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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難為

社會治安不靖，兒童竟也淪為商品，無論中外，概不能倖免。 　　美國目前的大都市社會環境絕對險惡，在紐約的小學生中有人為了防止街頭流彈的突襲，竟甚至有不得已穿上防彈衣上、下學的事情。 　　美國的良民多年來也已被逼迫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美國的大都市在中午吃飯的時間裡，幾乎就是看不見小學生的。這一類年齡幼小的孩子們被「魔高一丈」的教育制度束縛在學校之內一概不准回家。孩子們在校內吃中午飯、做運動，由教師陪著度過每一個平常學習日的中午。這種周到的舉措既使家長卸下了午間對子女的擔憂，也使不安定的社會環境與小學生的中午無緣。 　　美國公立學校的學生是由政府包飯的，政府經由審查學生家庭的收入狀況，決定每一位學生的午餐費減免數字，這種減免一直落到完全免費。美國人在生活中每到形容做事情必要付出代價時，常常就用「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一類說法來概括，但看來這種說法是要加一項「公立學校除外」的背書的。 　　中國這兩年來社會環境也開始險惡起來，兒童被拐賣的事件頻有發生，在北京和一些朋友每談至此，最是心驚。記得我小的時候在北京常常就是脖子上一吊數根鑰匙，除了不准過馬路和騎自行車外，其他的項目就完全是可以四下裡恣肆的。但說是當今的中國父母已經早沒了這份讓子女「恣肆」的情懷了，往往除了子女上學，之外的每分每秒，家長都是拘謹得要心中存檔的。 　　為了解除家長的這類「不能釋懷」，北京的一些學校近年來也開始實行了設立午間「小飯桌」的做法，但不少學校的這項作法仍只停留在為孩子代管一頓飯的地步，而未能對學生的整個中午負責起來。在治安日壞的今天，這是一種相對危險的教育措施。 　　我的一位朋友有獨生女初長成，今年十歲，在離家兩站地的地方上小學三年級。自該女上學那天起，我的這位朋友和她的丈夫每天都尤如上足了發條，分工周密。每大早上由她丈夫送女兒入校，中午的時候輪到我的朋友從工作單位偷偷摸摸地擠車而返到學校接女兒回家吃飯，匆匆吃過飯後又把女兒護送回校。下午放學後，又輪到做丈夫的去學校門口迎候女兒。三年多，將近一千個完整的學校開課天，該伉儷別無選擇地如此周而復始地日復一日。為了這樣的一個又一個匆忙鬼祟的中午，我的朋友多少年來必須忍受因向上司找藉口撒謊請假而被上司識破；和客戶談話才談到一半就得匆忙告返而和客戶的第二次約會難於上青天等等苦難，每談到此，我的這位朋友聲音不免哽咽。但她強調說：「不是我的孩子比別人的特別金貴，而是放下社會治安不談，現在上街連大人都可能擠不上公共汽車，我的孩子這麼小，車上哪個人的胳膊肘一捅到孩子身上就都可能害我一輩子。」 　　中國國力薄弱，公立教育中不可能由政府出資為學生解決各種問題是難免的。但我想，當今的社會治安已是不允許人有其他指望了，在任何可行的方法之下改動一打上午第四節下課鈴學生即刻就被放羊的多年老規，也是時事所賦職責。這一職責其實可以由學生家庭以獨生子女尤其金貴為由、學校以自身天職不容推卸為由、乃至家長所任職單位以給予職工適當福利為由各方各出一些錢力，綜合解決。 　　在北京，聞聽我的另一位朋友說起，他們家所住的是他原單位的公房，幾年都沒有人來收取房租，情形類似的大家就都也不交著。有一天該朋友實在過意不去了遂自己前往原單位中的有關機構交錢，但這反倒把機構內的經辦人鬧得很是難為情，並竟說：「大家都不交，我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錢？」 　　也就是說，中國的機構中並非情淡得一眼見底，許多關節之上也還是有許多財力可掘，比如把這類「不好意思」所耽擱下來的錢一併用來在各種補貼之中真把職工子女就學因素也考量進去，向有實際困難者多發一星半點的「年幼子女就學費」，學校中再以不營利的純淨面目向有實際困難的家長少收一點費用把這部分學生的中午統包起來，這則該是社會的一項進步。 　　或者社會中還有其他我的智力所不能達的好法，有關諸公不妨統籌納諫，系統歸納，實打實地讓社會「進步」一下。 　　其實，這麼做實在已算不得是曲突徒薪，中國的治安環境著實已到了該讓幼小學童在校內過中午的地步了，硬撐著置若罔聞，早晚焦頭爛額。 　　也實在是在我們的無數家庭中，沒有什麼是比孩子更大的了。 　　有人說，中國人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是大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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