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天涯不歸路 | 上頁 下頁 | |
三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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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告訴你,我是典型的愛情至上者,為了情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但我和鄭雯沒有這種感受,他是和我好的第一個女人,然後我們就糊裡糊塗地結婚,生孩子,出國,現在,她又糊裡糊塗地回國。說是為了孩子,可正是為了孩子的未來我們才受煎熬呀。中國人為什麼都活得這麼累呢?出國必須要攢錢買自己的房子,有份體面的工作,開名牌汽車,供孩子上名牌大學,為了這一切,誰都打兩份工,一天干十幾個小時,拼命攢錢還房子貸款,20年後,自己的理想和愛好全捨棄了,除了兩鬢斑白,大半輩子就這麼過去。在異國他鄉,無法融合洋人的主流社會,身旁就那麼幾個中國朋友,一買東西總去唐人街,吃的還是臭豆腐涮羊肉,孩子到時候也會和自己產生代溝,我已經觀察了太多太多華人家庭,也看到了混出來的留學生的所謂好日子,我感到非常的乏味,非常的可怕。」寒煙說。 「出國前,有人告我,最難的是觀念的改變。我當時不懂什麼叫觀念,現在才體會到這觀念其實就是血液裡流淌的東西,就是黑頭發、黃皮膚,就是3000年的中國文化在我們骨子裡的積澱,我們的思維方式,待人接物,習慣和心理定式都和我們現在棲身的這個社會太隔膜,太錯位了,我們無法把自己改變成洋人,我們背著幾千年文化的重負在這片青山綠水,上帝眷顧的富裕國度裡謀生,如果我們象洋人那樣行事,我們現在也可以活的很舒服,但我們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我們明明知道這些,但我們卻無法改變自己,這就是中國人在西方活得這麼累的原因吧。」 「太對了。我們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我們卻活得糊裡糊塗,我們的日子不比國內的差,但我們的精神卻極度痛苦惆悵,我們只有把自己閹割成牲口後,才能擺脫心靈上的苦痛,但我們會選擇墮落嗎?如果我們連靈魂都死了,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千萬別再說這類話題了,唯一擺脫痛苦的就是自我麻木。我沒發現加拿大人或美國人談論理想和愛好,他們只是工作、謀生。這裡的移民中都在默默勤勞地打工,留學生中都沒人敢當精神貴族了。還是你那句話對,用手術刀把自己切割成橫路競二吧,學會5分鐘的笑比什麼都重要。」 「好吧,不說了,但願我們自我麻木手術成功,變成一對橫路競二。」寒煙苦笑地說。 一個週末,幾個朋友聚在寒煙的公寓聊天。嫣然也來了,打扮得花枝招展,還帶了一個穿黑西裝的40出頭的洋人。小任問她:「你那黑老公怎沒來?」 「我能申請綠卡了還用他幹什麼,甩了。」 「嗨,虧又虧呀。這便宜怎麼沒讓我占上,陪了夫人又折兵吧?這位是你新綁上的,看上去好象有點陽痿。」小任逗貧。 「滾一邊去你!」嫣然瞪他一眼,向大家介紹:「這是我男朋友,John,家裡有幢巨大的洋房,我在他那用牛奶洗澡。」 約翰有禮貌地和大家握手,用怪裡怪氣的中文不斷說:「你嚎,你嚎。」 小任握手時占他便宜說: 「你是傻帽」 。不曾想,那人懂中文,笑著回答:「你沒有狸貓(禮貌)。」 「唷,哥們會中文,騷瑞騷瑞,」小任吐吐舌頭,作怪臉。嫣然笑答:「我們約翰還會背唐詩呢,人家在臺灣學過兩年國語。Darling,給他們上李白。」 「臥數不嚎(我說不好),請打架鴛鴦(請大家原諒)。」他站起來,抖擻精神:「床淺蒙浴缸(床前明月光),泥濕地下爽,(疑是地下霜)胎頭玩蜜月,地頭絲瓜香。」 大家捧腹大笑,連聲稱讚「沒治了,沒治了。」 「奸笑,奸笑,」約翰一抱拳,不好意思地說。 「可以吧,絕對標準!小任,瞧你哈拉子都笑出來了,有什麼好笑的?有能耐,你們誰給我用英文背首莎士比亞的詩看看。」嫣然親吻了約翰一口,以資鼓勵。 小任熱情地對約翰說,我教你個饒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約翰人很老實,認真學:「吃不到不到不到鼻,不吃不到不到不到鼻。」他越說越快, 大家越笑聲越大, 連嫣然都直捧肚子。 約翰突然停住:「What's meaning for'不到不到鼻?'」 「就是用鼻子吃不到這個,」小任拿起個葡萄,放到鼻子下。約翰恍然大悟狀,「噢,我的鼻子大,但也不能吃」。說完大笑起來。 「行了,別拿我大令尋開心了。寒煙腦子還有事嗎?」嫣然問。 「多虧享靜照顧,現在頭不疼了,」寒煙說。 「嘿,我說寒煙,你趕快和女強人的老婆吹了算了。你看我們享靜多溫柔,我就不想讓她跟那疙瘩包。享靜,我看你兩都有點意思,我和二牛給你們作證婚人得了,」嫣然一本正經地說。 「去你的。享靜是我小妹,我們兩兄妹關係,再瞎說,我不給你吃蘋果,」寒煙假裝生氣。享靜臉羞得通紅。 「別Shy, 怕啥的,反正你老婆不願意來,你不願意回去,你要是放棄,我可沖上去嗆行了,」小任把蘋果用手一抹,哢喳一大口。 「去你的!」享靜嗔怪道。眾人哈哈大笑。 拿到綠卡這麼多時日,這幾個人還是幹原來的工。小任還是給人貼瓷磚,二牛照樣做假牙,孟勳依然練盤子。說起來,全都唉聲歎氣。 「你們破加拿大真差勁,連個像樣的工都找不到。約翰,你給我們指條路,我們混好了,讓嫣然嫁你。」小任說。 「你們太擠(急)了,要有奶(耐)心。我的爸爸從奧地利來,20年後,我們才被社會懲忍(承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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