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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荷包,回答我呀。」

  「唉,」楚荷尼搖搖頭:「世界上真是沒有純情真愛這回事兒啊。」

  「但是,唉,人真慘,你就是明明知道一切的情況,你也要一頭撞進那種陷阱裡面去。」蔡小咪無限苦惱的噓了一口氣:「即使……即使那一種會使你可憐兮兮的……倒楣得要命的……」

  「喂,小咪,」楚荷尼瞇著眼睛一副要看透對方心事般看蔡小咪的臉孔:「你是不是……我看你最近有點兒……唔……小咪,我……我知道了。」

  蔡小咪揚起了一雙眉毛:「是呀,我最近在戀愛,所以我在鬧貧血,身上的血都教那愛情鬼吸了去!」

  「可不可以告訴我,小咪?你心裡愛的是那一個?」

  「不可以告訴你。」

  「你這一回生病,不是因為愛情鬼作祟的緣故吧?」

  「荷包啊,你這個人這麼古到這地步?難怪吉仔說你有紅樓夢的筆法,現在是什麼年代,我蔡小咪會落伍到害了相思病?難道你認為有朝一日我還會表演一場倩女離魂?」

  「紅樓夢的筆法不好嗎?蔡小咪?!」楚荷尼圓睜著一雙眼睛。

  「嗄?紅樓夢的筆法當然不會不好,」蔡小咪連忙說:「那是最上乘的筆法呀。」

  「不,你剛才的語氣並不是一種讚美。」

  「不會呀。」

  「不會?你說我『古』,不是嗎?古在古的時候是對的,今的時候就不應該了。」

  「那你自己不是已經心裡明白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那一天大家討論稿子的時候你就應該說實話,跟著他們胡言亂語的騙我做什麼?」

  「什麼人騙你來的?!」

  「你也在內呀,你這個自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看作最好的朋友也跟著別人騙我的人呀!」

  「嘿,我高攀的自認是你的好朋友?你倒楣的錯認我是你的好朋友,我的話說對了,是嗎?」

  「我管你什麼時候攪對了,什麼時候又攪成完全不對的!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做孫星戈的應聲蟲,他怎麼說你也就跟著怎麼說,好像不那樣……」

  「楚荷尼你這個荒唐鬼!」蔡小咪大叫一聲從床上光著腳丫子跳下來:「我……你……你……別以為你這個有名望人家的大小姐,別人家……我……我才不想……你……你說誰說那句什麼鬼紅樓夢的話的?那是鬼吉仔呀!記得嗎?!什麼我什麼時候做了孫星戈的應聲蟲!我……我憑什麼要做他……那鬼的應聲蟲?!……」蔡小咪邊嚷邊雙手在楚荷尼眼睛鼻子前面亂揮亂舞著:「紅樓夢!對了,你還說了一句極了不起的話,極了不起!你說你不做曹雪芹第二,哈,好大的口氣!哈!明明白白的現在我告訴你,那時候我不好意思出你的醜,一句話該說的沒有說出來。現在你既然要我說老實話,別做那兩個把你看做皇后公主的人的應聲蟲,那我就聽從你的命令說一句最最老實的話給你聽,你知道嗎?你說你不做曹雪芹第二,曹雪芹第二的角色你也配?!你……你呀,楚荷尼……曹雪芹……他……放出來的屁你也沒有資格聞哩!」

  楚荷尼的臉色蒼白得比貧血的蔡小咪的還要蒼白,忍著眼中的淚水打開蔡小咪的房門,飛也似的奔跑著去了。

  ***

  「楚黛尼,我……我……」王在德舉眼望著窗外的天空,欲言又止的,雙手在窗檻上敲了敲。

  楚黛尼坐在椅子裡,手中一杯茉莉花茶。遲疑了一會兒,說:「你想說什麼話,儘管說吧。」

  王在德回過身來,嚴厲的眼色看著楚黛尼:「我曾經非常相信你,是不是?這是第幾次?我又是閉著眼睛相信你……」

  「我又欺騙你這個閉著眼睛的人?」

  「她……她……那個江老太婆的生日,你巴巴的趕著做一個孝順的媳婦兒?!嗄?是不是?」

  「在德,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和江印白還沒有正式簽字離婚。我母親生日那一天江印白和他的母親還有妹妹、妹夫都來拜夀。他母親生日就在我母親生日過後第三天,而且人家今年六十歲,是整壽。我父母和兩個妹妹都去參加,我當然不能不去,難道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嘿,現在又是我不懂道理,又是我在亂干涉你的行動?告訴你,我只是像一隻驚弓的鳥,你想想,當年你走,我多麼相信你……」

  「在德請你不要再提當年的事,你如果有得說,我難道沒有我的苦衷?你也不要一再強調你相信我,而我不可相信,如果你心裡還是那麼想,你何必這次又來惹我,又來自找苦惱和麻煩呢?」

  「對,這都是我自找的苦惱和麻煩,我是沒得抱怨的。我既然約束不了自己又來『惹你』,便不應該記住你的缺點,更不應該拒絕接受苦惱和麻煩,我的話現在全都說對了吧?」

  「你想想看,我對江印白和他家裡的人,還有我的父母和妹妹,早就一點兒也不保留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現在等的只是法律上的離婚手續,不是我愛拖延日子,你難道不能相信嗎?」

  「也許因為我太瞭解你的性格,」

  「我的善變的,朝秦暮楚的性格?!」

  「我不敢拿這類字眼描寫你。」

  「但是你字眼以外的描寫方法更高明!這次你告訴我你再也不會那樣了,但是你又忘了自己的諾言。」

  「哦?你倒說說看,是誰先忘了自己的諾言?你說他回來你不去機場接他,後來不但去了,那天晚上,還雙雙『回』到他的家。江印白今天見岳父,明天請岳母,後天宴小姨……」

  「你一向注重的是行動,不是人的心。我為你……得了……我現在懶得對你解釋這些,說……只說江印白,他那麼做侵犯了誰的權利?我的一家人和他見面,接受他的邀請,難道你認為有誰又觸犯了那一項規條嗎?!」

  「你現在是『一點兒也不保留的』對我『表明態度』了,呃?換句話,我這麼做你認為是我侵犯了江某人的權利,對不對?」

  「我沒有那意思,我只是告訴你,他並沒有侵犯誰的權利,你也不必因此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

  「我熱鍋上的螞蟻?你呢?你就像一個雪人,江印白是太陽,他不在面前你萬分的堅硬,他一出現,你便融化在他的腳底下了。」

  「如果他有那本領,是他的一項本領呀!」

  「你不妨一生一世的歌頌他的本領,但請你不要再拿我王在德做道具。我不是一塊頑鐵,受不了你把我一次又一次的燒紅了然後扔進冰水裡。」

  「好吧,王在德,既然你這麼相信,你說我和你從今以後應該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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