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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二肥子站在車的右邊,磨磨噌噌地解開了褲子,手伸進褲檔裡,眨了兩下小眼睛,又停住了。他不斷地把頭往左扭,他想看看女人撒尿該是什麼樣。他蹲下來,佯裝給自己系鞋帶兒,頭朝下,他看到了幾個白屁股。正在這時,不知是誰使勁端了他一下,傻二肥「哎呀」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提著褲子,迷迷怔怔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見啥啦?看見水仙的啦?我操你祖宗!」阮衛國罵了他一句就上了車。

  「他媽的,他媽的。」二肥罵的不是阮衛國,他恨死了自己這個撒尿的傢伙,無論怎麼用勁也按不倒它,可這泡尿還憋在肚子裡頭呢。

  「上車!上車!趕路了。快點!」小鬍子喊起來。

  司機坐上了駕駛位,發動起卡車。小鬍子一點數,嘿?怎麼少了一個。他往車右邊望瞭望,「奇怪。誰呀?誰沒上來?王八蛋,我說了半天算白說了。」小鬍子氣得又罵開了街。

  正說著,只見阿六右手提著褲腰,左手拉著樹幹,從坡下往上爬。等他上了車,小鬍子訓斥道:「撒個尿也至於跑到坡下去?你那玩藝兒就那麼值錢?看看山澗下邊,你知道有多深嘛,不要命了。快坐好,開車!」

  阿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那玩藝兒倒是不值幾文,可這褲腰上纏的卻是萬貫家私啊!你他媽的懂什麼。

  卡車穿過晉寧,中午到了玉溪。

  「吃中飯不許個人隨便亂跑,全部集體行動。下車。」小鬍子站在車門口,一個一個地囑咐著。

  玉溪是全國,乃至世界的產煙盛地。這一行人吃完了中飯,吵吵著要去買幾包名叫紅塔山的香煙。阿六還提醒大夥,這裡賣的都是批發價,便宜,合算。

  阮衛國搖下車窗大聲喊:「水仙,別上當,我以前也買過幾盒.淨是假的。」

  水仙不顧阮衛國的勸阻,拉著阿六走向路旁的小攤販。

  「知道了,這裡的假不了。」水仙沒有回頭地答著話。

  「誰說的?如今這年頭連處女都是假的。全蒙我這種大頭。」阮衛國說完,噗哧噗哧地笑出了聲。

  氣得水仙頂了他一句:「去你媽的,你有多少錢想玩真的?」說完,對著阿六小聲嘀咕:「不蒙他蒙誰?沒多少錢還總惦記著玩鮮的。做他的黃粱美夢去吧。」

  「是啊,是啊,做人不能太貪。」阿六笑著附和著水仙。

  離開了玉溪接著往南行。下麵一站是過墨江。

  【8】

  曼哈頓南側的中國城,是個名副其實的吃城。街道兩邊的餐館一家挨著一家,酒樓、飯店連成了片。大到滿漢全席,小到豆汁、鍋巴菜,幾乎能叫出名的中國菜肴,在這裡你都能找得到。

  中國城裡的街道,人總是那麼擁擠。最頭痛的是永遠找不到停車位,路旁的垃圾堆成了小山。地上的中國城繁榮又熱鬧,中國城的地下又是另一番風貌。地底下不只是發豆芽菜的蓄水池、剃豬扒骨的大條案,和那烏煙瘴氣的蒸屜籠、臭氣熏天的下水道。地底下的另一面,沒去過的人一定不知道。那兒有高檔裝潢的女人窩。最具特點的就是那一擲萬金、翻牌就點票的大賭局。

  這些個地下賭場,與建造得像宮殿一般的大西洋賭城——拉斯維加斯沒法媲美。可論聚賭的數額和賭客的豪爽,大西洋賭城便大為遜色了。那裡玩的是美國洋玩藝兒,什麼二十一點,老虎機……這裡統統是點現鈔,使用的賭具全是國粹——推牌九、萬家樂,魚蝦角……當然,麻將也是少不了的。

