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65)_華嚴

六十五

　　「對，那兒乾淨，音樂也好得很。」

　　「我們走了吧。」

　　「我得回去了。」蔡小咪說。

　　「怎麼嘛？去冰果店呀！」林和吉嚷。

　　「我不去。」蔡小咪沉著臉。

　　「聽音樂的時候你就說口渴呀。」

　　「現在不渴了。」

　　「這是怎麼說的嘛，你們莫名其妙的女生！」

　　蔡小咪拿了她的小包包立起身來匆匆地就向外邊走。

　　「慢著，讓我送你回去呀！」林和吉叫。

　　蔡小咪不理會，已經走出店門了。

　　「這是什麼意思？嗄？孫星戈，你心裡有數吧？」

　　孫星戈不言語，看了楚荷尼一眼。

　　「我們散了吧。」楚荷尼說。

　　「散，散，散，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女生！」林和吉握著拳頭向著天空揮出去。

　　§第三十二章

　　「大姊，大姊……」楚愛尼來到楚黛尼房中：「大……江印白他……他來了。」

　　楚黛尼神情疲乏的看了楚愛尼一眼，打從床上坐起來。

　　「你怎麼了？大姊，身體不舒服？」

　　楚黛尼搖搖頭，雙手掠了一下頭髮。

　　「江印白他說想跟你說幾句話……說，他決定下個月初回到美國去了。」

　　楚黛尼下樓到客廳，江印白坐在沙發裡，見了她立起身，說：「你臉色不大好，黛尼，身上那裡不舒服嗎？」

　　楚黛尼不答話，長沙發的一端坐下來。

　　「我請愛尼替我轉達的話她說了吧？」

　　「她說了。」

　　「我覺得，如果我留在國內給你的困擾這麼大，我是應該走了。」

　　楚黛尼沉吟了一下子，舉眼望著他：「無論如何，印白，我很感謝你這次對我說的許多話，這是我向來沒有想到的。」

　　「那是……我心裡……唉……我真不知道……那時候我……」

　　「也許……我是說……的確……我也有很不應該的地方，我不知不覺的……」

　　「黛尼，一切……真的……都是我……太對不起你了。」

　　楚黛尼心裡茫然的：「你說，你下個月初走？」

　　「是的……這下子回去，我不知道自己更要怎樣孤獨和悲哀，我……」

　　「印白，你難道忘了嗎？只要你願意和任何一個女的在一起，對她來說，都是一樁天大的喜訊呀。」

　　「嗄？！我居然荒唐到那種程度？連腦子裡想也沒想過的念頭，也會在嘴巴上胡說出來嗎？」

　　楚黛尼不覺笑了：「沒有，你並沒有那麼說，那……那只是我的意思，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一切有多好。像你，不會過著孤獨和悲哀的日子的。」

　　江印白搖搖頭：「你說我還會去找別的什麼人？即使我能夠像第一次那麼幸運，我……我也沒有……那一種心情了。」

　　兩個人緘默了一會兒。江印白囁嚅的開口：「這回……到美國，想……搬個家……那時候沒聽你的話……那一次地震，我們臥房上面的天花板差點兒掉下一塊來。」

　　楚黛尼想說那時候她提議搬家和修理房子完全是為了安全和整潔，並不是如他所說「處處爭取體面和堂皇」。但現在再來這一番解釋十分多餘，便就不則聲。無論如何，那時候長途電話中問他地震的情況，他沒提天花板的事；如今竟在不必多此一舉的時刻，說出她不能想像他居然會說的話。真的，如果他不是變成大愚，便該是大智了。

　　「車子也想換一輛新的……」

　　那一輛他花了美金六百元買的「機器十分好」，「車子最重要的是機器」的第九流的破老爺車；坐上去醜態百出和險象橫生以外，駕駛人除了他自己別人無法勝任。因為方向盤「有些小毛病」，轉彎抹角的時候沒有一些「特別的處理」，便將「一瀉千里」。「這樣有多好，誰會向我們借車子？哈哈哈哈！」楚黛尼那時候想著那輛車子就想哭，現在卻也想哈哈一回，但看了一眼江印白，把那「哈哈」忍住了。

　　「但是……」江印白的聲調非常帶著情感和悲傷：「現在……搬家和換新的車子……都已經是毫無意義的事了。」

　　江印白心中還有屋子裡、車子裡留著好些她和他間回憶種種的意思，不管那回憶是不是美好的，都……唉，教他萬般的、不勝的戀戀和依依……留著房子和車子吧，除了時刻提醒他曾有的固執和愚蠢以外，還何堪那份觸景生情？！……他想把這心意說出來，卻又不知道如何措詞，心裡正躊躇，楚黛尼已經沙發裡起立，準備送「客」了。

　　「黛尼……」

　　楚黛尼的表情冷靜卻也有份悵惘：「再見了，印白，你走的時候原諒我不去機場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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