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信是有緣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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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自我有了穩定收入後,第一件買給自己的禮物,就是床頭電話分機。可讓我自由自在躺在自己的天地裡享受跟朋友暢談,誠生活上的一大興趣。 電話筒傳來啜泣之聲。我嚇那麼一大跳,忙問:「誰?是念真嗎?」 對方只喊了我一聲,跟著整整五分鐘都在哭個不停。我一直拿著電話笥,六神無主,竟隨著那淒厲的哭聲,開始有點肝腸寸斷的感覺。 直至李念真緩緩地回過氣來,我才問:「什麼事發生了?」 「錢其昌移情別戀了!」 啊!原來如此。 我默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念真與其昌都是我的大學同學,大學時戀愛早已鬧得如火如荼,只等到畢了業,到社會上謀事工作,打穩經濟基礎後便實行開花結子了。 念真不錯胸懷大志,畢業後走進本埠有名的財經機構盛才投資集團去,不足三年光景,已經扶搖直上,無疑是她拼死力做事之故。 然而,女孩兒家在事業上再得意,一顆心還是會放起碼一半到婚姻上頭的。 李念真當然只是嘴裡說得硬朗,老講緣來即團聚,緣盡即散的大道理。其實她的確無異志地愛戀著錢其昌。 其昌在政府裡任政務官,前途不能說不好。然而,再忙的政府工都跟商業機構步伐有距離。其昌曾對念真的拼勁出過微言,無論是男性的自私心理,不大願意自己身邊的女人過分能幹,出類拔萃,抑或他捨不得女友放太多精神時間在工作上,因而疏忽了兩情眷戀的情趣,我們都隱隱然覺得他倆的關係已經亮起紅燈。 不是不略盡朋友本份,坦誠地提點過念真的,記得譚素瑩就曾斬釘截鐵地跟她說過:「幸福婚姻的模式多是由男方擬訂的,好歹把自己塞到了那個包裝裡頭去,若真的適應不來,就要出軌了。錢其昌喜歡淡靜生活,你若然依舊過風起雲湧的日子,衝突早晚難免。要就一門心思做女強人,要就跟在他屁股後頭走,拿份工當作幫補家計算數!」 當時,念真還笑嘻嘻地說:「若真不能兩全其美的話,那還是選擇自己的事業為上算了,終生的看著一個人的眉頭眼額行走做人,只拾回半個自己,怎麼吃得消!」 言猶在耳,就出事了。 可見心理準備多充足,一旦面臨孤清冷靜的日子,承受遺棄的壓力,心裡還是難受得可以。 畢竟有多年的深情在。 一旦有這種瓜葛發生,旁的人只能靜靜地,抱著同情的心境,做個聆聽苦衷者,實在愛莫能助。 念真也許真是女強人本色吧,她只斷斷續續而又簡簡單單地在飲泣聲中告訴我,就在上兩個禮拜,驀然發覺已經沒見錢其昌好些天,只為她要跟上司到東南亞公幹,回來後又七手八腳地忙了一陣子,稍微閑下來,回頭顧念一下男友,就發覺已有事了。 我黯然。 難過的感受並不單為兩個老同學的分手,更為念真可以在事發後十多天,才忍不住抓起電話筒來向我哭訴,可見真是曾經硬生生地把悲痛吞到肚子去,直至忍無可忍為止! 難為她還曉得試圖幽默地說:「沒想到這年頭,什麼位置與角色都有黃雀在後,虎視眈眈。這倒證明我的品味不差,錢其昌是搶手貨!」 真是啼笑皆非,我說:「出來走走好嗎?散散心!」 「不!謝謝你,楚翹!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今個兒起晚了,剛才一下子從床上驚醒,發覺原來又要捱過一天,忽然的悲從中來,才騷擾了你!哭出來了,講出來了,已經舒服得多。今天我還得躲在家趕寫一份工作建議書。」 「明天吧!我們都在中環上班,一起吃頓午膳。」 「你不用擔心我,明天就更沒事了,星期一至星期六,總容易過,最淒涼是星期天。該歡樂的日子沒得歡樂,情緒最受影響。」 職業女性的心態甚至乎病徵,都在李念真身上活靈活現,纖毫畢現了。 只不過需要一陣子的喘息,或者說,只夠資格有一個短暫的歇腳處,便又沙塵滾滾,提刀上馬,肉搏沙場,再戰江湖去。 誰說不是木蘭從軍? 現今的女人要維持女人的氣質與派頭,除非像式薇,完完全全做付託喬木的絲蘿去,其中的悲喜分量分配如何,也還言之過早。 掛斷了線之後,心情沒由來的落寞,再無法集中精神看書。 自己有一點點的覺得不得意,怎麼像在水中央,兩頭不到岸似!既不能有式薇的手段與運氣,尋著個如意郎君,不由分說地嫁掉了,又不能像念真,把心一橫,將兒女私情置之腦後,專心搏殺事業。 我是如此的逆來順受,見一步走一步。 社會上怕多的是我這種妙齡少女。 然,不是如此這般,又如何了? 雖雲機會永遠在你左右,只須留意,自然有成,還真要講講時來運到。 我推開房門,意欲到客廳去走走,舒筋活絡。一陣麻將的劈啪之聲,立即傳進耳裡。 我下意識地稍稍縮回腳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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