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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第十六章

  朱綠恒和那位楚雨恩口中所說的「一號」蘇益謙的一個共同朋友,應一號的請求又是吩咐,替他作一次月下老人式的東道。以使他對朱綠恒的「虔誠心意」表面化和進一步的希望能夠達到「白熱化」的階段。這一夜,這位大媒的一幢美輸美典的別墅裡,一桌酒菜講究的筵席,慎重其事的依照一號的指點準備好了。

  楚雨恩夫婦也被邀請做四對陪客當中的一對。前三日,「林老闆」(楚雨恩對朱綠恒這樣稱呼那位「多事的媒人」)親自(而不是經由秘書)給楚雨恩打了一個電話:「雨恩兄,告訴你,你是義不容辭的,星期五晚上請你和嫂夫人來陽明山寒舍吃一頓成人之美的晚飯。」

  「若竹兄,你說義不容辭?你怎麼想到我否則會推辭?你老府上酒菜樣樣考第一,何況又是成人之美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是給誰成什麼等色的美事呀。」

  「我們的蘇老,蘇益謙,你知道的囉。他對我們的朱檢察官……真是……不知道多有情意哩。他們兩個人,一個鰥,一個離了婚;一個子女大了,一個沒有子女,都孤苦伶仃的。兩個人不管那一方面來說都相配。蘇老親自對我說了好幾次,一定要我們做朋友的『行行好』,幫他一個忙。話說到那種程度,這個忙不能不幫囉,你說是不是?朱檢察官……你們很熟悉的吧?每次我要她給個時間她總是忙啦,抽不出時間來啦。我們蘇老,你很清楚他的吧?哈!那種迫不及待的火燒到眉毛的樣子。他對朱檢察官,嘿,穿著筆挺的西裝拜倒在她的旗袍下襬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那時候他太太故去,作了一大篇文章,說什麼『今生今世,陪伴我的只有卿卿你那永恆的骨灰啊。』現在,哈!當然囉,他的心情我們也都能瞭解。只是,他那些『一字一淚』,尤其是黑字上白紙的寫在文章裡面,真是快了一步,也太不假思索啦。你說是不是?哈哈哈哈!喂,喂,雨恩兄,你……喂……電話壞了嗎?」

  「我……我在聽呀。」

  「哦,你不聲不響的,我還以為……」

  「沒有,沒有,我……我因為……在看手邊……有……幾個字……呃……你……你說時間定在星期五?」

  「是呀,星期五,你一定來呀。」

  「好……好呀,那……謝謝你。只是……又叨擾啦。」

  「叨擾?什麼話!你把時間留下來,一定喲。我還會把請柬給你寄去,現在你看你的公事,我不打擾啦。」

  於是,這一晚,林老闆那人見人羨的大別墅的大客廳中,主人和賓客屆時集聚了。楚雨恩最後一個到,林老闆張著他那三角形的一雙眼:「太座呢?我們也請她的嘛。」

  「真對不起,她身體不舒服,頭疼,也沒能早點兒告訴你。」

  朱綠恒一件淡雅的米黃色旗袍,及肘的袖子上幾朵咖啡色線繡的玫瑰花兒,米黃色的半高跟鞋和米黃色的手提包,相配起來看著非常順眼。林老闆娘說:「朱檢察官,穿件紅色的衣服才是道理嘛。」

  林老闆笑著說:「有了玫瑰就好啦。」

  「我說朱檢察官今天這身裝扮設計得好,可以參加服裝表演哩。」

  朱綠恒和一號蘇老被「成雙成對」的推到圓桌子上端的兩個位子,蘇益謙只是笑,一臉的紅通通。賓主盡情的吃喝談笑,直到荔枝、芒果和美國紅櫻桃端上桌,那楚雨恩認為冷氣過冷的餐廳中,真可說沒半分半秒呈現低潮和冷潮。──

  「晚上我們楚局長都不說話嘛。」鄭某太說。

  「我們楚局長晚上心情很不好。」莊某太說。

  「哦?!」

  「楚太太身體不好沒來,他在想念著她嘛。」

  「我們朱檢察官晚上也都沒有話。」黃某客說。

  「這一點你還不懂?我們朱檢察官人家難為情呀。」

  「我們蘇益公往日最會說笑話……」

  「益公今兒個是又高興又緊張,這一來當然變得結結巴巴的了。」

  「哈哈哈哈!」

  最後的一個高潮是當蘇益謙擁著朱綠恒上了他那一輛在夜色裡仍舊光亮得令人目眩的黑色大轎車。

  「謝了,謝了……」

  「再見,再見……」

  「……」

  「……」

  眾人的臉孔和聲音己都不在眼前和耳邊,天上下著毛毛雨。楚雨恩安步當車的,兩隻腳一直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他的辦公大樓前。

  辦公室裡一坐坐了一個多鐘頭,電話鈴響了,唷,真還使他嚇了一大跳。

  「喂,」那邊的聲音。

  「啊!呀!呃……啊……哈哈哈哈!」

  朱綠恒也在笑,笑個不停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唔?綠恒?」

  「我不知道,我電話是打給別人的,誰知道號碼撥錯了。」

  「蘇老爹現在才走,唔?」

  「你在這裡做什麼,唔?」

  「辦公室裡做什麼?當然辦公嘛。」

  「你什麼時候開始夜裡上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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