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63)_華嚴

六十三

　　「你問我應該怎麼樣？簡單呀，難道你自己沒有現成的腹案？再把戲法變回去呀，反正我王在德可利用的價值只剩下一個零，請大小姐像丟掉破衣服、破高跟鞋、破雨傘樣的把它丟掉呀！」

　　「這是你再一次指定給我的一條路了？」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隨心所欲的耍弄別人，耍了別人到頭來還說你是被人指使支配的。」

　　「王在德，現在且讓我回憶一些我本來不想回憶的往事：那時候我要出國，你的第一個反應是……」

　　「難道那時候我所擔心和預料的，真的只是我的胡思亂想嗎？」

　　「你能不能耐心的聽我說完我的話再發表意見？！」楚黛尼氣惱的目光一凝：「我……我到了美國不過兩三個月，你的那個好朋友姓甚名啥的？他怎麼向你打的小報告？對了，『楚黛尼在這裡日子過得可真熱鬧哩。』就那麼一句話，你使得我本來夠熱鬧的日子更加熱鬧了，我給你煩得無法定下心來讀書。那一次我因為夜間去圖書館，你打了長途電話來，『不幸』我不在宿舍房間裡，可記得你怎樣對我施展你那呼風喚雨的神威？我後來和江印白開始交往，你可知道，原因中的一項是我需要一個避風港？！」

　　「喲，老天，原來我有這麼糊塗，直到今天還不知道自己曾經榮任過你和江印白的大媒哩！」

　　「一向，你對我的約束、猜疑和爭吵，我都給歸納到一個理由，那就是你愛我太深。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常常說著洩氣的話，我認為那是你謙遜的性格。現在才知道你對別人永遠不信任，認為自己不足夠不是想法子充實，而是竭力的壓制別人……你……不但使我傷心，也使我失望極了。」

　　王在德著魔般的跳起來，充滿血絲的眼中一份楚黛尼從來沒見過的神色：「楚黛尼，到底……吞吞吐吐的這些日子，你算是對我攤牌了！好呀，你既然說得清清楚楚的，我也可以不必保留！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回又是什麼綰住你的一顆心？！江印白那一枚值錢的鑽石別針！我沒有猜錯吧？！你說得好，我必須充實自己，充實我的方法是今天晚上搶珠寶店！明天早上劫銀行！你呀，你……真不愧是你母親的好女兒，世界上金錢是第一，等我一旦有了錢……」

　　楚黛尼心裡的惱憤水銀柱放入沸水中般的上升到了極點，如果她有那氣力，手裡的茶杯都要捏碎了。但她低頭喝了一口茶，她有她父親的性格，耐得住嚴重緊要的關頭。王在德接續的說他的話，她一言不發的繼續喝著茶，心中的主意已經打定：這是今生現世的最後一次，下一剎那離開這所在，她的一雙腳再也不會踐踏進來了。

　　§第三十一章

　　楚雨恩從美國回到臺北，機場上等候行李的時候便抽空給朱綠恒打電話。

　　「綠恒，我回來了。」

　　「我知道你回來了，你臨時決定不去南美，在華府多逗留了幾天，是不是？局長？」

　　「誰告訴你的？哦……我知道了。」

　　「你當然知道誰告訴我的，我的兒子嘛。」

　　「嗄？！」

　　朱綠恒在電話這邊哈哈哈的大笑了。

　　……

　　晚上兩個人見面，楚雨恩說：「所以你已經知道我這一回偷做了一件什麼事了？」

　　「為什麼要偷做？去的時候問我一聲再做不好嗎？」

　　「我是想……」

　　「你是想如果告訴我，我就會事先和我姊姊議好騙你什麼的，是嗎？」

　　「那裡……我那裡有這種意思嘛。我……我本來沒有時間，後來因為約見的人臨時有要緊的事不能會面，我……我才想到去……事實上，我實在忍不住，你心愛的人，也……也真想去看望看望……」

　　「所以這又是你比我有辦法的地方，我可以想看望就看望你心愛的人嗎？」

　　「你姊姊早就認識我的，不是嗎？」

　　「可不是，我當然早就迫不及待的在她面前把你炫耀出來了。」

　　「你知道嗎，你姊姊對我可比你對我好得多。」

　　「那是不難想像的，我那外甥呢？」

　　「你猜猜看你外甥對我怎麼樣？」

　　「你買了一套他最愛玩的儀器給他，當然不必讓我費心的猜了。」

　　「你姊姊告訴你了，唔？」

　　「當然，這麼重大的一件事，她和我一樣的感到受寵若驚哩。」

　　「告訴你，你外甥他喜歡我，才真的教我受寵若驚哩。」

　　「哦？」

　　「外國小孩子多半不喜歡年紀大的人，不是認為和對方無話可說，便把對方看作『異鄉人』。你外甥在外國長大，沒把我這個老頭子當異鄉人看待，豈不使我受寵若驚？」

　　「在國外長大的孩子也都學會很現實，我說你給他的那些好禮物發生了作用嘛。」

　　「你不能這樣冤枉他，我送給他那些東西是後來的事，他看到的時候我都已經離開了。」

　　「事實上，我姊姊告訴我，那孩子的確喜歡你。」

　　「我也的確喜歡他，他非常聰明、懂事而且有禮貌。和他在一起兩三天……真有意思……」楚雨恩滿臉的笑意：「那孩子……他……看人比照片上的模樣兒還要可愛，我覺得，他確實長得很像你，尤其是眼睛和鼻子這一帶，還有笑起來的時候，照片上他還有點兒像你姊姊，看人可就不怎麼像了。」

　　朱綠恒笑著：「我想這也許就是你喜歡他我也喜歡他的原因。」

　　「唔？」

　　「因為他長得像我呀。」

　　「你愛他，他也一樣關心你，知道我剛從臺灣去，第一句話便問我你是不是都好，國語也講得那麼好，你姊姊還給我看她每天要他用中文寫的幾篇日記，寫得好得很哩。」

　　「這都是我姊姊教導得好，她說不能夠讓他忘了他是一個中國人。」

　　「你姊姊真了不起，真是一位非常可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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