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和弟(41)_華嚴

四十一

　　兄：智雨，這真是你的一件太偉大的舉動。但是，你……你怎樣能夠順利的做到呢？

　　弟：是呀，你瞭解，那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儘管我有心，但是好幾道關口休想通得過。好在上天保佑，我得著許多意想不到的助力。第一，為了艾慧雨出車禍，我媽和叔叔趕到美國去……

　　兄：慧雨什麼時候出了車禍？！我沒聽見爸爸說呀！

　　弟：爸爸根本不知道，我媽吩咐不要告訴他的。不告訴他一是以防他受了刺激，其次是怕他嘮叨。小妮子在嬸嬸那兒百無聊賴，又沒法子如何放肆，就說要學開車。我媽認為是件好事，小妮子開始有「向上精神」了，立刻答應由她自己選了一輛紅色名牌的跑車。小妮子不會開車，但說可以請麗雨或者及雨教她……

　　兄：還沒有學會開車便先買車子？而且還買了一輛跑車？

　　弟：是呀，那是咱小妮子與眾不同的地方呀。當然，我媽是一片苦心，好不容易盼見她有向上精神，區區一輛車子算什麼？但是，人家麗雨和及雨上課等等非常忙碌，沒有太多時間可以陪小妮子玩耍。駕駛課程上了沒有多少個鐘頭，小妮子認為簡易之至；儘管嬸嬸再三囑咐不許獨自開車上街，但她那一天趁嬸嬸不在家，就把車子開了出去。駛了沒多遠的路，迎面便撞上了一棵大樹，傷了背脊骨，如今躺在醫院裡動也不能動了。

　　兄：老天爺，傷了背脊骨！這可太慘啦！

　　弟：慘嗎？這必是小妮子的下場。如果不是身子癱瘓了，接下去如果她不是鬧向太空，也必定沖向地心。真正慘的是我媽，三更半夜連奔帶爬的和叔叔兩個人趕著上飛機到美國去。小妮子的情況不樂觀，醫生說先觀察一些日子，再決定是不是要開刀。另一方面，小妮子違法、違規的問題一大堆，儘管叔叔國內、國外都萬般神通，也必定是他的頭疼時刻了。

　　兄：老天！老天！

　　弟：第二項助力來自我們的爸。我是先和他商量的，他聽了我的話，高興的抓著我的手，說我有心協助安伯母，是件太好的、應該的事，他嘆息他自己已經破產了，不然的話……

　　兄：不是說阿姨告訴你，她向來沒讓爸知道他已經破產的事嗎？

　　弟：是呀，我媽是這麼告訴我的。可能是爸自己從他往日公司同事那兒知道的，畢竟事實是很難永遠被包蔽著的啊。

　　兄：如果爸還有財產，他是不會坐視安伯母一家人遭受今天這樣的境遇的。

　　弟：我知道，理由很多，第一因為安伯母是他的心上人。

　　兄：智雨，你現在不必提這些。你應該知道爸為人一向慷慨，而且樂於助人，和安老伯之間的友誼又非比尋常。

　　弟：是的，這回爸對我說了許多話。我奇怪我媽和叔叔曾說爸的腦子已經不管用，事實上他還是精明得很。他提到當日和安老伯之間情同手足，他們如何在一起不辭艱辛的把頌業公司建立起來。那時還只是安老伯和他兩個人在闖天下，叔叔的加入是後來的，都約莫十多年以後的事。所以他說：德青企業集團之有今日，安老伯奠定基礎有大功。就憑這一點，今天大家實在不能對安伯母的困境視若無睹。

　　兄：爸的話非常有道理，他的腦力並沒有因為生病而減退，他又是非常寬容和有愛心的，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說他已經糊塗了。

　　弟：不至於有什麼人樂意看到爸爸是糊塗的吧。

　　兄：你說有什麼人嗎？

　　弟：有了爸的協助和贊同，我便更加理直氣壯了。一切手續由他找安老伯當日的機要秘書來協辦。安伯母起先因為我既身為晚輩又是我媽的兒子而不肯接受，經過爸努力解說，才算勉強答應。後來她說她負欠我太多，一定記得有生之年償還我，一番話說得我聽了心裡好難過。

　　兄：天下父母心，不管怎樣，安伯母是深愛若山的。他從前遊手好閒，吃喝玩樂，後來說有心做生意，安伯母很高興，希望兒子從此好好做人。誰知一場失敗。安若山能得自由身，是安伯母的祈願。如果不是這原因，我知道安伯母自己是什麼艱苦都能承受的。

