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月是故鄉明 | 上頁 下頁 | |
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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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換了程式控制,有關英子、豐子的詳情,就像通過電話線的電流似的,源源不斷的湧來呢!事實絕非如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程式控制電話安好了,不要說通往日本的電話不敢叫,國內、市內的電話也不敢輕易撥呢!豐秀蘭在晚報上看到有用戶反應的電話局亂收費用的來信,對於電話費總是有點兒提心吊膽的,平日往百貨商店打電話,她都不敢在家裡打,而是不辭勞苦地跑下四樓,借用傳達室的電話。 英熊不能理解。 豐秀蘭卻不以為然地說:「……萬一錢算多了,再找電話局多麻煩。再說用傳達室的電話,學院裡的人就不知道咱們換了程式控制了,省得跑來借!」 純系掩耳盜鈴。英家要換程式控制電話,豐秀蘭早敲著鑼喊出去了。 五 冒名頂替 豐子從來沒有去過銀座,但憑手中的東京市交通圖,找到它並不困難。走出地鐵車站,行走在高聳的、林立的現代化的建築群之間,讓她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極其複雜的感覺。她雖沒有到過這地方,但眼前的五光十色的櫥窗,在陽光下熠熠閃光的樓房、川流不息的人群、絡繹不絕的車輛……這是世界上任何一條繁華市街所共有的。她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她有過親身在繁華市街步行的感受。在電視裡、銀屏上多次看見過類似的鏡頭,但豐子又覺著十分陌生、孤單,儘管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們,從外貌、膚色、衣著看來沒有什麼兩樣,但他們講的是另一種語言,過著不同的生活,有著迥然不同的心態……豐子與他們,絕非像趕路縮短距離那樣容易溝通,想彼此瞭解也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她不僅覺著陌生、也覺著孤單,……特別是昨晚英子打來的電話。使她覺得在這兒唯一可信賴的親人也失去了,從踏上成田機場的那一瞬間,她似乎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是的,如果不是清早英子又打來了告饒的電話,約豐子今天下午來銀座相會,豐子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聽從她的擺佈,衝破那六疊半的束縛,她要走自己的路!英子在電話裡甚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豐子心軟了,她繃不住了……在電話裡答應英子下午來銀座。豐子並不著急,離約定的三點鐘,還有一段時間,而且一到銀座,豐子就找到了英子說的在鐵獅子前邊相會的地點,然後就走開了,有意地想在街上走一走,將自己紛亂的頭腦理出一點兒頭緒來。 豐子覺著與英子的會面是非常必要的。她不管對方是怎樣想的,她迫切地想這樣做。她們確實應該坐下來認認真真、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她們彼此太不瞭解了,特別是豐子對於英子…… 當豐子又折回到十字路口的鐵獅子面前時,老遠看見打扮得俏麗時髦的英子,一套淺灰色的西服套裙,白色高跟皮鞋。頭髮是精心做過的。這次她沒有戴墨鏡,但她經過了認真的修飾,畫了眼影兒、描了眉、塗了口紅。豐子平時將英子當做自己的鏡子,看到了英子也就看到了自己,如今鏡中的自己竟成了一位陌生人,她走著、走著站住了,心裡感到十分奇怪。在日本,時間就是日元,英子不只一次地訴苦,沒有時間,忙得不可開交,僅僅這樣一次會面,她值得花上這麼多時間去如此精心地打扮自己?! 英子十分熱情,快步地走過來,緊緊地抱著豐子的肩頭,親昵極了。 一切猜忌、怨恨、誤解,霎時間在這對雙胞胎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們手拉手地,邊說邊走在銀座繁華的市街上,就如同兒時手拉手走在西單大街上一樣。英子繪聲繪色地向她描述關於秋葉原的廉價電器、淺草的便宜商品、日本婦女的打扮、昂貴的東京消費…… 豐子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不知道英子要和她會面的目的。不過,當姐姐的陪著妹妹逛逛東京的鬧市區,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豐子覺著剛才走在街上的那種陌生、孤獨感正在消失。 英子是擁抱著豐子的雙肩走進電梯的,自然英子是嚮導,她按亮了十三層的按鈕。當電梯的門自動地、徐徐地打開時,豐子發現她們來到了一個高檔的吃茶店,那是從巨大玻璃櫥窗裡的霜淇淋廣告看出來的。 大廳裡清潔,甚至可以說是豪華,臨窗的都是隔開的雅座,每張精巧的圓桌上,都鋪著潔白的繡花臺布,桌上放著閃閃發光的銀色的食具盤,兩把非常舒適的,可以旋轉的轉椅,看來主要面向寬敞的玻璃窗,確切地說是臨街的玻璃牆,整個鬧市區都可以收容在眼下。廳內的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清馨和甜甜的奶油的味道,還有那令人神往、愉快的輕音樂,但不會使你覺著喧嘩。 豐子一直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坐進轉椅中的,她雖然沒有吃過日本的霜淇淋,但卻可以推算出那昂貴的價格,她替英子擔心,英子能負擔得了嗎? 英子態度坦然自若,面帶微笑,不停地向大廳裡的招待員點頭,他們自然是口中念念有詞,同樣笑容可掬。豐子猜不透,英子是這裡的常客抑或他們都是進行常規的日本客套。 當她們剛剛坐定,一位男招待員彬彬有禮地走過來,還拿來一份天藍色硬皮的夾子。英子熟練地打開來,漫不經心地流覽了一下,合上了夾子,輕聲地向招待員說了兩句話,招待員躬身走開了。 頓時豐子覺著眼前的英子,又成了電話中煞神般的女人,雖然她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但她們之間卻有著無法溝通的溝壑。看來英子對於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十分欣賞的。她嘴裡不停地講著什麼,豐子沒有聽清,像是念咒語,她越來越糊塗…… 不一會兒,侍者用雙手端著一隻黑色的圓漆盤,悄然無聲地走過來。擺放在豐子面前的是一大杯放冰塊的桔子汁,杯裡還放著兩顆大櫻桃;另有一杯巧克力、奶油相間的霜淇淋,上面放著一顆乒乓球大小的草莓,英子面前自然也是同樣的一份。 「我剛才講過了,當前在日本霜淇淋是風靡一時的食品,種類多極啦!這個店風味純正、高雅而且地點好!」英子儼然以霜淇淋的行家裡手而自得。 豐子默默不語地聽著,說句公道話,霜淇淋質地細膩富有奶油味,酸甜鬆軟可口,可豐子心裡卻不是滋味,一杯霜淇淋近千把円,她想起了在泉城飯店打工的情景,這一杯霜淇淋將是她辛勤勞動幾個小時後的所得,真太不堪設想了。 「平時難得抽出時間來陪你走一走、看一看,來東京已經有一個月了。昨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滿以為你去日語學校回來了,可打了幾次都沒有打通,這樣我才發了火兒!」英子邊呷著桔汁,邊說著,眼睛卻遊移地向四周搜尋著,她總是一種心不在焉的神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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