人也一樣。」淚水開始湧上Dimanche一雙眼眶。
  「別傷心!既然他已經回到你身邊。」
  Dimanche努力把眼淚忍住:「二姊,多謝你關心,我懂得處理這件事。」
  「你別要怪二姊多事,只是得悉此事後,我心裡忐忑不安,已經兩個晚上睡得不好。你是家裡排行最小的,自小習慣被人保護,我起初還擔心你應付不來。」二姊關懷地。
  「二姊,如果你再知道什麼,請你告訴我,可以嗎?」Dimanche討厭被人欺騙。
  「會。」
  「一定要!」Dimanche要求。
  「但還會有什麼?你放心,三嫂說那個『壞女人』的丈夫開始懷疑,她不想再和定康見面,以免連累他。那個女人的丈夫認識很多有背景的人,要發難的話恐怕定康的聲譽和性命也不保。」二姊蠻有信心地,「況且,那個女人已經飛了往美國。」
  「走了也可以回來。」
  「不會吧!」
  「你怎知?」Dimanche問。
  「是三嫂說的。」二姊回答,「我直覺也是這樣。」
  Dimanche腦裡一片淩亂,她始終不知那個『壞女人』的名字。
  「只要你以後小心點便行。」二姊奉勸妹妹,「愛一個男人也不用完全信任他啊!」
  突如其來的打擊,令Dimanche不能不相信暴風雨來臨前是異常的風平浪靜,她從來也不認為定康會背叛自己。
  Dimanche很衝動,她跑上定康的診所。時間是黃昏七時左右,當時只得最後兩位病人。
  定康在診症室裡。
  Dimanche打發護士離去。
  她曾經在丈夫的診所做過半個月護士替工,所以也懂得操作電腦。
  病人的資料全部被輸入電腦記錄中,包括每個病人的中英文名字、位址、電話、身份證號碼和介紹人。
  Dimanche找出過往半年來新登記的病人。
  而從中過濾出三嫂介紹來的病人。
  就只得一個,她的名字叫Lan WaiLing,28歲,檔案編號是8686。
  Dimanche的心跳得愈來愈急,戰戰兢兢地在檔案架上取出她的病歷。
  Dimanche大膽地翻開別人的私隱。
  初次求診是在去年的11月2日,主要是來做婦科檢查,但也有記錄病人的胸部、背部和大腿有瘀痕。
  第二次求診是在11月9日,即一星期後,是來看報告的。
  第三次求診是在11月10日,即翌日,但病歷上就只得由護士蓋上的日期,定康並沒有紀錄病情。
  第四次求診是在11月11日,沒有病情紀錄。
  第五次求診是在11月12日,也沒有病情紀錄。
  第六次求診是在12月20日,是最後一次,來驗孕的。
  看到這裡,Dimanche像患了心絞痛一樣。
  轉下頁,是化驗所的報告,Lam WaiLing的驗孕結果是陽性的,由荷爾蒙的指數顯示出她已經懷了六星期身孕。
  再轉下頁是一張小小的方形備忘貼,Dimanche認出定康的字跡,是手術的日期和時間。
  Operation on23。」12 at 11:00am。
  要花點時間,Dimanche才能把零碎的事件串連起來。應該是這樣的:三嫂在去年11月2日介紹了已婚的舊同學Lam Wai Ling 給定康,她來做婦科檢查時,定康發現這個病人身上有瘀痕,他表示關懷,但亦由此種下禍根。當中的細節Dimanche也不敢想得太仔細,也不知道誰人較主動,就只知道那個Lam Wai Ling後來有了身孕,而且很可能是定康的骨肉;因為,如果這個孩子是屬於Lam Wai Ling的丈夫,那麼定康必定會把情形紀錄在病歷裡,同時也不必在萬眾歡騰的聖誕前夕急於要病人動手術。
  定康一向有和病人墮胎,Dimanche一向也認為這是殘忍的,而這次就格外殘忍。
  自己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打掉!