　　弟：你知道我絕對不是因為……

　　兄：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因為安伯母，更不是因為安若山。

　　弟：我……當安羽衣來向我道謝……嘿，她……哈哈哈哈！

　　兄：你為什麼笑呀？

　　弟：我是想起安羽衣的話好笑的。

　　兄：她說了什麼話使你覺得好笑？

　　弟：她呀，見面就對我說：智雨，我非常感謝你，但是你知道……她說到這裡，我立刻往下接口：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要說的話是：妳愛的人仍舊是我的大哥。她臉龐兒紅紅的，咽了一口氣。我有些兒心痛，但接下去說：妳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妳還以為我想拿區區一束股票來收買妳的心嗎！？她答非所問的說：智雨，真糟糕，只怕你以後要以我的老大哥的口吻對我說話了。

　　兄：以後你會以老大哥的口吻對她說話嗎？

　　弟：後來我提了一句她跑到海濱別墅去的事，我說：只希望妳今後不必再到萬里海邊那兒去看海水。她便告訴我，當時她的確因為安羽紅說話傷害了她而十分難過，也的確就那樣從家裡跑出來。但是，到海濱別墅原是因為和你有個約……下面的話，該你接下去說給我聽啦！

　　兄：我該說些什麼呢？

　　弟：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安羽衣說她約你相見的目的是要告訴你一個重大的消息……

　　兄：……

　　弟：你聽了那消息難道不感到……震撼？！有人告訴安伯母：謀害安老伯的人可能是我們叔叔呀！

　　兄：智雨，這話可真是關係重大，不可以隨便出口的。如果被傳出去，對我們一家影響多大你一定清楚。我們瞭解叔叔為人，他絕頂聰明，精敏能幹。如今事業等等如此成功，招惹許多羡慕和嫉妒的人是不在話下的。因此有人故意造謠，我們如果自己懵懂無知的替別人傳播謠言，豈不是既助別人陰謀得逞，也陷自己於不幸、不利嗎？

　　弟：唔，哥，你的話有道理，叔叔現在是我們一家的擎天柱，沒了他，我們休想有什麼好日子過。自從爸得病以後，我們一家大小事兒他總是一肩挑，照顧我們爸和我媽可說無微不至，就看小妮子胡天胡地的鬧事，他……

　　兄：可不是，智雨，有句話「謠言止於智者」，也可以說謠言止於知者，我們對叔叔為人種種太清楚，可千萬不該聽信別人胡言亂道。我相信，說這類話的人是別有用意的。

　　弟：但是聽口氣安伯母和安羽衣是相信這種說法的。

　　兄：她們的立場和我們不一樣，而且，這一回安若山搞生意失敗，使安家面臨困境，可以排解這樁小事的人就是叔叔……

　　弟：你說什麼「小」事？

　　兄：安伯母這問題在叔叔眼裡當然只不過小事一樁，叔叔如果願意，只要稍微動個腦筋就能替安伯母擺平一切。相信往日那些擁護安家的人心裡很清楚，認為叔叔應該做的事卻沒有做，完全忘記當年安老伯曾經如何和艾家人一齊手胼足胝的打天下過。相信這些念頭都是使他們對叔叔心存不滿的原因，一旦有某個人發出這麼一句話，就連安伯母和安羽衣也都相信了。

　　弟：安羽衣告訴我那夜你還和她吵架，到底你們兩個人是怎麼爭吵起來咑？！

　　兄：就因為她十分相信安老伯的死和叔叔有關，被我反駁後十分不服氣，我們便爭吵起來。

　　弟：那她一定沮喪透頂，本來想帶你到海濱別墅去舊夢重溫，卻和你爭吵一場。

　　兄：她想帶我到海濱別墅去重溫舊夢？

　　弟：否則她和你相約別墅裡見面做什麼？不管什麼消息那兒都可以講，為什麼老遠的跑到海濱別墅去？

　　兄：……

　　弟：老天爺知道你這人木石……或者狠心到什麼程度，居然看不透、或者不理會她的真心意。那是個明月當空，有海水、有情調的暗夜，她想自己既然欠缺吸引力，希望能藉月光、海水和舊時情景來喚回你往日的一些記憶，結果呢，你完全辜負了人家一番苦心和美意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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