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今晨無淚 | 上頁 下頁
三〇


  趙善鴻沒有作答,他放眼前望,天邊已經亮著魚肚白。

  競之的故事原來講了一夜,陪著他度過最黑暗的時光,讓他容易又見光明。

  忽然,他問競之:「知否以你的故事幫我度過漫長而難過的黑夜原是危險之舉?」

  趙善鴻的意思是,誰個男人會喜歡自己身邊的女人心有所屬。

  競之是為了要令他分散精神,而貢獻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

  「如果此舉有冒險成分的話,善鴻,你是不是更能感受到我對你的關懷與愛護?畢竟至今,我還是吃著你惠賜的一口飯。且,如果你當作一個不相干的人故事來聽,就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副作用。有的話更表示你對我認了真、動了情了,不見得不是我的一份收穫。」

  趙善鴻突然瞪著競之,再閉上眼,頹然地倚在椅背上,喟歎:「但願祖蔭可以平安歸來。」

  他這麼一句跟話題不相干的話,表面上似乎對競之相當的不在乎,繞了一個大圈子,結果還是原地跑,兒子是他的心肝,是他的一切,沒有任何其他人物能代替,他的全副精神被挪動到別的事情上,才一陣子,有跑回來,專注在兒子的安全上。

  然,聰明的競之,不以為然。

  她洞悉趙善鴻的心意,且暗自偷歡喜,又暗自感謝對方的好意。

  競之讀到趙善鴻腦子裡的一個計畫,他是在希望祖蔭的事快快結束,然後,他就會好好地再成全莊競之。

  她要有光芒四射的明天,亦不艱難,只要姓趙的著力地扶她一把。

  當前的事,自然還是要速速解決綁架一事。

  才在這個時候,金紫琴趕回來了,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既緊張,又愉快,帶點惆悵,又遮不住興奮。

  「有消息了?」趙善鴻急問。

  金紫琴點頭:「焦成勁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灌了柴老四一整個晚上,才套到他把那關鍵人物講出來。」

  「誰?」趙善鴻的雙眼開始充血。

  「是你家的司機劉阿明。」

  「他?他幫著我的小妾張如玉把祖蔭綁架了?」

  「應該是他無疑,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插手,是未知之數。柴老四在被焦成灌了一夜的酒之後,才吐露真相。

  「他抱著焦成說醉話,道:「『紅顏永遠是禍水,千真萬確,像我們哥兒倆多安樂,孤家寡人也有好處,別讓女人不住的駕駑驅策,鋌而走險。死在自己手上呢,還叫做沒話好說,被女人連累,越想越不甘心。』

  「『四哥說得對呀!』焦成乘機答,『遠的不去說它了,就近的江湖上,那受趙家小妾指指點點幹出驚人勾當的傢伙,怕就快要出事了?』

  「『怎麼?都已抖出來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也不只來求你四哥幫忙,一經傳揚,也只有你四哥夠道義,沒有把事件翻出來講,其餘人等可沒有這種俠義心腸呢!』

  「柴老四一拍大腿,狠狠地說:「『就是嘛,我老早勸劉阿明,他事必要聽他那女人說話,作置東家一筆,就自己去幹,一沾江湖人馬,事件就必鬧大。我是思前想後,回絕了,免得吃不了兜著走,有一個女人介入已經麻煩,何況那趙家的二妾都密謀要分一杯羹,太複雜了?』

  「『阿明這麼忠於女主人?』

  「『忠心個屁,其中的張姓小妾在沒有跟趙善鴻時,已經是阿明的人,據阿明說,那幾歲大的趙家小姐,還是他的親骨肉,就是不願如花似玉的一位如玉跟了趙善鴻了,才想到要騙一筆鉅款,然後一走了之。』

  「焦成急問:『那為什麼又牽連到另外一位小妾了?』

  「柴老四攤攤手,道:『一間屋內能有多大,隱得住什麼秘密呢?倒不如眾志成城,圍攻趙氏父子,易於穩操勝券吧!』」

  才聽完這個報導,趙善鴻雙目已經紅得像燒透了的火爐,要迫迫卜蔔地濺出火花來。

  莊競之按著趙善鴻的手,說:「善鴻,現今不是衝動的時刻,我們得商量著辦。」

  「既已知是籠裡雞作反,我就通知警方將他們一網打盡。」趙善鴻這樣說。

  「當然要一網打盡,但那必須在確保祖蔭安全的情況下進行。」競之似乎成竹在胸。

  「我們不報警嗎?」趙善鴻急問,希望競之替他拿主意。

  莊競之想了想,繼續說:「贖款依時送到他們指定地方,讓他們得心應手,然後矚他們把祖蔭在黃昏時帶到交贖款的地方去。我們別墅小徑與通往全國各省的高速公路接壤處,是最適宜交換人質的。他們只需要把祖蔭車到那兒,留下來,立即就可以逃之夭夭,你請他們轉告祖蔭,下了車,沿小徑步回別墅,你會在這兒等兒子。」

  趙善鴻問:「競之,如果他們拿了錢,不放祖蔭呢?」

  金紫琴也插嘴說:「對呀,這種沒有良心的人,實在信不過。」

  「當然。這只是調虎離山之計。善鴻一方面這樣跟匪徒說,另一方面搖電話回大宅去,告訴張如玉,這天有要事留在別墅,囑她有什麼重要事,就搖電話到這裡來。那邊一夾口供,必以為善鴻在別墅等候祖蔭被釋放,於是會安心到藏身之地去,細數贖金,再商量對策,或一齊遠走高飛,或分了贓,再裝作若無其事,回到大宅去。」

  「我賭他們一定遠走他方。」金紫琴這麼說。

  能掠奪這筆鉅款,還不謀個海闊天空,另起爐灶,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對。」莊競之答,「在他們分贓之後,如何處置祖蔭就是最重要的問題,在此事上,我們不能冒萬分之一的險,早早通知警方,靜靜跟蹤張如玉與陳豔湄的行蹤,必有所獲。」

  對,只要他們認定了趙善鴻一定留在別墅,不會回大宅來,一顆心全放在祖蔭會被釋送返別墅之上,就會放鬆戒備。在綁架之初,趙善鴻一直在大宅等綁匪電話卻不得要領,就是他們謹慎之故。更何況,贖金如數安全到手,更不會以為意。

  定策之後,一直候至接近中午,別墅的電話鈴聲又響起來,趙善鴻接聽。

  「趙先生,準備好贖金了沒有?」

  「全準備好了,我會準時放到公路與通趙家別墅小徑交界的廢紙箱內。可是,你什麼時候放祖蔭回來?」

  「點數清楚贖金之後。」對方說,仍是上一回的那把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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