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太陽鳥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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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常教天舒一些俚語,講一些她的故事。在國內時,常聽說美國人不說「私事、收人和年齡」,可天舒發現許多時候,沒有問,她們就自己說出來。天舒對她們有過幾個男朋友、發展到什麼地步都知道,因為她們沒事就說這些。 三個室友相處還算不錯,彼此包容。Meg和Laketa週末常在宿舍開PARTY,天舒就自己躲到實驗室去。天舒平日常在家裡開灶,兩個室友也表現得相當寬容。 照理,公共場所像客廳、衛生間、廚房每人各占三分之一。可就這個廚房,天舒已經占了百分之六七十。美國學生一般多在外面吃,不怎麼做菜,做也是簡單地熱一下半成品。他們才懶得去買、洗、切、煮,一個經濟實惠的蔬菜罐頭就解決了。冰箱裡,室友們只放些霜淇淋、乳酪什麼的;天舒放了肉啊、青菜啊、水果啊,占了一大半空間,就像居家過日子一樣。 有一次,Meg從超市回來,告訴天舒,她今天遇見了~個中國人。天舒忙問,你怎麼確定是中國人?因為她告訴過天舒,她分不出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在她看來都一個樣子。Meg解釋說:「一開始我是不能確定,可在排隊付帳時,我看見他買的食品跟你買的完全一樣。」天舒說,其實亞洲人買的食品都大同小異,只是「做」法上不同而已。Meg難過了:「我還以為終於找到如何區分東方人的線索了。」仿佛天舒做什麼都成了中國人的注釋,如果天舒喜歡躺著看書,她就以為中國人都喜歡躺著看書。她們對中國的長城、熊貓感興趣,而政治,對於這些自在輕鬆的美國大學生顯得沉重了。 天舒廚房使用率最高,做飯又煎又炒又炸。美國人用的抽油煙機吸力很不足,搞得烏煙瘴氣。難怪一些美國人不願意把房子租給中國人。室友們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天舒後來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於是改成每星期二下午趁室友們都不在時大煮一番,放進冰箱,要吃時取一些,熱熱就是一餐,這樣反而省下了不少時間。 天舒曾經也學室友們,兩片烤麵包抹些果醬,兩片菜葉加一點調味汁。她一邊吃一邊想:這些東西如何能堅持吃上一輩子?不靠毅力恐怕做不到。更可惜的是她們損失了多少美食享受。她沒吃幾回,肚子就鬧意見了。再看看室友們吃得津津有味,且個個牛高馬大,越發不解了。 兩個室友都是好相處的人,大家會聊許多事情。聊到最新上映的影片,天舒能談;聊到十年前的影片,天舒就聊不出什麼;聊到二十年前的影片,更無話可說。天舒還是很感謝她們對她破英語的寬容,Laketa和Meg兩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天舒說什麼,她們都明白。只是天舒與她們的交往總是隔靴搔癢,始終無法和她們「BUDDY,BUDDY(把兄把弟)」。 像室友們熱衷的派對什麼的,天舒從不覺得自己真正介入過。宿舍樓這一陣子流行「槍戰」——每個宿舍成員都得到一把水槍和一個信封,寫了你的射擊物件和將射擊你的對象。在那整整一個月裡,宿舍樓沸沸揚揚,每個人出門都擔心被射擊,又千方百計地打對方的主意。月底的獲勝者——打死敵人又不被打死的人,就能獲獎。 天舒是全樓第一個被打死的人。那天她剛出門上學,被二樓的墨西哥學生當場就地解決了。而天舒的敵人卻久久不見天舒前來挑戰,後來實在等得著急了,自己跑來說,你到底打不打我?再等下去,我會發瘋的。其實天舒根本不感興趣,只覺得簡直像一群小孩子在玩過家家。月底,天舒也得了獎——最笨敵人獎。 §3 實驗室裡的中國人 天舒沒有車子,通常坐學校的SHUTTLE BUS(校內巴士)從宿舍到學校。BUS司機很有意思,每個人上車他都熱情地打招呼,天舒從他那裡得到足以維持一天的好心情。 後來天舒迷上了單車,就騎車上學。單車是她花二十元錢從法國學生那裡買來的。買來後,又花五元錢從TARGET買了個車胎換上。天舒在廣州時也是騎車上學的,只不過那時候單車是交通工具;在美國,單車更像運動器材。常常有一些頭戴帽盔身著單車裝的騎車人經過,那一定是去鍛煉身體。 每天早晨,她騎車經過相同的路徑。北加州白天晴空萬里,夜間濕氣稍重,清晨草坪上滿是露水。她從草坪的邊緣行駛而過,腿腳總是濕漉漉的,她卻感覺清新美妙。 最漂亮的大樓總是屬於最富有的院系,像商學院的大樓在哪所學校似乎都是最氣派的。醫學院的大樓也是體面的,氣霸一方地屹立著。 醫學院大樓前面是一片草坪,綠得很純粹。四周有一些木制的椅子。這種原木製品在雨後、在陽光下,常常散發出淡淡的木頭清香,很特別。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總是吸引來許多松鼠和叫不出名字的鳥兒。松鼠不怕人,在人前跳來跳去,找到了果實,也在人前坦然地進餐。天舒常常好奇地看著它們。同實驗室小馬說,你看久了,也挺煩它們。松鼠跟老鼠沒有什麼兩樣,有一次我去倒垃圾,一隻松鼠從上面跳下來,嚇了我一跳,就想起國內倒垃圾常碰見的老鼠,一點也不覺得它們可愛,它們不就是尾巴大點嗎? 天舒剛到時,鳥兒看她走近,就飛了。天舒很委屈地問唐敏,我又沒有怎麼樣,只是覺得它們很可愛。唐敏說:「哦,可能從中國移民來的鳥兒告訴它們你是中國人,所以就嚇跑了。」時間長了,鳥兒也不怕她了,天舒被它們的善待感動了。 天舒站在草坪外,望著這座氣派的醫學院,她大概將在這裡度過她生命中最寶貴的五年歲月。想想,自己不能像別的年輕女孩一樣穿漂亮衣服、享受青春,不敢說一點遺憾沒有。可是,她也清楚,她就是沖著這個來美國的,她就是沖著那頂方方的博士帽來的。她承認自己和父母還是挺看重這個的。五年後,當她戴著那頂方方的博士帽從這裡走出來的時候,她會是什麼樣?世界又會是什麼樣?她能讓世界刮目相看嗎? 想到這兒,「年輕的她笑了。 天舒是實驗室裡最新的,也是最年輕的。同實驗室的中國學生小馬、唐敏和訪問學者鄺老師看著天舒,都只覺得她精神可嘉。幾年美國真實的生活,他們已經不再做夢。 三十歲的唐敏高且瘦,五官雖不出眾,卻又挑不出毛病,平常得很是寂寞。她丈夫董浩還在國內,拒簽了三次。 大家都認為唐敏心情總是不好,是因為夫沒有在一丈之內,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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