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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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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你困不困,都三點多了。」我說:「我沒關係,明天下午才上班,夠我睡呢。」我和她說些閒話,不知怎麼就說到誰和誰好了這些軼事上去了。她幾次用手去理頭髮,說:「亂七八糟。」我看她頭髮蓬鬆,神色略帶憔悴,另有一種嬌媚的情韻,身上漸漸積蓄起一種情緒,慢慢充溢了心間,突突地要向外奔湧。她顯然也意識到了,語調之間透出一種緊張,說話忽然快了起來象掩飾什麼,又象存心不讓自己有思考的機會。我想去推動這種氣氛,放出幾句風話來,又想逃脫,那幾句話在心裡轉悠著卻說不出口。我一邊說話,一邊緊張思索。猶豫著我站起來說:「怎麼有點悶熱。」退到椅子上坐了,心裡似乎這樣來說那些風話就安全一些。 當她又一次理頭髮說「亂七八糟」的時候,我衝口而出說:「頭髮這樣又另外有一種味道,更惹人一些。」說完了心直跳起來。她聽了似乎毫無反應,眼直直地望著我。我無法給那種眼神一個準確的說明。她又沒有目的似的一拍床沿,可我準確地領悟了那意思,遲疑著害羞似地笑了又坐了過去。坐下去又望著她笑一笑。她突然抬起身子,用一隻手撐著床,另一隻手就挽了我的脖子,向下倒去。我順勢倒了下去,臉貼了她的臉。這一天我等待了好久,也想像過了無數次,卻沒料到用這樣的方式實現,原來設想的那些過程全都沒有用。我的嘴唇在她臉上搜索著移動,睫毛,眼睛,鼻子,我停下來,準備著最後的衝擊,又象聚集了感情來充分體驗,兩人急促的呼吸匯在一起,那熱熱的氣息刺激著我。她似乎是迫不急待了,把嘴唇迎了過來,那溫潤的舌尖碰到了我的嘴唇,在我唇邊一掃,就吻在一起了。 在那一瞬間我心中掠過一絲不快,她的這種嫺熟提醒著什麼,但這種感覺馬上消失了,那種奮不顧身的饑渴佔據了我。沉默著我們吻了好久,她不時含糊地呻吟一聲,像是示意我不要太弄痛了她,又象傳達著疼痛中的快意。鬆開來吐一口氣,互相望一眼,她似羞似嗔地一笑,又吻在一起。我謄一隻手把隔在中間的毯子抽掉,更確切地感到了她胸脯的柔軟。想著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又想又不敢想又不能不想的這身軀,現在已經在擁抱之中,身子不禁大動幾下,像是釋放著某種能量。她兩隻手抱緊了我,朦朧地吐出:「你,你,你!」 我把身子劇烈地上下顫抖幾下,去體會那柔軟的彈性。右手從她的脖子後面挽過去,輕輕撥開她的襯衣,指尖就觸到她那圓潤的肩了。我的手指在她肩上微微滑動,去感覺那種細膩光潔,象喝醉了酒似的,腦袋中轟隆隆的一片。我們又接吻,同時我的指尖沿著肩向下摸索。她一隻手按在肩下麵,似乎想阻擋那只手的移動。我把手停在那裡猶豫著,又緩緩地一點一地向下摸索,發現那種阻擋只是一種姿態,並不非常堅強。終於,指尖觸到了那柔軟的邊緣,連那種彈性也明確地感覺到了。我的太陽穴一下一下清晰地跳動,好象有一股熱血要衝破血管噴射出來。 她的指甲掐進了我的胳膊,使我輕輕呻吟了一聲。這點疼痛帶來了一點憤怒,我那只手報復似的衝動著要向前竄去。這時深心忽然有一種聲音提醒著,再前進一步,這種冒險就有了實質性的意義。她已經說過自己是不能開玩笑的,以後的事情怎麼辦呢?留在這裡嗎?帶她回去嗎?到那一天說一句「頭腦發熱」就輕輕推卸掉嗎?