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24)_華嚴

二十四

　　「那一種是積極的方法，媽？」

　　楚太太一想事實上自己往往鬧不清什麼是消極、什麼是積極。皺著雙眉邊一手那麼一揮……那個女孩子，誰說我找不出她的根呀蒂的，看誰是她爹娘……

　　「媽，你說你要用『茶花女』裡面那個男主角的父親對待茶花女的手腕？！」

　　「小珊，這是我的事，你什麼也不要管，你只要把你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管好就好了，知道嗎？」

　　「媽，我想……」

　　「你走吧，小珊，趕快去找陳乃康，成功還靠分秒必爭，知道嗎？」

　　「好……好吧……」

　　「你看，這就叫天下父母心，我身上痛得要命的，還這樣費心的替你出主意。」楚太太一手撫摸著自己的腰背：「你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父親姊妹他們吧？」

　　「沒有，我不想告訴他們，他們一個個……」

　　「對，不要和他們多說，說了是沒有半點好處的。」

　　§第十三章

　　這個週末的夜晚，楚荷尼的同學好友蔡小咪來約她一塊兒去聽在市西公園舉行的一個「民謠之夜」演唱會。

　　「沒勁兒。」楚荷尼回答。人歪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椅腳，眼睛看著電視，塑膠袋裡脆皮花生一顆接上一顆的往嘴裡丟。

　　「好吧，去就去。」她改變主意，跳起腳，雙手拍了拍。電視裡又是你一槍來我一槍去的殺戮畫面，看得她膽裂魂飛的幾乎得了神經病。

　　兩個人走進市西公園，滿布星兒的天，輕輕吹拂的一陣陣和煦的風，好一陣濃香濃香的氣味哪。

　　「哇，梔子花！」

　　那一樹梔子花呀，起碼成千幾百朵；剛開的嫩白，含苞的像大毛筆，開過的憔悴的土黃色……

　　「人老花黃不值錢哪！」

　　「珠黃，珠黃。小咪，好香啊！」楚荷尼差不多把頭嵌進樹裡去了。

　　「走了嘛，荷包！」

　　「我愛梔子花！」

　　「要愛明天再愛，演唱會馬上開始了，到那邊還有一段路哩！」

　　「這是什麼花兒？」蔡小咪指著一叢深紅深紫的圓形花。

　　「我也不知道呀。」

　　「我也愛會香的花。」

　　「香花多半是白色的，你注意了沒有？」

　　「唔，梔子花、茉莉花、白蘭花、杏花、七裡香、月下美人……」

　　「還有白薑花，還有……」

　　「真的，我以前沒注意哩……哦不，荷包，桂花呢，還有玫瑰呢？」

　　「我說多半，多半，你聽清楚了沒有？花有顏色，好看，像人模樣兒長得俏；花有香味，像人有高俏的節操、品格……一句話……」

　　「內在美！」

　　「對，內在美！我們都更欣賞內在美。」

　　「說得不錯，慢點兒，荷包，等我把這幾句話記下來。」

　　「記下來做什麼？」

　　「寫文章時候用。」

　　「老天，如果你記性這麼壞，寫屁個文章啊！」

　　「你錯了，這是我補救自己記性壞的方法，所謂勤能補拙嘛。對了，荷包兒，提起寫文章，你那蓉蓉小姐怎麼樣了？」

　　「她死了。」

　　「什麼？！」

　　「我上個星期天就告訴你，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蓉蓉這個人！」

　　「聽見吉他的聲音沒有？完了，太晚了，快跑呀！」

　　遠遠的看得見音樂台，來湊熱鬧的人可真不少哩。真是有他的花樣：環繞著那舞臺，一行一列跳躍著火焰的燭光閃爍著，好像閃爍著萬點夏夜的星星……蔡小咪緊抓著楚荷尼的手，兩個人喘息地在人群中沖呀擠的直到音樂台前面。

　　「太湖船，這是第四首，你害的。」蔡小咪悄悄地對楚荷尼抱怨著。

　　臺上三個穿著中國式白色褂子的男孩子，一個坐椅子的手裡抱著吉他，一個坐在一截木頭上，一個盤坐在檯面，正在用很好聽的三重聲音唱著「太湖船」。

　　「好透了，是不是？我說了你還不相信。」

　　楚荷尼雙目凝注的看臺上。唔，這一個彈著吉他的好穩重、好斯文的模樣兒，纖長的、白皙的手指頭靈活而且有勁，寬寬的肩膀也輕擺得非常有樣子……一曲完畢，她跟著大家猛拍。他站起來了，映著燭光的亮晶晶的眼，欲笑非笑的神情……唷……真的是……唷……

　　夕陽落在西山下
　　烏鴉都回了家……
　　唉呀，這麼好聽的歌呀！
　　我從小和他
　　就青梅竹馬
　　一起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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