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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此話才出口,她就意識到其中的關係與玄妙,只好立即補充:

  「對不起,定北,我並不知道他們的事。相信市場上也不會有太多人知道,否則我會略有所聞。」

  「夏童是在杜氏出身的,葉駿豪的父親去世後,他在杜氏的股權由兒子繼承,葉駿豪成為董事局內的支柱,那時通過夏童的介紹,跟夏真認識了。市場曾一直盛傳這段不正常關係的主角是夏童,其實不是的,夏真把真相告訴我。」

  「你介意嗎?」

  「我不介意過去,但我介意現在。」

  「現在?夏真不是一腳踏兩頭船的人。」

  「她不是,她是我的人。當她坦白告訴我過去的那個人是葉駿豪時,我不能忍受跟他再攜手在商業上合作,三家姐,你明白嗎?」

  這是一重微妙的心理,照說不難明白。

  然而,但是明白怕不是問題的關鍵。

  因而高掌西沒有正面地作答,她說:

  「這跟整件事有關嗎?」

  「怎麼沒有。三家姐,我向莊鈺華提出了請求,希望他讓我獨自包銷莊氏再行集資的十億元,他答應了。我要贏葉駿豪,在他面前我只可以耀武揚威,我不要被他訕笑,就這麼簡單。可是,為了你踉穆亦藍,我現今危機四伏。」

  高掌西驚問:

  「為什麼?我不明白。」

  「如果莊任華要對付你,對付穆亦藍,十億元的集資款項就會由我獨力承擔。我們已經在這個星期之內簽了約,並向外宣佈了,並無半點的轉寰餘地。」

  高掌西仍拼命搖頭:

  「不明白,真的,定北,我並不明白。」

  「莊鈺華有本事把穆亦藍的成藥單方吹捧催穀起來,他一樣有本事將之毀滅。唯其如此,他才可以發洩他的心頭之恨,他沒有理由栽培及頌揚一個跟他妻子上床的男人。」

  「你住口!」高掌西喝止了他,實實在在覺得高定北那句話太難聽,太骯髒,太玷污了她和穆亦藍之間的那段關係與感情。

  「三家姐,你怎麼不想像一下結果。那十億元在我跟他簽約之後,已經穩落在莊氏的口袋裡,任何有關穆亦藍名聲與事業上的摧殘,只會令股民包括基金失去信心,於是莊鈺華是一石二鳥,既有利益,又報復了穆亦藍和你,只有我成了夾在中間的犧牲者。」

  高掌西的腦筋霍霍在地不住作響。

  她整個背已經濕透,襯衫緊貼在皮肉之上,為她帶來一陣透骨的寒意。

  「三家姐,我在高家是負責金融方面的經紀生意的,我的失敗並不會為你帶來任何利益,只有白白地便宜了高鎮東和高耀南。」

  牽絲拉藤,原來一重恩怨的背後還有千萬重。

  城中的大家族,全是骨牌危機,分分秒秒地牽一髮而動全身,又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高掌西捫心自問,真是錯了嗎?

  是錯得難以彌補,不可原諒了嗎?

  她欲語無言,只帶著幹重惆悵,萬般幽怨,億種愁苦,拖著搖搖欲墮的身軀離開了高定北的辦公室。

  不能執怪這幼弟的驚惶失措。

  他到底是初出茅廬。

  當一發現有外來的強大壓力以及可能敗陣時,就會無可避免地震驚。

  由於極度的震驚,又會有很多過分敏感的觸覺,把事情弄得更涵更大更似不可收拾。

  高定北所說的、所擔憂的、所顧慮的都不是沒有道理。

  然而,事態是否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嚴重地步,到目前為止,依舊是未知之數。

  高掌西連莊鈺華也未曾碰上一面。

  要真是兩軍對峙,劍拔軍張,也只是他們夫妻兩人的事。

  高掌西認為未必會真的如高定北所預料的如此無情無義兼無法無天。

  況且,高定北並不知道很多關於莊鈺華的私隱。

  如果說高掌西背叛丈夫做了出牆的紅杏,然則,莊鈺華有了外室,兼且生子,還有無數的連高掌西都不知情,甚至連他本人都數不清楚的一夕風流,那又算是什麼呢?

  若然不忠於伴侶是過錯,他們只是同樣有罪。

  誰也沒有比誰高出一籌。

  高掌西並不準備向莊鈺華剖析她的心路歷程,她甚至不希冀對方的諒解。

  彼此因著環境而迫不得已地仍捆縛在一個家族之內,不能與所愛高飛遠逸,雙宿雙硒的話,這已是她最大的懲罰,至高的妥協。

  高掌西是在稍稍鎮定之後,才搖電話到莊氏集團找莊鈺華的。

  她搖的是莊鈺華的直線電話,可是接聽的是秘書。

  「莊太太嗎?莊先生已於今早飛美國公幹了。」

  「他是今早啟程的嗎?為什麼會有口訊留下來,要我趕回港來開緊急會議呢?」

  「莊先生臨行前是這樣吩咐的,我也不太清楚情況,要不要找莊大小姐問一問?」

  莊鈺萍也是在莊氏集團內任執行董事的,故而秘書有此一問。

  高掌西心想,不必要忙不迭地送上門去聽旁的人一總是非,她回到香港來,也沒有責任向所有人等報到。

  於是她囑咐秘書說:

  「就請你跟大姐說一聲,我已經回來了,有事就請找我。」

  想了半晌,又對秘書說:

  「我今天不會逗留在辦公室內太久,會回家會見見母親,除非有要緊事非今天解決不可的,否則,就明天再商議吧!」

  說罷了就掛斷了線,不自覺地籲了一口氣。

  有哪一個時刻不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生活永遠是過五關斬六將,不斷地奮鬥下去。

  她囑司機把自己載回高家大宅去。

  一般的情況,這大宅總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常的,也許現今未到晚飯時分,各房的家人還未齊集之故,顯得有點冷冷清清的。

  連開門迎迓她的管家,都帶著一副不展的愁容似,只淡淡然跟她打了聲招呼,說:

  「三小姐,你好。」

  瞬即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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