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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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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送炭之舉,必然要出自真心誠意,自動自覺。 顧世均的秘書答:「請等一等,讓我看看顧先生的會議完結了沒有?」 「好。」晚晴說。 差不多可以肯定顧世均不是在開什麼會議,他只是不願意胡亂接聽電話。 秘書請示過後,電話裡傳來顧世均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杜晚晴敏感,她覺得對方的聲調帶點蒼涼,且微有沙啞。 「晚晴嗎?」 「對。世均,你好!有沒有阻礙你辦公?」 「怎麼會呢?難得你搖電話來。」 這句說話明顯地有著酸氣,不能責怪他,再大方的人,面臨巨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都會受不住壓力而稍稍變質。 為人為到底,送佛送到西。杜晚晴當然是抱著完全諒解的心,才會搖這個電話。 「世均,我想約你吃頓晚飯,你有這個空嗎?」 「你,忙吧?」 「不,由你定時間,今晚、明晚,抑或後晚?」聲音溫柔,誠意躍然,聽者動容,還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晚晴!」 顧世均輕輕喊了一句,有無盡的感慨似的。 「世均,我親自為你下廚,煮一席你愛吃的飯菜,你答應抽空來好不好?」 分明是關顧落難人,還如此顧念對方的面子,是真太令顧世均感動了。 「明晚吧!」 「好,你一下班就來醉濤小築,等你。」 下午,晚晴到珠寶店去了一轉,給外祖母及母親買了件禮物。 康福珠寶店的職員,一看杜晚晴走進來,就站起來歡迎說:「杜小姐,你好!來取你的那兩套金飾了?」 「對呀!」杜晚晴坐了下來。 職員把錦盒打開,裡面金光燦爛,以足金製成的一套款式新穎的頸鏈與手鐲,手工異常的精緻,一點俗氣也沒有。 「很好看!」杜晚晴一邊說著,一邊把頸鏈放到頸項上去,在鏡子前照看著,十分的滿意。 「杜小姐戴什麼首飾都好看,或者應該說,戴不戴首飾也好看。」 「你過譽了。首飾是一式兩份嗎?」 「對,對。」 杜晚晴打開了手袋,拿出支票,寫好了,交給職員。 一邊寫支票時,一邊聽到旁坐的兩位太太,在高聲唱雙簧,其中一位說道:「我說呀,你們康福的手工和設計越來越差了,若不是憑你們那老字號,外子又是跟你們周老闆相熟,我也不要再跑上來看貨色了。」 職員恭謹地答:「多謝李太、陳太賞這個面。」 「你看,刻意收起來介紹給我買的這個胸針,那紅寶石的顏色是太浮了,怎麼能叫我買得下手?」 另一個聲音說:「算了吧,價錢挺便宜的。快快成交,我們有牌局要趕呢!」 「銀碼大小是一個問題,是否物有所值,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們標價六十八萬,讓我這中間人出主意,二五折成交吧!」 職員笑著致歉:「請李太和陳太原諒,計給你們的價錢,已經是最盡的折扣了,不能再減了。」 「那就不要買好了,有錢怕沒法買得到好貨平貨。」 擾攘一番,還是揚長而去。 服侍兩位太太的那位女職員籲長長的一口氣,埋怨道:「這大概是第十九次了!每次要我們把貨品給她留下,結果呢,跑進來瞎七搭八地亂彈一頓,永遠做不成生意。」 另外一位職員答:「不是個個有錢人都疏爽一如杜小姐的。」 杜晚晴微笑,拿起了禮物,謝過了職員就起身走了。 雖是善意的小是非,她還是不願意插口。在江湖上行走,是一定要小心翼翼的。 走出康福珠寶店後,那班職員更肆無忌憚的批評:「當豪門貴婦當成那副小家寒酸相就別當好了,那姓李的一位,還是本城海味大王的正室呢!」 「有幾多個像杜小姐那麼雍容大方,出手闊綽的?我未曾聽過她講價,永遠只是一句話:「你請算相宜一點,一口講成交好不好?『我們頭一回也怕她只是說說而已,仍把價錢抬高一點,誰知她言出必行,照付如儀,弄得我們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這以後的幾次光顧,我們給她的折扣是最特惠了。「 「杜小姐家裡頭是做哪一門生意的?」 「聽說是……還是不說的好。」 「什麼?說嘛,話到唇邊又吞回去的人是王八蛋。」 「江湖傳聞,做的是盤古初開即有的女性無本生意。」 「嗯!」 「她的道行不淺呢,完全看不出絲毫跡象來!」 「聽說還是大學畢業的。」 「算不算糟踏自己?」 「坐在我們經理房內的人都有兩張高等教育文憑,月入二萬元而已。」 「這個講法有鼓吹婦女走旁門左道,毋須潔身自愛之嫌,要不得。」 「對,對,再辛苦,還是來清去白的好。我是寧願捱窮,女兒長大了,決不肯讓她作此勾當,再出人頭地,也是失禮!」 以上的這些對白,杜晚晴沒有聽到。 不過,就算她聽到,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要在行業裡頭幹得出色,必須對自己的表現有絕對信心,一下子思疑起自己的行為來,就會整個人崩潰。 中區的下午還是鬧哄哄的。在皇后大道中與德輔道中之間的橫巷,往往擺了好些臨時攤檔,賣些運動衫褲、襪、絲巾之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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