  Dimanche好憎恨定康。
  「老婆。」定康見過了最後一個病人,從診症室步出,「原來你來了。」
  Dimanche迅速地把Lam Wai Ling的病歷收進手袋裡,表情固然有點慌張。
  「為什麼你心神恍惚?」定康笑意盈盈地問。
  「沒什麼,只是在心算著這個月的開支。」Dimanche撒謊,感到眼前人變得陌生。
  「不夠錢用嗎?」定康攬著Dimanche的腰,「和我說便是,我不會讓你捱窮。」
  突然,Dimanche好討厭他丈夫的手。
  那夜,Dimanche假裝要在廳裡看書,說不想在睡房裡亮燈騷擾定康入睡。其實,Dimanche是害怕和一個「陌生的丈夫」一起睡。
  由那夜開始,噩夢便進攻Dimanche。
  她夢見自己身在一間手術室,那裡很冷。
  定康正在為病人動手術,他滿手是鮮血,執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手術床上的女病人在嘶叫,兩腿張開被綁著,她必定受著很大痛楚。
  定康把病人的肚皮剖開,雙手伸進她肚子裡,慢慢地取出一個血肉模糊的胚胎,並把它放進玻璃瓶子裡。
  突然,那個靜止的胚胎重新了心跳,心跳愈來愈響,而它的體形愈脹愈大,更把玻璃瓶迫爆,弄得滿地碎片。
  手術室裡的人也驚叫起來,但門被反鎖,沒有人能逃走。
  胚胎長出了一雙腿和三對像蛇身的手,向Dimanche撲過去。
  Dimanche被那胚胎纏得透不過氣。
  定康追前把手術刀狠狠插向胚胎,一刀、兩刀、三刀、四刀,愈刺愈瘋狂。
  血濺在Dimanche的臉上。
  地上血流成河,但那由胚胎變成的怪物仍然未死,老是要撲向Dimanche。她呼叫:「救命!」
  「Dimanche。」定康把她喚醒,「你在做噩夢嗎?」
  Dimanche驚醒過來,滿額是汗,驚魂未定。
  「你還是進來睡房睡吧!」定康拖著Dimanche的手。
  「放開我!」Dimanche憤怒地,「別碰我!」
  「你這樣的聲量會吵醒其他人。」定康對於太太的態度莫名其妙。
  Dimanche沖進睡房裡,坐在床邊,心有不甘。
  定康從後一抱:「老婆,只是一個噩夢而已,我不是已經趕出來喚醒你嗎?」然後,他用手束起Dimanche的頭髮,輕輕地吻著她的頸。
  Dimanche氣急敗壞地問:「你怎可以睡?」她一手推開定康。
  定康想把Dimanche拉倒在床上,Dimanche反抗著:「我問你!」她掙脫站起來,「你怎可以睡?」
  「你幹嗎?」定康問。
  Dimanche沒發一言,只是喘氣。
  「到底是什麼事?」
  「你不知道嗎?」
  「你不說我又怎知道?」定康反問。
  Dimanche從手袋裡取出Lam Wai Ling的病歷,狠狠的擲向定康。
  「作為一個專業醫生,你怎可以搭上一個病人?」Dimanche質問。
  定康翻開檔案一看,無言以對。
  「作為一個父親,你怎可以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Dimanche不相信自己下嫁了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定康沒否認,這等於招認了。
  「你可憐她也不用和她上床!」Dimanche痛苦地抽泣著。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定康慚愧地。
  「你和她上過幾次床?」Dimanche怒視定康。
  「我知你不相信,但我只是錯了一次。」定康沉重地,「請你原諒我!」
  Dimanche哭著哭著。
  「我不會再見她。」定康發誓,「以後也不會。」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裡有那個孩子,血淋淋的,好恐怖啊!」Di manche很傷心,「你怎可以睡?」
  「你真的以為我沒有因此而內疚嗎?」
  定康面有難色。「那是逼於無奈的。」
  「沒有人逼你!」
  「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定康放下所有自尊,跪在Dimanche面前,「請你原諒我。」
  Dimanche沒回應,只是抱頭痛哭。
  「老婆,我不能失去你!」定康捉住Dimanche的臂。
  Dimanche一次又一次推開定康。
  「這次只是因為我錯用同情心,惹了禍。每一個人也會做錯事。」定康哀求,「但我是愛你的,請你原諒我。」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Dimanche不知怎做才好。
  「因為你愛我。」
  「請你原諒我。」想不到事隔九個月,定康還是需要說著同樣的話。
  女人,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情人做過的每一件錯事。
  「我想我不能夠。」Dimanche感歎,「我花了半年時間也不能,那些日子我好難過。」
  「跟我回家吧!」定康不理會對方反應:「別再打擾麗明。」
  「留心聽著啊!我不能原諒你啊!」Dimanche重複地告訴定康,
  「我不能夠原諒你啊!」
  「你能夠的!」
  「我怎能夠?」Dimanche疾呼。
  定康給Dimanche一個理由回家:「因為你愛我。」
  但Dimanche並沒有接受這個理由:「定康,我已經不再愛你。」
  「我不相信!」定康不能面對現實。
  「自半年前,我已經不再愛你。」Dimanche想打沉定康。「別說要和你親密,即使睡在你旁邊也不願意。」
  「不要緊。」定康鍥而不捨:「我一定會令你重新愛我。」
  「但我已經愛上了別人。」Dimanche直截了當。
  「我知道。」
  Dimanche驚奇地。
  定康繼續:「但那傢伙根本沒能力養活你,你跟他是不會幸福的。」
  「你說什麼?」Dimanche不准任何人貶低舒文。
  「我不管你和他的事,只管你回來。」
  「你怎知道?」
  「我會比從前更愛你。」
  「是麗明告訴你的嗎?不!她不會出賣我!」
  「是我找私家偵探追尋你,我什麼也知道,但我仍然選擇來哀求你回家。」
  Dimanche無話可說。
  「我已經得到一個男人最難堪的懲罰,你還想我怎樣?」
  定康的話令Dimanche難以啟齒。
  「我知道你需要一些時間再考慮。」定康單手按著手提電話的鍵:「我會等你。」
  女人天生是心軟的。畢竟,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丈夫。
  「但,請你不要想太久,Beatrice很掛念你。」定康把手提電話連給Dimanche。
  「喂。」是Beatrice的聲音。
  「喂。」Dimanche想哭了。
  「媽媽,是你嗎?」
  「是我。」
  「媽媽,我很掛念你啊!」Beatrice今年只得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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