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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你以後……」

  「癌細胞既然擴散了,就表示第一次開刀沒有把有毛病的地方割乾淨,或者治療晚了一步。所以,這以後,不知道那天病毒又會轉移到那裡了。」

  「唉……真……真會到這地步嗎?」

  「現在雖然還不知道化驗的結果……但是……」

  「愛尼,我本來還想回去的時候和你一起去歐洲玩兒些時候,這下子……」

  楚愛尼不說話,閉上了眼睛。

  賀午南逗留在病房裡不及一個鐘頭便離開去,他走了沒一會兒,謝羽光手裡捧著一束美麗芬芳的淺紅色的玫瑰走進來。

  「嗨。」

  「嗨。」楚愛尼眼眶裡熱辣辣的湧起淚水了。

  謝羽光挪過來一把椅子床沿旁坐下,關懷的眼色望著楚愛尼:「我剛才去看了醫生,問了你的情況。醫生說單憑眼睛觀察,開刀取出來的東西沒有什麼不好,為了慎重起見,所以送去化驗。他說:不是惡性的可能性很大。」

  「他真的這樣說?」

  「真的,如果是不好的,有經驗的醫生多半眼睛也看得出……現在送去化驗,好消息一定起碼占了百分之七八十。」

  「如果……」

  「如果怎麼樣你還擔心自己不能夠應付?你難道忘了,你早已經打了一場勝仗啦。」

  夜裡楚荷尼留在醫院裡陪伴楚愛尼,謝羽光也留著,直到八點多鐘的時候護士小姐來說應該讓病人休息,他才別了姊妹離開去。

  賀午南沒有再到醫院來探望楚愛尼,醫院的氣氛太使他「不舒適」,他無法勉強自己。

  三天過後楚愛尼被通知化驗的結果不是惡性的,當天下午她回到家裡。這個星期一她恢復上班。下了班和謝羽光兩個人一齊在河畔散步,黃昏的霞彩映在河面上,這個世界的景色真是美極了

  「羽光,你說我還會活多久?」楚愛尼半開玩笑的問謝羽光。

  「我可以打賭,小姐,你不會比我早一步翹辮子的。這次你全身檢查什麼毛病都沒有……」

  「你別忘了我身上的定時炸彈啊。」

  「人身上誰敢擔保沒有定時炸彈?你如果說癌症是定時炸彈,你的炸彈已被發現,已被移走,現在你的情況可以說和我們這些人沒有什麼兩樣。如果你擔心你的癌症會復發,那一個人能夠說他不必擔心癌症的侵襲呢?」

  「唔,你的話聽起來好像我沒得反駁,但是……」

  「愛尼,你一向很堅強,這一次開刀又讓你受了打擊了?」

  「不,羽光,事實上我這個人一點兒也不堅強,我的堅強只是表面的,我嘴裡說強硬的話,心裡實在脆弱得可笑。你不知道我那天在醫院裡和賀午南說話時候的心情,他說佩服我敘述自己可怕的病情好像在敘述別人的,他不知道當時我心裡害怕和沮喪到了什麼程度。」

  「他現在怎麼樣了?」

  「唔?」

  「我說賀午南。」

  「在他自己家裡休養。」

  「不是聽說他沒有什麼毛病嗎?」

  「大概又被我的毛病嚇倒了。」

  「我認為這是表示他對你的愛心和關懷。」

  「是呀,但是這樣的愛心和關心的結果是他被嚇倒,我也站不起來了。」

  「當他知道這次你的瘤塊是良性的,心裡很高興吧?」

  「我不知道,他只是問我一句話:你相信化驗的結果不會是錯誤的嗎?」

  「你出院以後和他見過幾次面?」

  「兩次,一次他到我家來看我,一次我到他家去看他。」

  「兩個人說了些什麼話?我可以問這個問題嗎?」

  「很奇怪,這是我第一次沒話對他說。」

  「哦?他呢?」

  「他說了很多話,說幸虧我這次的瘤腫不是惡性的,否則對他和我來說都是『負擔太大了』。說尤其是在外國,『真是生病不得的』。他又提去歐洲的事,我好像覺得他在說夢話,我也在夢裡聽。他說下個月我們就可以動身,我心裡惦掛的是辦公室裡我還有一篇研究報告必須寫……」

  「愛尼——」

  「唔?」

  「你是說你不準備跟他走了?」

  「你以為我直到今天還只是像一隻又瞎又跛的貓樣的活著嗎?」

  「愛尼,我知道他很愛你,他所以表現得這麼窩囊,是因為他並不瞭解……」

  「你說他並不瞭解的只是疾病這一回事嗎?」

  「我是說……」

  「謝羽光你現在變得像我的父親或者賀午南的母親了。」

  「愛尼我只是為你著想,我知道你基本上十分愛他,現在你想離開他,你要十分冷靜的多多考慮,如果只憑一時的衝動或者錯覺,有朝一日你會後悔來不及的。」

  「我是一個病人,如果我和一個怕病人的人在一起,豈不是自討苦吃?」

  「愛尼,這就是你的錯覺,誰說你是一個病人嘛!」

  「只有你才沒有把我看做一個病人,我也只有在你眼裡不管任何情況下都是健康的活著。羽光,這一點,現在對我是非常重要的。」

  「真的嗎?愛尼,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楚愛尼抬起頭來望著謝羽光,彩霞的光輝在她瞳眸間閃爍著。顧不了我們中國人不在人前親熱的習慣……唔,還是眼梢一瞥注意四下裡可有人,他擁抱著她,兩片溫熱的唇吻在她的紅而柔潤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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