  能站在檯子前玩上幾把的,大都有點兒背景。三義幫裡的鴨血湯和兩面焦,都是在這裡出道的。斯迪文當然也是這裡的常客,他好賭成癮。絕不能怪鴨血湯和兩面焦這兩位,早在林姐建立三義幫之前,他已是兩天不摸手就發癢的人了。

  今天他帶著郝仁來到這裡,想試試最近的手氣。整整一個禮拜,陪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公子,差點沒把他憋死。郝仁比他大半輪,可總是一個勁兒大哥大哥地稱呼他,使他心裡非常別拗。再就是,林姐讓他給郝仁的那些錢,早在多少天前就該花光了。可無論幹什麼,他回回都搶著付錢。斯迪文對他耐心地講,不能用你的錢,這是林姐的意思。可他卻撐著面子,滿不在乎地說,都一樣,都一樣,咱哥們兒誰跟誰。幾天下來,他煩死了。照這麼下去,按林姐的話,形影不離,可怎麼得了。但又不能違抗嫂子的旨意。

  他本不應該帶郝仁來賭場,這是林姐在電話裡三番五次的叮囑。可他實在忍不住了,癮頭已拱到了指頭尖兒。

  斯迪文站在賭台前,沒玩幾把,就象中了魔似的,大把大把地下賭注,他早已忘掉了身後的郝仁。斯迪文大喊一聲「開——」拇指和食指撚著兩張黑色的骨牌,向莊家桌面上的明牌瞄了一眼,然後把視線慢慢移到自己手裡的牌上。兩張骨牌還沒全部撚開,斯迪文忍不住大聲叫道:「滿貫!拿錢來!」說著雙手把莊家桌面上的幾捆美鈔拉了過來。他高興地拿起一捆,回頭扔給郝仁。郝仁早被這巨額的賭博嚇得目瞪口呆。他接過了斯迪文扔給他的那捆錢,心裡直跳。我的媽呀,全是100一張的,這得多少錢呀。他心裡雖這麼想,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不露聲色,嘴上還推讓:「不用,不用,你拿回去。賭博這玩藝兒,說不定還得輸呢。」

  說得斯迪文真想揍他一巴掌,心裡罵道,什麼東西,烏鴉嘴,懂不懂這行當裡的規矩,找死呀。可他忍住了,繼續下他的賭注。

  沒一會兒,真讓郝仁說著了,斯迪文的手氣,一陣不如一陣,兩個口袋的錢全光了。

  正在這時,兩面焦與鴨血湯進來了。他倆朝著斯迪文點了個頭,就站在了賭台前。他們見斯迪文走,就問:「怎麼,不玩啦?」

  「手氣不好。」斯迪文氣囔囔地說。

  兩面焦和鴨血湯笑了笑說:「大哥先別走,我們幫你撈回來。」

  斯迪文沒理會,推門就走。郝仁尾隨著氣鼓鼓的斯迪文也走出了賭場。他緊走了幾步追上了斯迪文,趴在他耳邊出主意:「大哥,賭這東西沒個譜,說不定還能贏呢。你為什麼不跟那哥倆借點兒錢?」

  斯迪文拍了一下郝仁的肩膀,半譏笑半嘲諷地說:「上車吧,你懂什麼。回家。」說著,為郝仁打開了車門。

  郝仁上車後,心裡一陣不好受。怎麼就這麼幾天,我這堂堂郝家大少爺就成了什麼也不懂的大廢物啦?這兒的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不行。這樣可不行。

  斯迪文邊駕著汽車邊看他,似乎瞧出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就說:「這是幫裡的規矩,賭場上不許借錢。」

  「噢。」郝仁覺出,想在這裡混下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剛來,得慢慢學。就拿你剛才碰見的兩兄弟來說吧,」斯迪文手氣不好輸了錢,心裡不舒服,每次他都是這樣,說說別的,能恢復一下心裡的不平。

  「這兩位兄弟怎麼啦?」郝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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