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燕妮 > 紐約意識 | 上頁 下頁
左右翻騰


  于當今世界各國八方聚餐的流水大席中,美國的嘴臉已被自己固定為一塊聲名在外的酒幌。

  美國人有時對他國事情的徑直干涉是很著名、執拗、有歷史而且討人嫌的。這種和美國國內社會中通行的做人準則相悻的行徑,近年來甚至愈發不明緣由地膨脹起來,覺得自己天庭油亮,印堂泛紅,是個大主子相。

  早年間的美國印象中在所有的戰爭大局中都會踹上一腳,跑前跑後,被旁觀的人歸納為「軍事干涉主義」。在這一「主義」的大纛之下,美國像吸足了嗎啡一樣既像一個事無巨細每必躬親的大家長,也像一個能被任何小人物呼來喚去的店小二。

  近年來,隨著國際中大型戰事的減少,美國夥同西方國家開始把自己的大家長情結系掛在世界經濟事件中。尤其是從去年底開始迄今,這種情結開始強烈膨脹,大有愈久彌堅的趨勢。這種新領域中的老作派又被明眼人概括為「新干涉主義」。在這個新「主義」之下,美國人撒潑打滾。僅拿亞洲國家為例這種範本就觸目皆是,比如因奴工產品及人權等問題與中國糾纏不清;因為勞工條件惡劣問題與馬來西亞、泰國糾纏不清;對印尼則因東蒂汶反抗運動者的人權和勞工工作條件問題而糾纏不清。 更有甚者,在3月底關貿總協(GATT)有關各會員國討論烏拉圭回合談判總結報告的會議上,美國代表又是滿臉使命感地堅持要將有關勞工工作條件的條文加入進工作計畫中去。美國代表並撒嬌般地威脅大會說,如果這項條文不被採納通過,美國將拒絕簽署有關檔。

  美國乃至歐洲的這一類主義一向有著良好的道德口實,但美國之類一直不能把這種干涉的實質明挑,這個實質不外是力圖挽救被國內失業現狀逼瘋了的經濟衰敗。其實所謂提高勞工待遇本身就是一個提高生產成本的問題,歐美一類國家在此方面一向競爭疲軟,這種條文的注入無疑是期望工作機會能儘快回流到歐美本土來。

  也就是說,這種歐美人嘴中對發展中國家工人的超級「體恤」,其實是要從這些被體恤者口中奪糧。天理昭昭。

  而且,美國人的強權嘴臉近月來竟乾脆出格,比如我在前面一篇文章中已提到的美國少年費依在新加坡因塗畫他人汽車而被判鞭苔的事情,竟也被美國拿來和新加坡說事,一時間大有你如果打了我的人的屁股我就可能與你斷絕貿易往來之勢。新國懾於美國的聲勢只好同意把費依的笞刑由六鞭減為四鞭。即便是這樣一個犯罪認罰的尋常事,美國政府也要做作。5月6日,在費依被打屁股案久拖之後終於得依法執行時,美國政府派出外交代表予以煞有介事的旁觀。行刑後,該代表不放過一絲細小地向外界翔實描繪,比如,打到第幾鞭時「血流到了費依的腿上」。費依家因為這個著名的苔刑延請了律師,律師而且煞有介事地叫真說「似乎有兩鞭打在了同一地方上」。美國住新加坡大使館的副領事約翰·寇爾還在費依受刑後進入監獄醫院檢視費依名冠遐邇的傷處,他然後痛心地公佈說,傷處「皮開肉綻」。情形上倒好像費依不是因自己犯罪而受刑,而是為國忍辱。

  感覺中,美國之于國際眾國間一天不左右翻騰,一天就不能心緒平合。

  寫到這裡時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情。

  我母親于這個春天到美國來探望我,才進我的家門,她就被屋內鋪天蓋地、數十隻大小下一的絨毛動物刺激到了。她於是就說:你就把這些東西收進衣櫥裡去或是送人或是扔了罷。

  我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無論她的觀感如何,這幾十個絨毛玩具其實早已是我生活中扎扎實實的一部分了。

  後來母親就把這些「勞什子」偷偷用箱子裝好,一併放到涼臺上「束之」。

  後來我又把它們一併拿了回來,一一放回或是牆腳或是床頭我原來擺放他們的地方。

  後來母親自暴自棄地就說,這當然是你的家,我不再管這件事我以為于她於我,她的話極是。

  如果她因此就整天冷臉冷面就打越洋電話給我父親和外婆聯手對我進行矯枉鬧到婦孺皆知,甚或左右翻騰著要和我斷絕母女關係,不是不能,但那則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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