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22)_華嚴

二十二

　　「還有呢？」

　　「還有整個兒的看起來，這篇文章像馬屁股上長著牛尾巴，牛頭顱上又長著馬頭髮。」

　　「孫星戈你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臭傢伙，我這一生一世如果還想和你說一句話，我……我……」

　　孫星戈脖子一縮聽那邊砰的一聲，慘啦，一隻電話聽筒起碼斷成兩三截啦。

　　§第十二章

　　楚愛尼上了班，工作得很起勁。

　　這日，下了班，進了電梯，那邊大踏步地過來一個高個子三十來歲模樣的男子。他大手一揮：「對不起，請你……」

　　楚愛尼替他按著電梯門的電鈕等他走進來。

　　「謝了，楚小姐。」

　　她對他微微笑著一點頭。

　　「敝姓謝，謝羽光。」他一臉恭謹的笑意。

　　「哦，你就是……謝謝你那一次幫忙我們……」

　　「不要客氣，我們同事嘛。」

　　「我糊裡糊塗的，只覺得你有些面熟。」

　　「我看你不祇面熟，讓我算算看，當你十七八歲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

　　「真的？」

　　「我妹妹是你高中時候的同學，她叫謝羽明。你可記得那一次你來我們家玩，大家蒸蛋糕，我還做你們的助手？」

　　「哦，對了，」楚愛尼看著謝羽光那眼睛以上酷似他妹妹的面貌。是的，謝羽明，那時在班上她和她還滿談得來的。高中畢業後分手，謝羽明出國去，直到現在失去聯絡很久了。

　　「謝羽明在美國因為車禍去世了。」

　　「嗄？！」

　　「一切，唉……」謝羽光感傷的搖搖頭。

　　「這……這真是……記得……那時候她出國，我們給她送行，班上很多同學大家都非常羡慕，說只有她可以逃過聯考的關。」

　　「人的遭遇往往……唉，我該怎麼說呢？」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那麼兩三年了，那時候她正在念研究院。」

　　楚愛尼嘆息著，電梯到地，兩個人走了出來。

　　「讓我送你回家吧，楚小姐？」

　　「謝了，我常常利用這機會散步回家。」

　　「這是好習慣。但是今天我們既然遇著了，就讓我送你一次如何？」

　　楚愛尼上了謝羽光那輛銀灰色的小型轎車。

　　「我知道你也在美國待了很久。」謝羽光說。

　　「是的，念了一段時間的書，便在那兒結了婚。」

　　「我也聽說過，你先生叫賀午南，我沒攪錯吧？」

　　「你怎麼知道的？」

　　「我和他事實上是M大的同學，不同系，也沒有來往，相信我知道他，但是他不知道我。原因是我沒有他那麼名氣大，台大的系狀元，在M大又是功課好出了名。別說本校的，別的學校裡的中國留學生也都對他久聞大名哩。」

　　楚愛尼常認為自己對什麼都已看開，也認為自己和塵俗的一切絕了緣。但聽了謝羽光這幾句話，心裡又刺痛得有如刀割了。

　　「你這次回來是度假？還是……」謝羽光心裡納悶，楚愛尼如果是度假，怎麼可以接受長期受聘的工作呢？

　　楚愛尼本想說「我和賀午南已經永斷瓜葛了」，想想並不妥，便就不則聲。

　　謝羽光看了楚愛尼一眼：「你有同感沒有？拿我來說，我並不喜歡住在美國。」

　　「可不是，即使你拿的是美國公民的證件，異邦的國土那裡能算一個真正的家？」

　　「我回來已經一年多了，日子過得非常滿意。」

　　「你是我遇見的歸國學人當中少數的一個，說他日子過得非常的滿意。」

　　「人多半過分自私和自以為了不起。出了一趟國，如果拿到好學校的學位，更把自己看成人上人。如果不是人上人的待遇，便覺得委屈了自己。也許因為我本身只是一名庸才，留學和學位增加不了我多少光彩。在國外鎮日戰戰兢兢的看洋老闆的臉色，回來後覺得每出一分心力都是為自己，老實說，我不但日子過得滿意，國家對待我太好，心裡還有一份慚愧哩。」

　　楚愛尼由衷的覺得這個人了不起：「你家裡還有人在美國嗎？我記得那時候你們是一家子移民去的。」

　　「我父母早就回來了，他們在那邊住不習慣。我弟弟和弟媳還有他們的一兒一女目前都還在加州。」

　　「對了，我記得你有個弟弟和我大姊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我弟弟比你大姊大一歲，我大你大姊三歲，大你五歲，還有你的妹妹珊尼和荷尼，今年應該一個二十一，一個二十歲吧？」

　　「你的記性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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