男女之間是不是要走了這一步,然後再進一步,才算有了真正的結果呢?更多地停在精神上不行嗎?我的手在那邊緣停了好久,指尖最後一次用力按下去感受那種彈性,心一橫,艱難地退了回來。她詢問式地「嗯」一聲,望了我,對那手的移動方向顯然感到了意外和難以理解。我裝著不明白她的詢問,雙手更抱緊了她的身子,想讓她感受到一種彌補。她在我有點粗暴的擁抱中發出一兩聲低沉而快意的呻吟,一隻手在我胳膊上輕輕撫摸。 我想著,如果這是一個機會,那這個機會明天仍然在那裡,我要留一點時間徹底想一想這些舉動的意義,畢竟今晚這一幕是在前提還很模糊的情況下展開的。這樣想著我徹底放棄了那種進攻意識。她說:「你想什麼?」我說:「我想被我想了好久的這一天終於被我想到了。」她問:「那你曾想過哪一天我們會這樣?」我說:「這樣我都在心裡演習過無數遍了,還演習了一些什麼你就不必問了吧,都不怎麼光明正大見得人的。」她晃著身子撒嬌說:「沒想到你這麼壞!」我笑著說:「這麼一點壞也沒有那我就不配你來理我了。」她說:「那你還有壞沒掏出來。」我說:「都掏出來會把你嚇著了。只是在心裡的壞不算壞。」 她的手仍摸著我的胳膊,說:「你心裡還怎麼壞你告訴我,我不那樣看你。」我說:「我不敢說,你會罵我的。又不好意思說,反正你心裡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的了。」她說:「其實我也知道了,男人要壞就壞個透。」我說:「過了這幾天什麼時候讓我壞個透,你肯不肯?」她臉飛紅了,把頭紮在我懷裡說:「不肯!」又說:「你第一次在橋上用手碰我,我有受侮辱的感覺。」我說:「其它感覺你又不說了。」我又用力擁抱她,她發出快意的呻吟,當我鬆馳下來,她又微微抖動著肩碰我的身體,示意我再一次用力。就這樣我們說了好久的話,從一個題目跳到另一個題目,其間好多次停下來長吻。快天亮的時候,我說:「你睡吧,醫生要你好好休息,下樓的時候還交待我讓你休息幾天,不要做別的事。」她說:「我現在好了,一點事都沒有。」我摸摸她的額頭,用手指把她的眼皮合上,她順從地合上了。我雙手鬆開她,她本能地抬起點身子雙手往前一撈,我再一次用力擁抱了她,熄了燈,關上門出去。 躺在床上我毫無睡意。抱了她這麼久雙手形成一種狀態,怎麼放也不是。我又把雙手伸出去,象虛抱了什麼,還是沒有那種找到歸宿的感覺,就把毯子滾起來,按剛才的姿式抱了,雙手就找到了感覺。我想思索一下這件事情的意義,精力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剛才所有的細節又浮現出來,我乾脆抱著毯子坐到床沿開始重新溫習了一遍,仔細回味當時的感受。又在席夢思床上用力彈了幾下身子,似乎是想比較一下兩種柔軟感覺的分界到底在哪裡。我伸了雙手在黑暗中抓了幾把,像是想攫取一點什麼來填補心中那種空洞的虛無。 終於,倒下去順著回憶我在心中展開了某種想像,在想像中生動地描繪著一個不光彩的佔有過程。當這種想像充分展開到了那個關鍵的時刻我感到了慚愧,覺得這對不起張小禾那一份感情和信任。於是我又想像出一支巨大的沾著紅色油彩的畫筆,把想像的畫面塗成血色的模糊一片。可是,只要那只畫筆一停止運動,那些畫面又頑強而清晰地浮現了出來。連那種被想像出來的紅色也被自己意識到了有著某種卑鄙的意味,而那支畫筆也有了某種無可抵賴的象徵意義。在幾次破壞的努力失敗以後,我喃喃地自言自語:「太卑鄙了,太卑鄙了。」終於,在充分地幻想之後,我睡著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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