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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斯迪文回到曼哈頓,已經是後半夜四點多了。他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見郝仁已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了,就脫下外套,換上睡衣,打開床頭燈,躺在床上抽起了煙。

  他琢磨不透,為什麼林姐今天發這麼大的脾氣。他知道嫂子對他有錢就賭的惡習,和不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非常生氣。三十好幾的人了,也不成個家。也難怪她總埋怨,就是自己也常常感到虛度年華,過於荒唐。

  他慢慢地拿起了電話,輕輕地按了幾個數位,然後悄悄地對著話筒:「你又給我打電話啦?」「該死的東西,這麼晚才回來。」聽筒裡冒出了繼紅清晰的聲音。

  「她把我叫去了。」

  「又挨駡了吧,活該。」

  「是你捅的對不對。」

  「少廢話。這麼晚了閒話少說。後天是我的生日,你打算怎麼辦吧?」繼紅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當然,我會盡我的心。」

  「盡什麼心呢?我問你忘沒忘?」

  「我?……怎麼會忘呢。我明天就去給你訂一個大蛋糕。」

  「真的?」繼紅的聲音突然一揚。

  「噢,對了,不行。我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你看看,我早就知道……」

  「不,繼紅,這是林姐剛剛交待下來的。她讓我飛趟曼谷,去接一個人。」

  「這麼急。接誰呀?」

  「一個叫丁國慶的人。繼紅,嫂子叮囑,此事不能外傳。」

  「……」繼紅沒有答話。

  「你又生氣啦?」

  「沒有。你放心地去吧。不過你走了以後,你身邊的那個傢伙誰照顧?」

  「就瞧你的了。」

  「我?……行。我就好好照顧他一次。他睡了嗎?」

  「睡了,跟死豬似的。」

  郝仁根本沒有睡,他聽得一清二楚。

  【9】

  性格溫順的瀾滄江,經過西雙版納自治州的州府景洪,緩緩向東南方流去。它穿過盛產海洛因的金三角,途經泰國北部的會曬,忽又躥進老撾的大半個上遼,經萬象向南延伸,形成了泰老自然邊界。在這一帶,它的名字改稱湄公河,直到穿金邊過西貢,匯入了南中國海。

  景洪是個美麗的城市,在歷史上享有盛名,是北部小乘佛教的發源地。至今市內有保存完好的塔寺和風格獨特的南國廟宇。

  高高的大油棕和能遮住天的貝經葉,為人們擋著那亞熱帶的烈日。圍在這個小平壩四周的熱帶雨林,又給這裡的人們帶來年年的風調雨順。

  水牛在稻田裡,慢慢地拖著犁耙耕地。河邊放著古老的水車。遠山近水裝點著漂亮的傣樓,傣樓上炊煙繚繞。小夥兒坐在樓下,品嘗著新釀的木瓜酒。傣家姑娘扭動著腰肢,唱著和諧的傣族山歌。身穿紅、黃兩色袈裟的小和尚,在村寨邊上玩耍。少女穿著美麗多彩的筒裙,像一群五彩朵雲,悠悠地在馬路上飄蕩。

  可是這幾年,現代化的熱風刮到了西雙版納,空氣裡浸入了許多汽油味,和摩托車、汽車的噪音。這噪音像是要把那傳統的竹樓震塌。在這個近乎于原始的清潔天地,人們忽然間都變得有些驚慌。小夥子們整腎陸在真假虛實的自由市場,一些傣家女也模仿起內地來的新潮人,操起了人類最古老的那個行業。

  想像力最豐富的人,恐怕也不會這麼聯想,紐約、景洪是人口買賣的一體。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地點怎麼會相連?這黑色的通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二肥和阿六被分到了一個屋,右邊是丁國慶和曾明,左邊是水仙和彩鳳。為分房間,阮衛國和小鬍子吵了一架,他堅決要和水仙住一塊,不願意和黃渡口的人睡在一起。

  「你他媽的瘋了,現在還是在國內,沒結婚證就是不行,萬一半夜查房,怎麼辦?你再忍兩天,到了境外,你愛怎麼幹就怎麼幹。」小鬍子生怕這最後的一站出了事,損失了自己這一個人頭一千塊的馬仔費。

  可到了半夜,阮衛國還是沒聽小鬍子的話,偷偷摸摸溜進了水仙和彩鳳的房間裡。

  「那我……」彩鳳被他倆吵醒了。

  「我已同那邊的人都換好了,我睡的那個屋現在換成了黃渡口的女的,放心吧,沒問題。」

  二肥和阿六也沒睡著,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在閒扯皮。

  「二肥,你幹麼老翻來覆去的?」阿六在黑暗裡淫淫地笑著。

  「睡不著。」

  「是那玩藝兒在鬧吧?」

  「奶奶的。」二肥不知是罵他,還是罵自己。

  「別急,等到了美國就好嘍。那地方沒人管你。哪兒像咱們這裡,個個都是他媽的性壓抑。別說你啦,這陣子也把我憋壞了。」

  「六叔,那男的女的到底是咋回事?」二肥的聲音透著誠懇。

  「你傻小子真地沒嘗過?嗯……不過,你這話我也信,去年你小子鬧出來的事,我……」阿六忍不住地笑起來。

  「啥事?」

  「別裝糊塗。啥事?你跟老母豬的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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